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排除隐患(1/1)
皇帝在贵妃处歇了一夜,第二日觉得自己本来说好了要去如懿那儿却食言,于是为着补偿又去了如懿处。第三日皇帝又到长春宫与容音一同用晚膳。 看着桌上的竹卷小馒头,燕窝扒鸡,酒烧鸭锅子等佳肴,皇帝总算舒了一口气。 他夹了一筷子鸡肉丢到口中,嚼了两下吞了,感叹道:“还是皇后这儿吃得舒心!前日去贵妃处,贵妃老是念叨着想抚养永璜,吃顿饭也不清净。昨儿去娴妃那儿,又是净吃野菜了!” 容音看他大快朵颐乃至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无语了一阵。 不过,贵妃想抚养永璜?这会是灾厄的征兆吗? 容音道:“许是娴妃妹妹在江南生活过,口味与北地不同。皇上爱吃什么,提前吩咐茶膳房送,或是让各宫的小厨房做就是了,不喜欢吃的就少进些。倒是贵妃妹妹,怎么突然想着抚养永璜呢?” 皇帝叹了一声:“娴妃特特地让娘家人去城外挖了新鲜的野菜,还有鲜花入菜,朕本来喜欢她这些巧妙心思,可吃到最后,不是味道淡就是甜腻,不过标新立异,实在不合口味。至于贵妃,”他顿了一下才说:“贵妃自己身子不好,永璜正是闹腾的年纪,贵妃怎么能受得住?” 更重要的是,若是贵妃有了长子傍身,会不会让高家势力更加膨胀? 可他转念一想,皇后与永璜生母哲妃纵然出身不同支系,却都姓富察,若一直放任永璜与皇后亲近,会不会导致沙济富察氏掌控长子永璜和嫡子永琏,让他们更加壮大? 他一时难以决断,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永璜的事还是从长计议吧。朕倒是想起件趣事,娴妃宫里有个叫阿箬的宫女,倒是快人快语,说说笑笑的,上菜时还把每道菜的意头都说了出来,连一道蜂蜜藕粉都能说出佳偶天成,蜜里调油的说法,把她主子的心思倒说得活灵活现。” 容音应道:“阿箬是娴妃妹妹的陪嫁,从潜邸就伺候的老人,是不错的。” 皇帝道:“皇后知道最有趣的是什么?高斌昨天上折子,说新任的淮阴知县索绰伦桂铎颇有政绩,更是将河堤修得固若金汤,高斌已经着人勘验过,即便今年江南春夏多雨,也可免百姓水患之苦。你道这淮阴知县是谁?” 容音低眉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自然不知。无论是何人,为官实心办事,是百姓之福。” 皇帝道:“朕也是昨天与娴妃谈及此事,说到要给桂铎升官,那阿箬突然就跪下谢恩,朕这才知道,桂铎就是阿箬的阿玛。桂铎在外面为朕办事,阿箬在宫中为娴妃办事,这可不是巧了么?” 他本来是当桩趣事说给皇后听,不想皇后听了却是面色一凝,似是斟酌了一番才缓缓道:“若是如此,臣妾看阿箬平时也是尽心侍奉娴妃的,是否赏个什么恩典下去?” 皇帝没反应过来,自顾自道:“娴妃的意思,是替阿箬许一个好人家,不过朕还是觉得,阿箬有没有这个造化,还得看她自己。” 容音问道:“皇上面前,臣妾就不拐弯抹角了,皇上这么说,是否有纳阿箬入宫的意思?” 皇帝被说中心中一丝隐秘欲望,有些尴尬地说:“这……朕也就是随口一说,毕竟阿箬也是娴妃的人……” 容音正色道:“臣妾斗胆劝皇上,若是皇上真有此意,或是册封,或是指为学规矩女子,尽早过了明路,于皇上和她都是好事;若皇上只是想为阿箬许个好人家,臣妾以为,此事也宜早不宜迟,须尽早给个准信,最好是,能放阿箬提前出宫,尽早有个归宿。” 皇帝没想到皇后突然如此认真,不禁也坐直了身子,问道:“阿箬是娴妃陪嫁,皇后何出此言?” 容音道:“正因为阿箬是娴妃妹妹的陪嫁,所以更该全了她们的情谊。阿箬如今的身份,若不在宫中,也是个四品官家的小姐,在外面那是有丫鬟嬷嬷伺候的,若是此时选秀,这样身份做个秀女也够资格了; 偏偏她已经做了娴妃家下女子,纵然在宫中大宫女比民间富家小姐体面许多,也是伺候人的,若是因为其中落差,心中生了怨恨,失了勤谨,对谁都不是好事。” 皇上迟疑道:“阿箬伺候娴妃日久,主仆情深,想来不会吧。” 容音心中叹了口气,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过,又在流转办把整个延禧世界的剧情看完的人,她太明白其中利害了:“皇上,世上之事,最遗憾的莫过于‘本可以’三个字。阿箬曾经在乌拉那拉家为仆,如今论起家世,阿箬却并不差着什么,看着一个人养尊处优,自己明明家世身份不差什么,本可以过和那个人一样的日子,却还要给她为奴为婢多年,再深的主仆情也会变的。” 皇帝凝神细思,觉得确实有理,又想到贵妃的阿玛举荐了娴妃宫女的阿玛,而贵妃与娴妃一向不睦,若不尽早处置,只怕的确要生变。 想到此节,皇帝便说:“皇后说得有理。朕会早日决断的。” 皇后和璎珞明玉都暗松了口气。 在灾厄要来临的当下,能防微杜渐,就不要横生枝节,引发其他意外了。 延禧宫中,阿箬对着镜子怔怔地发呆,手中是打开的杏花粉。 (以下引用自原剧第12集剧情,在本段引用中本文时间线相对原剧提早,且台词有少许变化) 她阿玛得了皇上夸奖,她心中自然欢喜,隔天一早特地换上一件鲜亮的扎绣背心去伺候如懿。 如懿却睨了她一眼,道:“看你穿红点翠的,哪像个宫女。” 阿箬不安道:“奴婢是为主儿高兴,所以打扮得鲜亮些。” 如懿道:“你是为我高兴,还是你知道你阿玛立功,为自己高兴。” 又说:“你是延禧宫最有身份的宫女,彰显身份也不靠衣饰,再说了你过年时才说皇后不喜奢华,自己主动穿简素了,怎么又忘了。” 阿箬道:“这是仿民间的扎花绣的,只是鲜亮,却不奢华。” 如懿淡淡道:“你打扮出格,必定受罚。除了正月和万寿节,宫女不许穿满绣衣裳,你这一身,要是让旁人看见了,必得挨竹板子。” 阿箬想到这厉害刑罚,不禁一愣。 如懿道:“知道厉害,还如此放肆。” 阿箬只得跪下求饶。 如懿令她脱了衣裳,除了年节不许再穿。 阿箬回房后气得摔了衣裳抹眼泪,哭着向惢心抱怨道:“分明是主儿觉得我太好看,怕我抢了她的风头,刚才皇上多看了我两眼,没想到主儿就嫌我碍眼了!” 惢心想到方才阿箬离开后如懿要她多提点阿箬,心中为难,论家世论资历论和主儿的情分,阿箬是我能提点的? 她只好解释道:“姐姐误会主儿了,主儿也是谨慎,万一被别人抓到把柄,难为姐姐可怎么办?” (引用结束) 阿箬发了一阵呆,放下粉盒,惢心打了水,又铺了床唤她:“阿箬姐姐,我给你打了水,你擦了身子睡吧。” 阿箬心中一阵烦闷,没好气道:“我昨天说今后让你打水给我擦身,你还真打水啊?你谁的话都听,活该伺候人!” 惢心给她一顿抢白,讪讪地不敢说话。 阿箬哼了一声道:“你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说说吧,今儿我走后,主儿又跟你说我什么了?” 惢心踌躇了一阵,道:“也没说什么。” 阿箬双目一瞪,道:“好啊,到这份上了你还敢瞒着我,我手里可还攥着你的把柄呢!” 惢心吓得一闭眼:“主儿说,说……阿箬如今有了家世,越发轻狂了,你多提点着她。” 阿箬气得差点把杏花粉摔了出去,又想起这也是她阿玛托人捎来的,只得捏在手里,捏得死紧。 好啊,说我轻狂!我还没说你乌拉那拉如懿整天在皇帝发怒边缘试探的行为轻狂,你倒要说我轻狂! 惢心见她气得脸色发青,只得道:“阿箬姐姐,主儿也是担心有人为难……” 阿箬骤然冷笑一声:“呵,什么怕人为难?口口声声不想我坏了规矩受罚,规矩明明就是非节日不能穿大红,可没说不能穿满绣!再说要真坏了规矩,内务府敢送这样衣裳来? 皇后娘娘是简朴,长春宫的璎珞、明玉,虽然衣裳上也都是疏落的折枝花样,可皇后娘娘也从没不让她们穿颜色鲜亮的衣裳,冬日里璎珞还会做消寒花给明玉柏枝绿枝她们插戴,我就不信我真穿了扎花的衣裳,皇后娘娘会罚我!不就是皇上没有直接说要把我配人,她生怕我和仪贵人一般以宫女之身入了后宫吗?” 惢心吓得面色发白:“阿箬姐姐别说了,让别人听去怎么得了啊!” 阿箬道:“我所说皆出自我心,还怕什么!我算是看明白了,我从前以为自己怎么也比你多跟了主儿几年,如今父亲前程好,和你多少有些不同,如今想来我错了,我错得离谱!在主儿眼里,什么多年相伴,什么家世助力,那是不作数的。” 惢心道:“不是的,阿箬姐姐,你资格最老,跟着主儿最久,主儿心里是疼你的!” 阿箬冷声道:“你,我,出去了的叶心,甚至海答应,咱们在主儿眼里没有不同!主儿的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心甘情愿当牛做马的贱奴,一种,是不安分要夺走皇上的仇家!” 惢心似是要说服阿箬,又似是要说服自己:“阿箬姐姐,您想岔了,不是这样的……” 阿箬笑了一声:“是吗?惢心,你真以为主儿真心待你吗?那为什么每次我抢白你的时候,主儿都不替你出头,而是等我走了再安慰你两句呢?你又以为主儿真心待我吗?那为什么她明明觉得我有些时候言行不当,就只是不痛不痒地敲打两句,事后才偷偷摸摸向你抱怨呢?” 惢心一愣。 阿箬道:“你再细想想,若是当时咱们没有被璎珞抓个正着,我手里没有把柄让你不要盖过我,还有要你把所有主儿跟你说的话都告诉我,咱们这几个月会怎样?” 惢心回答不了。 “回答不了了吧?我告诉你,咱们会像这件事之前一样,我见你在主儿面前更得脸,心生妒忌,为难你,抢白你,主儿事后安慰你,你更感激主儿,但是你被我为难、抢白的结果不会变,主儿也没给你交待; 而我,也无从知晓主儿为什么会突然冷了我,我会更不安,更妒忌,更张牙舞爪地表现来证明我更有用,接着为难你; 如此这般,她一边得了我为她出头,一边得了你的感激,稳坐吃三注啊她!” 她见惢心满脸通红,都快哭了,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为了一点不值得的人落下的一点关注和赞美和惢心争来争去,和盆里相斗的蛐蛐有什么两样? 她招手让惢心过来,将粉盒放到惢心手中:“算了算了,以前是我不晓事,这盒杏花粉也是我阿玛特地捎来的,扑在脸上最是养人,不输那鸭蛋粉,送你了,就当是赔礼吧,你可别嫌弃我用了一点啊。” 惢心愣愣地道声谢。 阿箬叹了口气,道:“睡吧,从前是我的错,我以后真的再也不会为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