第二百六十七章:旧事(三)(2/2)

但,他们不明白,京都又能好到哪去呢?

能在这严寒冬境活下去,还活着挺好。

成日里温酒相伴,坐在阁楼花窗赏雪的人。

不是他们臆想中的京都,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哪个区域;

而是不同的阶层。

这样的人京都有,逼着他们来到此处的地方,也有。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从来不只是一句诗词,而是血淋淋的事实。

以往的晋楚安想不明白,他只是被逼无奈来到军营之中。

他此前从不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只要他作为皇帝的兄长,能对他失去警惕,相信他真的不会做什么而放他回去。

他的母亲还在院中抚琴绣花,那他便再无什么可图的了。

可在军营中所见,这个冬日中所见的,都打破了他以往的规划好了的想法。

无数灾民被困在高墙之外的荒野,不过一步之遥,他的皇帝兄长都能视而不见。

一心只在平定战火收复人心上。

全然不去想,他只要开仓放粮,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民心。

这样的人,会真正的对他放下戒心,让他们母子相守吗?

他真的还要等待下去吗?

现时的他想不明白该怎么做。

只是怀揣着如同怀中那冰冷的河鱼一般的生冷疑惑,匆匆走回破庙。

为能给浑身冰冷的他,带来唯一一点热度的管莎,带去一点生的希望。

连日的霜雪导致山里找不到一根干柴,而两人也没有能生火的工具或是手段。

他只能用体温捂化冰层,让她本就艰难的生食不那么艰难。

看着脸色和庙外雪地毫无二致的管莎,小口小口艰难又坚定的撕扯吞咽下冰冷的鱼肉。

晋楚安同以往一般环住她给予她温暖,而从她身上汲取温暖。

“这个冬日我们能熬过去的。”

枯瘦的少女,缩在他怀里细声说着。

不是询问,而是坚定的结论。

这时的他,其实并不比她坚韧。

看似是他护着她作为她活下去的依仗,实际上,其实是她给了他心理支撑。

让他没有在这漫天风雪好似永无止境的日子里,心如冰雪一般冷漠下去。

是她让他坚信,他们都能活过这个宛如末日的冬日,他们都能有光芒万丈的未来。

……

听得他的低声讲述,周怡好似也置身处地在了那个回忆里的冬日。

风雪呼号如厉鬼索命,天光灰暗得分不清白日黑天。

在这无处不再显露出无望气息的地方,有一处风雪不侵的破庙。

在这破庙之中,她看到了那紧紧依偎,互为支撑的少年,她也看到了小小少年黯淡眼底渐渐亮起的星光。

周怡一边庆幸着少女点醒了他,让他不再逃避。

一边酸涩着,不应身份生出联想,单纯的是懵懂无知少年时的相依为命,能越过一切情感,永远留存在他心底。

成为他黑暗日子里的白月光。

真遗憾,她没有机会陪他度过苦难岁月,却将永远被动接受,他从另一人身上汲取的力量,来护卫着她。

她不能说,他现时所有的样子都受那段时光所影响;

但她也不能否认,没有那段时光,他绝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可她什么都不能说。

她遗憾,也只能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