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与我殉情(1/1)
他仿佛没有听出她话里的讥讽,顺势倒了杯热茶给她。 “外面热,我怕你中暑却无人看见。” 秦烟轻笑,口中毫不留情扔出刀子,“若非是当事人,我真的快以为你是孩子生父了。 云知行,你整日殷勤,莫非是怕我想不开、再度自戕?” “烟儿果然冰雪聪明。” “放心,我已经‘死’过一次,不会再那么冲动……即便真的要寻死,也是拉上你一起。” “没成想有一天,烟儿竟然会与我殉情,真是受宠若惊。” 他饮下热茶,眸光促狭。 秦烟微微一愣,旋即冷笑,“你最好祈祷不要有那一天。” “我求之不得。” 两人坐在案前谈笑,若不听内容,还甚是和谐。 他打定主意赖在这里,赶人的话说多了,秦烟也有些烦。 想起孩子一事,她忽而出口,“如果我说,要打掉这个孩子。你会怎么做?” 云知行倒茶的动作一顿,接着恢复如常,“换做以前,我兴许还会帮你。 毕竟以我和宁枭的关系,我宁愿你从始至终都没怀上。 可是太医说了,你这孩子来之不易,还维系你撑过了最难的时刻。 虽不愿相信,但这或许是天意。 已经三个多月了,若是……你身子定会重重受损。 而我,不愿见你再受伤。” 替她续上茶水,云知行坦然对上她的眼。 眸子清澈,无一丝杂质。 他就这般顺理成章,将心声说了出来。 打了她个猝不及防。 将他的话消化干净,秦烟忽然笑了,“若是他知道,你竟有一天会竭力保住他的孩子,估计怎么也不会信。” 云知行耸肩,无奈道,“世事无常。” 是啊,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在经历种种后,她二人还能相安无事,坐在一块喝茶? “你最好保持警惕,我可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杀了你。” 秦烟寒声提醒道。 “若像那日般,与我坦诚相见……我求之不得。” 听得此话,她恶寒地皱起眉。 不想吃饭的时候又看到他,傍晚前,她早早赶走了他。 云知行越来越听话。 乖顺得不禁让人怀疑被夺舍。 从前如何都赶不走,现在只消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 看着离开的人影,静秋对秦烟更是高看一眼。 星子低垂,皇城的星空远不如北漠澄澈净明。 秦烟站在殿外静静望着,心中已做了决定。 今日太医来把脉的时候,直夸她腹中孩儿坚韧,说基本是稳了。 云知行也劝过她,不要伤了身子。 这个孩子注定该留下。 临走前云知行还不忘打趣,是个男孩就封为太子,女孩就是地位尊贵的长公主。 他定然视如己出。 如此大方,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到头来,还是怀上了宁枭的孩子。 她却没想过让他知道。 有些事,便留在过往,也算一段美好的回忆…… 早朝后,云知行照例去了御书房。 今日有件重要的事等着他。 王公公报上礼单的名称,云知行一一揣度,并没什么问题。 “那便按这样送出吧,记得署名需加上皇后。” “是,奴才这就去办。” 王公公出去,正好碰到秦烟。 倒是位稀客!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这些都是什么?” “回娘娘,这是送到北漠去的贺礼。” “北漠,送给谁?” 秦烟看过那些精心包裹的物品,名贵瓷器、金银珠钗、绫罗绸缎不计其数。 “北漠宁将军府上新添一名小公子,这些都是皇上送给将军的贺礼。” 语毕,秦烟眼神一黯,自言自语道,“他倒是想得周到。何时送出?” “回娘娘,奴才正要去办。” 秦烟抬眼浅笑,“劳烦公公加上本宫的名字。” “要不说娘娘和皇上天作之合呢!皇上早就想到了,吩咐奴才加上去呢。” 王公公翘着兰花指,开心走了。 秦烟转身走入御书房,云知行正站在门边,将两人的对话听入耳中。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他,“你倒是玲珑心思。” “我们本为夫妇,自然当加上你的。” 秦烟想加上名,只是想告诉宁枭,自己已经放下。 云知行这样做,更像在宣誓主权。 不过如今,她没那么多精力去管他的想法。 今日她只为一事而来。 云知行迎入她,心情颇好,“无事不登三宝殿。烟儿今日来,是要同我说什么?” 被他戳中心事,秦烟也不觉尴尬,“我想搬到行宫住。” “行宫幽静,空气清新,倒是个养胎的好去处。好啊,依你。” 秦烟眉尾一挑,没想到他这般痛快答应。 不过她已达到目的,当下回身要走。 “烟儿。” “还有何事?” 她伫立在门边,侧首间清冷孤傲。 云知行忍下想抱住她的冲动,征询着她意见,“我,可以偶尔来看看你么?” 她想离开,自是因为放不下娘的事。 她还做不到那样心大,可以整日面对他。 他都知晓,所以并不阻拦。 也阻拦不了。 秦烟微一沉吟,轻嗯了声。 窈窕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 殿中,宽阔大袖下,他松开紧握的手,望着远处失神。 宫中沉寂如死水。 自从秦烟搬出椒房殿,一到夜晚,后宫宫殿各处黑暗深沉,只余御书房还燃着火烛。 云知行仍不太适应她离开。 白日他处理朝政,尽量把事务堆得很满,让自己难有时间去想旁的。 可即便熬过了白天,每到夜晚,回到他自己的长明殿,便觉得空虚至极。 没有人同他说话。 跟前做事的宫人们唯唯诺诺,生怕惹他不快。 沐浴后,云知行坐在床榻,常常出神许久。 有时还没来得及歇下,天边就泛出光亮,提醒着他该去上朝了。 他一夜未合眼,换上朝服去昭阳殿。 往复几次,他觉得自己待在天下最大的死城里。 这里没有光亮、没有趣事、亦没有她。 长期的缄默让人感到崩溃。 他数着日子过,不敢老是去叨扰,因为她不想看见他。 短短十天,他觉得像一辈子那么长。 这一日,他终于再坐不住。 下朝后扔下朝服,随意套了件衣裳便往行宫赶。 去找她的路上,是如此激动难耐。 只要想着稍后能见到那张脸,他便生出许多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