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叔祖母你到底几岁了(1/1)
“殿下,过了这通明门,就是掖庭了。“ 张北北为了化解之前的尴尬,一路为李承乾讲解起来,虽然奴仆为主人讲解对方的家里的设施有点奇怪,但是以前没有怎么逛过夜挺的李承乾对这里确实也不太了解,也就由着他了。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是内务省,每隔半月,宫里的大太监少监们都要来这点卯。从这右拐过就是尚食局,再然后就是浣衣房,再往里面走就是奇艺台,宫里乐师舞者们居住的地方,奇艺台旁还有专门搭建了一个帐篷,您猜是为何?” “这个还用你说,孤身为太子,难道还不知道孤那父皇的恶趣味,不就是专门为曾经逼迫父皇签订渭水之盟的咄苾修建的嘛,不杀他,反而每年国宴都要让他舞上一曲,不就是显示他的大度,又让那些外邦使臣看看和大唐作对的国家最后有什么下场吗?国主沦为舞者,比宣扬武力更加的震撼人心。” “殿下英明。” 又走过了几个宫殿,李承乾却是看到掖庭最角落有一个很大的宫殿里灯火通明,和别的宫殿晦暗不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虽然身处角落,却像是整个掖庭的中心一样,而且还有太监宫女在殿外侍奉,比自己东宫的人员配置也是不少,顿时有些好奇。 “这是什么地方?母后生前一直倡导宫里要节省用度,为什么这里的灯火比之两仪殿还要明亮许多,当真是灯下黑,节俭这个说法只是要皇室的人例行,而身住掖庭的人却是可以铺张浪费且还有那么多人服侍,里面住着什么人,比孤这个太子的规制还高。” 听到李承乾的话,张北北有些为难,从太子的口气中也听不出喜怒,顿时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从进了掖庭你的嘴就没停过,现在哑巴了?” “那里是萧皇后居住的景阳宫。” 李承乾暴戾凶狠的情绪腾的冒了上来,面上表情狰狞,恶狠狠的拿起放在竹竿上的九龙杖就打到了张北北的肩膀上,把张北北打了个趔趄。 “孤看你这阉竖是在找死,大唐只有两位皇后,一位是孤的祖母,太穆皇后,一位是孤的母亲,文德皇后。什么时候大唐出了一个箫皇后。”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是奴婢一时嘴快,绝对无心冒犯殿下,冒犯两位天后,这位萧皇后是前隋的萧皇后,不是本朝的皇后。”张北北又跪下了,心里忐忑不已,自己这张嘴怎么就学不乖,干爷爷说得对,自己要是管不住嘴,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皇后?李承乾搜刮起以前关于她的记忆,这是个颇带传奇色彩的女人,幼年时时任钦天监监正袁天罡未见其面前用她的生辰八字为其占卜,得出八字评语,”母仪天下,命带桃花“。 她以前梁朝公主身份嫁给了当时的晋王杨广,又为杨广出谋划策,让隋文帝废黜了太子杨勇,助杨广夺得帝位,后来宇文化及发动江都之变,她先后落于宇文化及、窦建德之手,跟随义成公主前往东突厥,又分别被西突厥处罗可汗达漫和东突厥颉利可汗咄苾收入帐中,甚至还在颉利可汗咄苾的支持下,拥立自己的孙子杨政道建立了后隋政权。 直到颉利可汗咄苾被李靖生擒,东突厥覆灭,萧皇后被迎回长安。 她是个手段及其了得的女人,前隋正统血脉杨政道,按理说,为了扑灭一切可能存在的不安定种子,就算路上没有死于非命,到了长安也会被安排死于意外,但是都在她的周旋下,不仅没有被处死,还被封了尚衣奉御的官,专门负责督造皇家冕服,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能经常陪伴在她左右。 能让那么六位帝皇,枭雄都痴迷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何风采。 贞观四年萧皇后才被迎回长安,那时李承乾才十一岁,那时的他还跟在长孙皇后身边,没有机会见过萧皇后。 ”随孤去见见这位萧皇后。“ 李承乾有点好奇了,他看过《隋唐英雄传》,里面说萧皇后和瓦帮寨的李密有一腿,还和李世民也有一腿,虽然是小说,但是后世不是都说,正史不一定真,但是野史一定够野么,演义小说大多都是根据民间野史书写的,难保就不是真的。 ”殿下不可,陛下下过旨,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景阳宫。“张北北站起来,低声的劝着李承乾,生怕太子做了什么傻事,毕竟刚刚太子发火的样子很是吓人。 ”你过来。” 张北北老老实实的走近李承乾旁边,却被李承乾居高临下的抓住了衣领。 “你好好看看孤,脸上是不是有写着闲杂两个字,是不是觉得孤是个闲杂太子,可以随便糊弄。” “殿下息怒。。。奴婢没有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怕太子被陛下责罚,太子殿下明鉴。”张北北被抓住衣领,也不敢反抗,生怕自己挣扎弄伤了太子的手,还特意踮起些脚尖,让李承乾好发力些。 张北北最终还是屈服在李承乾的淫威之下,先上前去通报了,不过李承乾却没有等宫人的回报,直接让四个太监放下肩舆就跟着上去了。 “娘娘,太子殿下拜见。”一个老嬷嬷靠近一个内穿黑色亵衣,外披白色薄纱的中年美妇人,低声向她禀告。 “怎么就不长记性,说了多少次了,这里是大唐太极宫,你是想道儿和本宫一起死在这里么。”那中年美妇人一巴掌打在了老嬷嬷的脸上,颇为愤怒和失望。 这个老嬷嬷也是跟了自己多年了,说过多少次,不能再用以前的称呼,这才改过来几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了,又叫上了殿下,还加个太子,是生怕李世民不绝了杨家的种么。 老嬷嬷委屈的捂着脸,还没等她解释。 咄,咄,咄,咄 一阵拐杖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打断了中年美妇和老嬷嬷的思绪。 ”拜见叔祖母,您的侍女没有口误,正是本太子来看叔祖母。“李承乾行了一个晚辈礼。 李承乾的叫法没有错,李渊和杨广是表兄弟,李渊的娘是独孤皇后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算是姻亲,李世民要叫杨广一声叔父,和萧皇后虽然不沾亲,但跟着杨广的辈分称一声叔娘也是合理的,所以李承乾叫萧皇后叔祖母一点问题没有。 中年美妇定睛一看,果然不是自己的道儿,反而是个风神俊朗的年轻人,手拿一根拐杖,她虽然没有见过李承乾,但是身居皇宫,还是知道李承乾是个瘸子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来拜见自己。 萧皇后看着李承乾的时候,李承乾也在观察萧皇后,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年纪,只有头上的参杂白发的青丝表明了她的年纪绝不是他猜想的年纪,但是保养得当,皮肤依然紧致,眼角一点皱纹没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看着人的时候,就让人有种欲拒还迎的拉扯感,哪怕身上没有锦衣华服,但就是那简单的黑白配色,也让自己都有些挪不开眼睛了,真不愧是袁天罡评价“面带桃花”的女人。 要知道,不管是李程前还是李承乾,虽然不是好色之人,但是有过的女人都不在少数。 或许是李承乾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让萧皇后受不了了。 ”老身一介罪人,受不起太子殿下的礼。“萧皇后起身回了一礼,随后才开口问道 ”不知道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没事,就是被陛下禁足东宫,反正闲来无事,就到处逛逛。“ 李承乾的话引起了萧皇后的好奇,被李世民禁足东宫,还要出来逛逛? ”这掖庭可隔着一个太极宫,殿下来这里难道不怕陛下责罚?“ ”恰恰相反,我不但不怕他罚我,我就怕他不责罚。“李承乾无所谓的道,知道了前身的执念就是要引起李世民的关注,至于是好的还是坏的,他才不在意。 说完又开始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萧皇后。 萧皇后发现自己看不懂李承乾所来何事,但是李承乾的目光让她很不喜欢,比李世民看她时更加的直接和霸道,更加的不知收敛,姓李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李渊是,李世民是,这个太子也是。 “如今夜已深,老身要休息了,太子殿下既然无事,那就请回吧。” “不急,不急,反正也闲来无事,我们聊聊家常也好。“ 听到李承乾的话,萧皇后更不高兴了。 家常?李渊和杨广是表兄弟不假,可是当初他们夫妻二人对李渊是多么的信任和优待,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大隋支离破碎之时,李渊非但没有站出来匡扶社稷,挽大厦之将倾,反而带头起兵,瓜分大隋疆土,最后自立为皇。 李世民更是无耻,为了一己之私,杀兄囚父,迎回自己不过是为了得到传国玉玺,得到玉玺后又反悔了,把自己锁在了这掖庭之中,明明自己是他叔母,却恬不知耻的叫自己箫美娘。 反正在她看来,上梁不正下梁歪,李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她自觉没什么家常话和李承乾好说。 “聊什么,难道是想和老身聊聊如何防止你的弟弟李泰搞小动作,好保住你的太子之位。”萧皇后眼中尽是不屑。 她虽然困于掖庭,但是一些朝野发生的事,她也是略有耳闻的,何况还是李泰和李承乾这种差不多已经把矛盾放到了表面上的。 “所言差矣,那胖雀儿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何须叔祖母操心,我观叔祖母年纪最多也就不惑之年,何故叔祖母一直自称老身?还望姑祖母告知。” 萧皇后被李承乾的问题闪到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李承乾会跳过她的话题,问出这种问题, 再看李承乾的眼神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哪怕她可以说已经阅尽人间百态,此时还是嗔怒不已。 “老身听闻陛下特意为殿下招来于志宁,孔颖达等大儒教习殿下,难道他们没有告知殿下打听妇道人家年纪最为失礼,不是君子所为?不过转头回想,这些世家大儒,嘴上说着忠君为国,私下里皆是苟且营私之辈,教不好殿下也是正常。”萧皇后话里满是不屑和嘲讽。 当年要不是世家为了保持海运走私的利益和稳固自己在当地的地位,频繁拖杨广的后腿,撬大隋的墙根,大隋怎么会和昔年的大秦一般二世而亡。 ”说得好,说得妙,想不到叔祖母一个女流之辈,对那些犬儒的看法竟然和我如出一辙,此路无知己,明珠莫暗投,今日想不到能见到叔祖母这知己,不痛饮三百杯,如何对得起知己二字,张北北去备酒,今日孤要和叔祖母一醉方休。“ 萧皇后呆愣当场,嘴里念叨着”此路无知己,明珠莫暗投“这句话不是对她前半生经历的写照么。 回想当年杨广日渐沉迷酒色,自己多番用心良苦的劝解却全无成效,之后的宇文化及这种生死仇敌就不说了,如果不是为了保住唯一的亲孙子杨政道,说不定自己也自刎追随杨广了,但是窦建德,西突厥处罗可汗达漫等人,要是当初愿意听从些自己的建议,又怎么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至于东突厥颉利可汗咄苾更是可悲,沦为李世民的”舞姬“。 世人误解自己水性杨花,为了求得活命不停委身他人,可谁知道她的苦楚。 用一句明珠暗投形容她的一生或许真是没有丝毫偏差,李世民或许算个明主,但自己终究年华已老,她不愿意再做那以色娱人的花瓶了,不愿意再让道儿看到自己不愿回首的那一面。 萧皇后没有动静,张北北也没用动静,李承乾不高兴了, ”怎么,孤还吩咐不了你了?“ ”殿下,来这景阳宫已是不妥,要是还要在这饮酒,怕陛下。。。“ ”孤都不怕,你怕什么,一点用没有的东西。“或许是融合了李承乾原本的记忆,他很是受不了属下忤逆自己。 ”春泥,你去拿酒来,我今天就陪太子这个知己痛饮三百杯。“ 萧皇后吩咐一旁的老嬷嬷,那老嬷嬷没有犹豫,应了一声是,就下去准备了。 张北北等人都被赶出了景阳殿外,连个侍奉的人都没留下。 酒过三旬,两人也是很快热络起来,无论是萧皇后对世家的看法,还是李承乾对历史的剖析,都让两人生起对对方的欣赏。 萧皇后看着突然欲言又止的李承乾,为李承乾满上了一杯酒,打趣道“太子这是怎么了,为何又不说话了,可是担心被陛下知道,害怕陛下的责罚了。” “开玩笑,我会怕他,只是有句话,一直困在嘴边,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怎么突然婆婆妈妈起来了,和你之前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可不搭。“萧皇后捂嘴笑了起来,这突然的娇羞又让李承乾一阵恍惚,他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位枭雄打赢了战争,一定要把她掳走了。 ”那我可就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说,我还能被你个小屁孩气着?“萧皇后放松了许多,也不自称老身了。 ”叔祖母你到底几岁了。“李承乾还是没忍住,继续问出了这个困扰他已久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