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定局（1/1）

一切似乎已尘埃落定，帝君浩倡率领着众神以及众多天兵天将如潮水般退去。江舟楼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如果继续苦苦相逼，只会让神界落下一个心胸狭隘的名声。 众神前脚刚离开，锁妖阵瞬间土崩瓦解。九方怀生眼睁睁地望着众神渐行渐远，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江舟楼则静静地守候在天劫之外，全心全意地为权念成护法，助力他顺利度过这一劫。 江舟楼深知九方怀生心中那按捺不住的躁动，但由于其道行高深却不知该如何巧妙运用，只能让他感到焦虑不安、束手无策。 于是，江舟楼轻声说道：“你就暂且留在妖界吧，我会将我所知晓的一切倾囊相授于你。” “她是否会因为这些惩罚而灰飞烟灭呢？”九方怀生听完后不禁毛骨悚然，不死也得伤。 江舟楼轻笑他的天真，道：“当然不会，神界例法听着骇人，实则贬神为凡人已是最大惩罚，改过自新后还可从小仙做起，慢慢修炼成神。天灾人祸，神魂俱灭，天劫等等，多为天道之安排。大多数人喜与命数相连，然所作所为亦有影响，而天道亦非会为他人之不公而降下天罚。” “天道，是一个人？”九方怀生对此并无大概认知。 “它非为人，非为神，亦非为仙，它无真身，却决定着天地万物之平衡。” 似懂非懂的九方怀生点了点头，虽听进去了，却仍理解不了这些，只好止住话题。但他其实还有诸多问题想问，比如为何妖帝会有女娲石，女娲石又为何变成了一把剑。虽活得不久，但人间传说他也略有耳闻。 天劫引起的黑风散去，权念成成功渡过大劫。撤出结界后，他召出照胆，准备与那群神继续打个天昏地暗。 照胆挥出一招后，他却发现那群神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好尴尬地收回佩剑。 九方怀生：“若魔君为妖帝之徒，那我可否认妖帝为师？” “啊？何徒之有？”权念成一头雾水，结界将他与周围隔开，他并不知晓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来话长，当时情况紧急，不过你认我为师也极好。”江舟楼打趣地将手搭在权念成肩上。 “莫与孩童胡言乱语，谁与你是师徒。”权念成傲娇地拍开江舟楼的手，带着天泫、霜六和苍灵转身离去。 九方怀生注视着权念成离去的背影，低声呢喃：“难道并非师徒关系？” 江舟楼望着那破碎的小木屋，满脸愁容，门“哐当”一声掉落地上，他的心也随之破碎，沉凝地回答：“当然不是，不过你若真心想拜我为师也未尝不可，我此生尚未收徒。” 九方怀生本以为会遭拒绝，不料江舟楼却如此答复，他难掩兴奋地说：“那妖帝何时举行拜师仪式，我也好做些准备。” “无需如此繁琐。” 江舟楼的手在空中挥动，似乎在描绘着某道契约，收尾之时，一道无形结契的阵法出现在九方怀生眼前，江舟楼张开五指，置于阵心。 “你只需伸出一只手与我掌心合十，此后便是我江舟楼的徒弟了，没有反悔的余地，你可要考虑清楚。” 九方怀生毫不犹豫地张开五指，与江舟楼的手掌重合，说道：“能拜妖帝为师，是我此生最大的荣幸。” 契约已成，一阵强光闪过，两人手心皆浮现出印记。江舟楼凝视着那如血般鲜红的印记，有些失神，许久之后，他抬头看向九方怀生，便已知晓，他那平静的生活也将不复存在，然而，是福是祸，终难逃避。 江舟楼走下青阶，九方怀生急忙追赶上去，衣袍过于繁复，一脚踩空，脸着地摔了一跤，一抬头，两行鲜血从鼻中流出，他胡乱擦拭了一番，整张脸更显肮脏。 闻声，江舟楼又折回头引了小溪内的水往九方怀生脸上抚过，一下子就擦了个干净，给了九方怀生一个脑瓜崩身上衣物变了个模样。 一身玄色窄袖蛇鳞黑袍，迎着光线折射出蛇鳞的模样，袖口处镶绣银线祥云，腰系玉带，长裤扎在靴中，头发束起来戴着顶镶玉小银冠，头发黑亮顺滑，犹如绸缎。 江舟楼端详着，微微颔首道：“如此方显江湖儿女之豪迈。” “谢师父！”九方怀生褪去华服，只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江舟楼微微一笑，转身走下青阶，九方怀生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左顾右盼，即便已行至半山腰，仍可将整个妖界尽收眼底。 “师父，桃花源是您为妖界地盘所取之名吗？” “刚才的桃花源不过是我喜欢人间的乡间感觉，浑然天成的一块宽敞崖壁被我用来建桃花源了，这里有个统一的名字叫青枫山，由十几座大大小小的山峰环绕。木屋靠近崖边，清风总是吹进木屋又从窗口飘出，我站在窗边望去，整个青枫山都能尽收眼底，远离了人世间，它们在此有了栖息之地，得以安居乐业。” 言及此处，江舟楼脸上流露出一股沉稳之意，而后嘴角微扬，似有笑意。 这条青绿万阶并无护栏，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下去，可九方怀生听完江舟楼的一番话，却停下脚步朝崖边靠近，他也放眼望去，经历刚刚诸神之战，青枫山已变得面目全非，每一位妖都在不遗余力地重新搭建已经破碎和倒塌了的房屋。 权念成和霜六、苍灵、天泫等人一直在搬运木材，随后又与小妖们一起重建家园，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似乎他也领悟了江舟楼心中的沉稳。 “师父，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永远留在这。” “有些梦是易碎的，就如泡影，谁也无法保证未来会如想象中那般发展。”江舟楼说得模棱两可。 九方怀生还不能理解其中深意，只觉得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而后又跟上江舟楼的脚步朝山脚走去。 几乎所有妖都很忙，轮流交替地修复房屋，偶尔停下喝几口甘露。 权念成见两人走来，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将放在一旁的篮子递过去，九方怀生接过一看，篮中皆是野果，红彤彤的，甚是好看。 权念成道：“这可是霜六摘的，一直留给你们呢。” 江舟楼吃了一颗，然后抓了一把野果握在手中，九方怀生也毫不客气地拿起就吃。权念成发现了两人手掌中的结印，心中了然，知道发生了何事。 此时，霜六扛着一棵参天大树向权念成走来，然后将那棵大树卸在他面前，地面都抖了三抖。 权念成三两下就将树劈成了木板和木棍。 九方怀生惊讶不已，因为无论怎么看，霜六都像一个柔弱女子，长得也像小家碧玉，身形娇小，没想到能扛得动这样的一棵参天大树。 霜六对江舟楼微微行礼，用手比划着：知道君主担忧大家，但这里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有你们在，我自然放心。不过，我想介绍一个人给大家认识。”江舟楼说罢，将九方怀生往前推了推。 九方怀生有些手足无措，霜六习惯比划不出声，他也隐隐约约感觉到霜六或许是个哑女，而那些比划的动作他却能看懂是什么意思，结巴地说：“霜……霜六姐姐好。” 在桃花源时，霜六就已经见过九方怀生了。见九方怀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耳后根，掌心的结印她也一目了然，莞尔一笑。 ——君主这是收徒了？ “你看他那得意的样儿，是人是鬼都知道了。”权念成有些酸溜溜地说着，还翻了个白眼。 江舟楼搭过权念成的肩，笑意加深道：“不然，魔君也认我为师父吧。” “去去去，一边玩去。”权念成仍旧拍开了江舟楼的手，转身离去。 霜六笑出了声，这两个人真是一点都没变。 ——君主可就别打趣他了。 霜六每次比划时，动作都如轻舞飞扬的花瓣般轻柔，仿佛柔软的毛笔在虚无的天书上轻盈舞动，与人交谈时脸上总是挂着如春花绽放般的笑容，与在桃花源站在江舟楼身旁冲众神呲牙的狠劲模样判若两人，原以为会很难相处，没想到是自己以貌取人了，九方怀生的紧张感顿时消散一空。 搭配妖力的天泫和苍灵已经盖完了一条街，已经有小妖住了进去，有些疲惫的二人缓缓朝江舟楼的方向走去，走到江舟楼跟前也微微欠身以表尊敬，注意到了还留在妖界的九方怀生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 霜六在一旁手舞足蹈地向他们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天泫在神界时九方怀生就已经见过，他一头浓密的白发如瀑布般垂落，身着火红的窄袖衣袍，腰系海棠暗花宽腰带，黑裤如他一样扎入靴中，面上清晰可见的旧疤从左眉尾划到鼻梁延至右脸颊，虽然伤疤看着吓人，但眉目间的英气却如星辰般闪耀。 一旁头能被阳光照的发亮的应该就是苍灵，他穿着朴素的衣衫，犹如刀削斧凿般坚毅的脸庞，魅巧的身躯充满了力量感，一笑竟带着些许邪魅，手盘天琼苏灵珠，给人一种似妖又并不妖的感觉。 天泫与苍灵围着九方怀生二人转了一圈又一圈，九方怀生的冷汗如喷泉般疯狂涌出，看着一顶白头和一顶光头在自己眼前如闪电般飞速移动，转了二十几圈后终于停了下来，九方怀生被吓得僵直在原地，他可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江舟楼无奈地说：“转的我头都晕了，你俩看出什么没？” 天泫和苍灵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把人吓得一动不动，你俩是不是觉得好玩极了。”江舟楼一脸尴尬。 天泫和苍灵颔首作答：“自然。” “嘿，见他细皮嫩肉的，便逗弄了一番。”苍灵手盘天琼苏灵珠，面带几分狡黠笑意。 天泫轻拍九方怀生僵硬的背部，缓声笑道：“贤弟，方才我们与你玩笑罢了，能再得一兄弟，我们欢喜都来不及。” 九方怀生略松了口气，向众人拱手施礼道：“那就有劳诸位前辈多加照拂了。” 新建成的房屋已飘出几缕炊烟，饭香萦绕众人。江舟楼双眼发亮，快步上前，众人纷纷跟随。 只见江舟楼推开一扇门，权念成正将最后一道菜盛进盘中，放在桌上。 江舟楼看着满桌菜肴，垂涎欲滴。 “好了，用饭吧。”权念成无奈道。 众人争先恐后地去盛饭，在桌上风卷残云。人多的时候，饭菜似乎比平常更香，一个比一个吃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