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偷看心声日志后_分节阅读_第29节(1/2)

这一句话镇定自若,谦卑恭敬,大得重臣之体。即使皇帝热血当头,火气也不能不暂时一歇。而火气刚刚一降,真君便敏锐意识到了许少湖话中的关键——许府洒扫侍奉的仆役,各个都是东厂挑过后由司礼监赐下的,其中不知道有多少的密探线人;日有日报夜有夜报,无时无刻的向宫中传递消息。</p>

如今大案骤起,且不说让东厂自己审自己人是何等滑稽可笑,如果许府真有什么“勾连”、“同党”,那岂不是连东厂都不可信任了?!</p>

东厂不可信任,内阁重臣不可信任,现在皇帝操起刀子,到底该杀谁的好?</p>

真有这么多的同党,他飞玄真君的位置还能坐得稳么?</p>

……而且,贸然指斥东厂牵涉天书,似乎也不太合理。飞玄真君的情报渠道不止一条,从其他的消息源来看,东厂这数月以来还算正常,即使有一二异样的举动,那多半也是因为皇帝的狂悖昏乱,不可理喻,与大太监们无关——上位者当然可以怀疑一切,但随意摧折至关紧要的暴力工具,仍旧是不利于团结的。</p>

虽然匍匐在地,许少湖仍然感受到了顶头老登的迟疑。这微妙的迟疑验证了他的猜想——老登掌握的信息其实不多,所以很难准确的作出判断;如今狂暴躁动不可遏制的君王之怒已经被时间拖了过去,所剩的只有难以解释的疑心;只要自己尽力将水搅浑,就还有一线生机!</p>

他果断抬头,做悲切之状:</p>

“此外,臣大罪滔天,本就罪不容诛。陛下愿意保留臣的体面,已经是法外开恩,更令臣感喟莫名!罪臣当日收到这奇书之时,心中也难免升起妄念!这数月以来朝中政潮汹涌,夏首辅渐有隐退之意。罪臣不自量力,也希图过这首辅的位置。因此天降奇书之时,罪臣才被迷惑颠倒,秘密珍藏,自以为是上天降下谕令,要让臣辅佐圣君,掌中枢之副……”</p>

“迷惑颠倒”?真君皱了皱眉,捡起太监从许阁老家搜来的那本天书——方才他暴怒未止,扫了一眼后立刻丢开,如今仔细一看,许家天书的封面虽然相似,却略有不同:</p>

《工作日志(副本)》</p>

副者,辅也。内阁本就是掌中枢之副,许少湖看到这么一个名字,心中生起妄念也不算奇怪。</p>

当然,这妄念也只能是妄念了。夏衍流露出告老的意思之后,飞玄真君不是没有考虑过清流上位的可能。但现在许少湖闯下这塌天的大祸,政治生命与□□生命便都一齐岌岌可危了。而今内阁首辅的人选,当然只有……</p>

——等等,闫分宜也能算“中枢之副”吧?</p>

如果许少湖都接到了天书的副本,那同样热衷名位,汲汲于内阁之副的闫分宜,便当真是一无所知,清清白白么?</p>

闫分宜的内阁排位还比许少湖高一位呢!</p>

飞玄真君心中的警铃,登时又响了个惊天动地。他犹豫片刻,又摸出自己的那本天书,翻到了当初骤然宕机显示投放文件的页面,点了点上面的【详细信息】。</p>

天书滴的一声(趴在地上的许阁老吓了个哆嗦),弹出了页面:</p>

【无法查询,请输入验证码】</p>

“验证码”是什么玩意儿?飞玄真君有点搞不明白,但他别有方法——从这十几日的实践来看,除了用手指戳戳点点之外,这本书还可以对某些特殊的口令发生反应,而且反应很快。</p>

往昔发出口令都是避开众人,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清了清喉咙,字正腔圆:</p>

“闫分宜!”</p>

皇帝的纶音在空旷殿阁中回荡,跪在地上的许阁老茫然抬起了头。飞玄真君远远瞥见,心下不由微微一爽——他刚刚已经试过了,许少湖的“副本”是没有什么点击与语音命令功能的,果然副就是副,终究差了天子一筹!</p>

无论那位谪仙人是何等意图,至少还是很懂尊卑上下的嘛!</p>

【查询到有关“闫分宜”的词条15处,请输入pin码查看】</p>

这鬼画符又是个什么玩意?</p>

飞玄真君又清了清喉咙,有意让许少湖听清:</p>

“闫分宜!”</p>

【请勿重复查询;输入pin码查看结果】</p>

“闫分宜,又名闫松!”</p>

【请勿重复查询……锟锟烤烤烫——人工智能正在分析您的请求】</p>

飞玄真君:?!!</p>

他茫然不知所措,但又不能在臣下面前丢脸,于是加大音量:</p>

“内阁的闫分宜是否有副本?”</p>

【人工智能无法理解您的发音……好的,即将向“那个闫分宜”投放副本】</p>

·</p>

穆祺好容易换下被吐得一塌糊涂的衣服,下了死力搓干全身上下。他垂头丧气的从洗沐的地方出来,却见几个太监急匆匆从面前过去,一路上险些撞翻了休憩的老臣。</p>

穆祺茫然不解:“怎么了?”</p>

大概是要奉承奉承穆国公世子,他身侧的徐国公长子悄悄说话了:</p>

“应该是圣上有急令,上下都被惊动了。”</p>

“有什么急令?”</p>

徐国公长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声解答——皇帝的命令轻易不能外传,但他们等在殿外,却遥遥又听到传来了某种驴叫一样的嘶吼:</p>

“好像是什么,‘叫闫分宜来,叫闫分宜来!’,别的也听不清了……”</p>

穆祺:“……啊?”</p>

第37章 入阁</p>

临近科考之时, 京城中的风声骤然又紧张了起来。西苑当中没有机密,更何况这塌天的变动基本是在数百勋贵老臣的眼皮子底下爆发的——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东厂太监倾巢出动两次, 大张旗鼓奔赴两位阁老府中“请”人,顷刻间便搅动了清流与闫党所有的关注。从零星半点的风声看,当时被东厂请上轿辇的两位阁老几乎都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更激起无限的恐怖与猜怀。</p>

但这猜怀找不到任何的依据。两位阁老被送入西苑之后, 皇帝迅速下旨,要他们“宿卫值守”, 搬进了内阁值房再无音信, 连家人送衣物饮食都一概不许,基本就等于软禁。</p>

清流与闫党的魁首同时被软禁, 这一份冲击恐怕还在昔日大礼议之上。一时间谣言骤起不可遏制,甚至疯传说是两位阁老与圣上发生了某些不得不说的秘事,以至于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无法容忍又不忍赐死, 才干脆囚禁宫中了事。</p>

这种谣言阴损而又恶毒,却又微妙切中了绝大多数人的心思——第一,它够野;第二;它够下三路(囚禁!反差!多么带感!);第三, 哪怕是传谣言的人自己也知道, 莫名其妙将两个重臣囚禁宫中是绝对不正常的,会引发政治上不可预测的风波,能逼得飞玄真君不惜冒险也要大胆做这种举止, 背后的缘由必定是极为重大。既然极为重大, 就非探知不可。</p>

所谓以谣言倒逼事实。只要黄谣造得够多够狠,深居西苑的皇帝也必然忍耐不住, 不能不出面解释一二。有了解释就能倒推缘由,这是几百年来屡试不爽的手腕, 除了不敢在高祖太宗面前自寻死路之外,其余皇帝基本都顶不住这成见如山的三板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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