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葬仙岭（1/1）
“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李晴天跪坐在一座山颠上，望着远处一座城池怔怔发呆。他微微用力揉捏着鼓胀酸痛的太阳穴，努力使晕晕乎乎的脑袋尽快恢复清醒。他知晓自己并没有中毒，因为此刻丘处机就站在他身旁。 世人又有谁能使丘处机身中剧毒？恐怕那种剧毒本身就是不存在的吧！ 远方那座城池北依高山，南临大河，地理位置绝佳。此城池占地规模庞大，总体呈长方形，沿河长约三公里，宽约二公里，面积在六个平方公里上下。城池外围着一条护城河，城墙南北各有两门，东西各有一门。城池内道路十分宽阔，采用棋盘式布局，街巷纵横交错，畅通无阻！ “那座城池就是中兴府，曾经西夏王朝的都城！”丘处机声音幽幽，其内蕴含着无限哀伤！ 现在，繁荣强大的西夏王朝已经不存在了！随之而去的，还有几十万条鲜活且无辜的性命！丘处机仁爱慈祥，悲天悯人，故而哀伤！因为按照史书记载，拖雷率领的蒙古大军刚刚屠城不久，枉死之人尸骨未寒。但眼前的中兴府天空湛蓝如水，并无滔天死气萦绕，这又是何故？莫非史书记载有误？这个念头仅在李晴天心中刹那闪现，下一个刹那之间便被更加震惊的念头所覆盖！ “师父，您老人家一步落下便从岱南镇来到了中兴府？而且还携带着徒儿！”李晴天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神通？是瞬移千里，还是缩地成寸、咫尺天涯？亦或更高明的道融天地，瞬间可横跨亿万里星路？西夏都城中兴府就在宁夏回族自治区的首府银川市，距离泰山至少有一千三百公里。如若乘车，泰山至银川的行进路线便是一路向西，不知要耗时多久。可是现在，丘处机一步便到了，而且还带着一个人！ 丘处机目视远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 李晴天跪坐在地仰头望去，只感觉这位清隽出尘之长春真人比那苍天还要高！ 银川在民间传说中称作“凤凰城”，古称“宁夏城”，是古丝绸之路商贸重镇。黄河穿境而过，水草丰美，地饶五谷，素有“塞上江南、鱼米之乡”的美誉。除了原有的唐徕、汉源古渠等灌溉之利外，元昊时又修建了贺兰山东麓冲积平原上长达200余里的“昊王渠”，使四郊农牧业生产有了飞跃式发展，自此成为古西夏境内的粮食基地和重要牧场之一。另外，银川“北控河朔，南引庆凉，据诸路上游，扼西陲要害”，军事意义重大，属兵家必争之地。 如果学霸张倩在此，一定会讲得更加详细，还能信手拈来诸多历史典故，让枯燥乏味的历史课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只可惜，前世亦或梦中之不栉佳人，不知今朝又谁属？ “唉！”一念至此，李晴天心中也不由得无限哀伤起来！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黯然神伤又心伤！ “哈哈……好一对悲悯世人的臭牛鼻子！简直像茅坑一般臭不可闻！”突然，豪迈的大笑声从遥远的山谷中传来。而且，笑声快速由小变大，说明说话之人越来越近，且速度极快。 笑声未落，两道人影已经一前一后出现在前方的虚空之中。当前之人年龄已过三旬，面皮白净，颌下蓄着短须。此人一副标准宋代文士装扮，头戴程子巾，身穿淡黄色直裰，腰系同色丝绦，交领大袖，好不潇洒飘逸。 但那般粗俗不雅之言，竟出自于这么一位潇洒文士口中，给人的感觉极其恶心！就像是从一把雕琢精美的羊脂美玉酒壶中，倒出一杯尿水，而不是美酒，简直是太煞风景了！完全就是暴殄天物嘛！ 中年文士身后之人披着一袭宽大黑袍，将其全身上下完全包裹在内，容貌、身形全部隐匿于黑袍之下！这位黑袍人让李晴天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到过！ “玉面书生羲央，别来无恙乎！”丘处机并不动怒，语气平淡！ 玉面书生？李晴天一愣！握草，这个名字起得还真是贴切！在小说或话本中，像什么玉面书生、白面郎君、谦谦君子之辈，通常都是一肚子坏水的王八蛋！ 等等，羲央？李晴天目光一凝，瞬间锁定黑袍身影！羲山，羲狱这两个名字同时划过心间。莫非这道黑袍身影就是羲狱？与他在岱县密林中一决生死的那头飞僵，羲山的师弟？恰在此时，黑袍人缓缓抬起头，那双漆黑眸子中射出的，正是铭刻在李晴天记忆最深处的漠然目光！ 这道目光冰冷、森寒，却不再幼稚，但也不携带丝毫感情，让李晴天永生永世难以忘怀！ 如此说来，羲央岂不就是这两头飞僵口中的师尊？来自于尸族的一头绝世凶尸？也难怪谭处端耗时七年都没有寻到它。谁能想到羲央竟躲在一千公里之外的贺兰山脉中！ 只不过，凶尸羲央在泰山脚下岱县所做的谋划，又所为何事呢？它成功了没有？李晴天收回目光，但眉头却深深锁起！ “丘处机，少来臭牛鼻子那一套假惺惺之言！”玉面书生羲央哂笑一声！“你不安安稳稳龟缩在泰山之巅准备飞升，跑到本尊的贺兰山脉来做什么？” 飞升？李晴天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丘处机的背影上，又是一凝。原来他并没有记错，丘处机确实即将飞升，时间就在今日！ “呵呵！羲央，故友驾鹤西去，贫道自然要前来送别！再说，这片苍穹之下，贫道哪里去不得？”丘处机微微一笑，但说出的话语却霸气无边！“贫道现在就站在这里，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故友？是谁？李晴天觉得不可能是西夏末主李晛，只能是孛儿只斤·铁木真！当年，铁木真闻听丘处机之名，立即自乃蛮派出使者召请。丘处机应召抵达西域大雪山后，进言曰欲统一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杀人”。铁木真深契其言，礼遇甚隆，尊为神仙，并赐以虎符玺书，命他掌管天下道教。由此可见，二人明面上虽是君臣，但其实更是故交好友！事实上，确实没听说李晛与丘处机有过什么交情。 “桀桀……丘处机，无论你来此做什么，既然你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要走了！”玉面书生羲央闻言后本已怒极，却突然间又桀桀怪笑了起来！“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哦，那贫道倒要拭目以待了！”丘处机不慌不忙，沉稳如巍峨泰山矗立大地，即便时光过去亿万载而泰山还将永恒存在！ “丘处机，你且看好了！”此时，羲央早已不复玉面书生的潇洒倜傥，神情变得十分狰狞，语气极其阴森！ 丘处机面色淡然，拭目以待！ 李晴天内心惴惴，惶恐以待！今个是丘处机飞升的日子，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乱子！ “我尸族沉睡了千百年的儿郎们，本尊以玉面尸王的名义命令你们，速速醒来！”羲央的神色变得异常庄重，宏大的声音迅速笼罩整片大地。 随着声音徐徐传开，羲央身上散发出无穷无尽的黑色尸气。尸气袅袅升入高空，化作一团乌云遮住了烈烈日光！地面上的阴影从无到有，从小到大，首先将整座中兴府城笼罩在内，继而扩大到黄河与贺兰山脉之间的广大区域。 “轰隆！”大地之下传出阵阵闷响，听起来像是冰层下爆开了几枚闷雷子！铺设在街道上的砖石也好似坚冰一般，慢慢鼓起，块块翻开！ “噗！”一柄长刀突然刺破街道之下的泥土，锈迹斑斑，甚至早已残破不堪的刀身重现世间。泥土随即爆开，一条雄壮身影出现在街道上。强壮身躯上套着破破烂烂的铠甲，铠甲的缝隙中钻出一根根白色毛发。这是一头毛僵，其生前应该是一位骁勇将军，但死后却被掩埋在街道之下，承受后世万足践踏！ 此情此景，不禁让后人很想问一问，生前那般搏命浴血拼杀到底值不值？ 街道上砖石破开，泥土纷飞，一头头僵尸破土而出，挥舞着残破的兵器，嘶吼连连。片刻之后，满城已然尽是僵尸，至少有三十万之众！看装扮和装备，僵尸们生前有宋朝人、金朝人、辽国人、蒙古人，更多的自然非西夏人莫属！但从此之后，它们都同属于尸族！ 幸好此时的中兴府是一座死城，城中居民早已死在了蒙古铁骑的屠城之下！否则，还不知道要涂炭多少生灵！ 那么，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幸运是谁的幸运？不幸又是谁的不幸？ 同样的惊悚一幕发生在阴影笼罩下的各个地方，一头头僵尸破土而出，兴奋嘶吼！最恐怖的还是刚刚被埋下的几十万西夏居民，纷纷破开泥土从万人坑中爬出。一具具尸身鲜血淋漓，男女老少俱全！哪怕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也无一得以幸免！ 整体而言，男尸尚好，虽是惨死当场，但至少残存衣衫裹身。年轻女尸们的死状简直是凄惨万分，人人生前难逃万般凌辱，个个死后依旧身无寸缕！ 赤条条的来，再赤条条的走，并不是这个意思，更不是眼前这副惨状！即便第十八层地狱也不会比这里更加凄惨了吧！ 但那些小婴儿、小娃娃僵尸们却极爱搞怪，为眼前这幅凄惨至极的画面增添了几分温馨。有的骑在老僵尸的脖颈上，小手抓住老僵尸的头发，咯咯怪笑。有的坐在强壮僵尸的肩膀上，一双小腿在半空中摆来荡去，十分惬意。有的搂住老僵尸的脖子，挂在老僵尸背后一动不动，好似一个装饰玩偶，却有鼾声徐徐传出，竟是睡着了！ 黄河水流好似黄铜镜面，向东绵延万里入渤海！ 九曲黄河万里沙，盘涡毂转雷惊地！蓦然，平静的水面顿起波涛，激荡河堤隆隆作响，仿佛河床上驶来了一班货运高铁列车，急速排开阻路的河水。 浪涛飞速高涨，在河水即将漫过堤岸之时，河面上竟有一截矛锋破水而出。矛锋古朴残破，携带着黄泥锈迹，不知在河底沉睡了多少岁月！ 随后，矛锋缓缓向河岸而来，矛柄也逐渐露出水面。这柄长矛后方同样也有一截截、一排排矛锋依次破水而出，仿佛水下隐藏着一条凶恶蛟龙，此刻终于显露出狰狞的背刺！ 眨眼之间，一支僵尸军出现在河堤上，向着贺兰山前缓缓开来。 这是一只僵尸水师，不少于二十万！军容整齐，目光冷漠，煞气滔天！ 水师后，跟随着的则是千百年来沉眠于河底的平民，密密麻麻无可计数！历史上，黄河小规模的改道有二三十次，大规模的改道有六次，被称为黄河六徙，死难者又何止百万！ 贺兰山脉，一处处崖壁忽然崩塌，一口口黝黑深洞显露世间。深洞中尸气涌动，汇入天空的乌云中！随即，洞内传出整齐的脚步声，一支支尸军开拔，好似一条条千足蜈蚣离开了洞穴。山间藏兵不下于五十万，正在飞快汇集在丘处机立足的山峰之下！ 现在看来，中兴府并不是人类的中兴府，而是尸族的中兴府！ 千万普通僵尸遥遥围困，百万精锐尸军虎视眈眈，千万道目光都落到了山巅那一道高绝身影上。无数道尸气飘飘然升入高空，那片尸气乌云如同浸染浓墨，面积迅速扩张。无边无际的尸气从黑云边缘垂落而下，好似一口擎天黑锅被倒扣在大地与群山之间，阳光被彻底隔绝在外，更遑论飞禽走兽乎！ 此时，外界虽是大日凌空，但贺兰山脉却好似永夜降临！ 黑云压城城欲摧，永夜临山山也崩！ 丘处机傲临山巅，面对千万僵尸，神色坦然亦淡然！ 此刻，李晴天早已麻木了，心中不断告诉自己，就权当是在打游戏好了，即便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真的丢了性命，最多就是gaover，意识回归现实世界而已！如此想来，果然不再害怕，他直面千万尸族，更是有意将背脊挺得笔直！ 丘处机缓缓转身，拍了拍李晴天的肩膀，没有说话！但，当他转回身之时，脸上却忍不住露出笑容！十分欣慰！ “丘处机，现在本尊也无需藏私，索性实话告诉你，你脚下的山峰名为葬仙岭！”羲央笑意吟吟，不慌不忙道出一桩辛秘！“丘真人，丘神仙，你说，葬仙岭若未曾真正葬过一位神仙，岂不是辱没了这个好名字？” 丘处机即将登仙，道法通天，可视作陆地神仙，恰好与此山的名字相冲，恐怕真的会发生不测之灾！ 李晴天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霎时大惊失色！ 羲央见到李晴天的神色变化，忍不住纵声狂笑！ 羲狱早已抛去黑袍，双翼展开，悬浮在半空，望着李晴天露出阴森笑容！在它看来，丘处机、李晴天这一对师徒已经是瓮中鳖、砧板肉，它和它的师尊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