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医药(1/1)

长林要了一块地专门种灵植,但是灵植在寻常土壤里长得十分缓慢,刍狗给的种子在他手里只存活出三颗小苗,长林拧住眉头,整日在田里待着,较上了劲。 刍狗劝说:”寻常蔬菜好成活,你一开始就种灵植,难了许多。“ 长林坚持种灵植,一定要种出来。 相比小子,丫头就顺利得多,她在养殖之外读读写写,还学会了画画。 她画了很多张人头鸡的怪画,鸡身上长着人脸,神态各异,活灵活现,有的凶狠吓人,有的滑稽好笑。 刍狗和猫狗看她的画,哭笑不得,”妖怪似的。“ 猫妖生气,翻上墙走了,狗妖露出受伤的表情。 长林说:”你看鸡舍看魔怔了。“ 山嵋说:”你先种成一株灵植,再说我。“ 长林嘟囔:”没有说你。“ 山嵋把她的画贴在墙上,长林过去给她帮忙。 村里教书先生的儿子在外地当一个小官,带老婆孩子回来给他祝寿。教书先生想要给儿孙吃好菜,提着茶叶点心颤巍巍的到喜爱的学生家里、,老人笑盈盈的跟刍狗说明来意,看到土墙上被风吹动的画纸,拈着胡子过去瞧,一张张看过去,直到老伴过来催说饭都要开了,老头子的菜还没买来。 老夫子对山嵋一通夸奖,说什么“讽刺时弊”、“刺贪刺虐,浑然天真”之类的话,刍狗听得不是很明白,送了一大捧漂亮菜果。 老夫子感叹丫头为女子身份所限,带举人孙子过来,跟刍狗为山嵋提亲,说把丫头当亲孙女看。年轻举人见到少女脸就发红,长林用力锄地,不安的看他们,亲事被婉拒后,老先生很惋惜的走了。 长林拧眉说:“咱们不离开师娘,我记得你说的话,你别忘了。” 山嵋生气,“我哪里忘了?我要永远永远跟师娘在一起!我办到了,你能不能办到?” 长林说:“你不嫁人?” 山嵋气愤:“我不嫁!你也不娶!” ”我娶媳妇,不用跟人走。“ 山嵋气恼得眼泪要出来,刍狗息事宁人的拿出灵果,”朱道长的第一批药草成熟了,丫头先吃,补补身体精神。” 丫头咔咔咬灵果,长林闷头说,“反正我不会走。” 后来太平村外闹了熊祸,是一头公熊追着一头带崽的母熊,公熊杀死熊崽逼母熊发情交配,母熊到处出没找熊崽支离破碎的尸体,公熊又会吃人,吓得太平村里牲畜不安。 长林正上城给师妹交书稿,杀了公熊,赶走母熊,少年气喘吁吁、满身血污的跟狩猎的猫妖回来,被太平村当做大力勇猛的少年英雄。 长林去池塘冲洗血迹,寡妇少女偷看他一身青春蓬勃的腱子肉,下饺子似的失足翻进塘里,成了笑话。 不久长林的哥嫂登门来送礼道歉,感谢刍狗把二蛋子养大养得出息,要撮合长林和嫂子家的女孩结亲。 长林黑下脸把兄嫂赶走,整天没说话,蹲在田里摆弄他瘦弱的灵植。 山嵋说:“气魔怔了?” 长林说:“气不过,让我安静会儿。” 山嵋说:“师哥,我要说起你哥嫂,你别生气,但我见到他们对师娘有些吃惊。” 长林抬头:“吃什么惊?” “我跟你都大了,村长现在每天围着自己的棺材转,师娘的模样没有变,更别提大黄哥了。”丫头小声说,“朱道长比起师娘,更早就在太平村了,怎么没人觉得奇怪?” “你觉得奇怪了。” “因为我们天天吃师娘种的灵植,能看到光、感受到气,我们看的跟别人看的不一样。” 长林揉搓头,懊恼的看瘦细的灵叶,“我会种出灵植的。” “朱道长一定有法子让别人觉得不奇怪。”山嵋小声说:“师哥,不然我们就得搬家,搬了也住不久,最多过一二十年,就会被人觉得模样不变的师娘是妖怪了。” 长林想了想,点点头。 朱道长回来之后,丫头说有问题讨教,跑去清平观当帮工。 长林在家努力种地,耕耘他的那一片灵植。 朱道长来收药材,对刍狗的收成很满意。 她说:”你吸收不了灵气,这倒是奇怪。“ 丫头从清平观拿回一张符,折成三角缝进师娘衣服里,拆开针脚的时候,布缝间掉出来一张陈旧破损的护身符。 刍狗看到了,说:”原来忘记扔掉它。“ 少女好奇:”这是什么符纸?“ ”除尸妖邪鬼。已经坏了用不了。“ 她拿起伊仙臣写的护身符,丢进火里。 这天夜里,她乱七八糟的梦到过去的事,京都的寒冷,不喜欢她的亲人,错信错付的一切。 药山上大雨倾盆,金色鸦羽在凄风冷雨中飘荡,少年模样的伊仙臣失魂落魄,背着破碎的玉剑,红通眼睛盯住她的房子。 伊仙臣到处找她,她害怕的逃跑,被药山的尸人抓住,把她拖进殿堂撕裂分吃。 刍狗满身冷汗,被长林的痛叫声惊醒,她看到灯下长林的一条腿向外弯折,肿得像桶粗。 ”你们在干什么?“ 山嵋一脸惊恐,手里捏着一根针,”我扎错了!“ 大黄变成人形,把长林飞奔背到朱道长那儿。 丫头无措,“我看道长给人扎针,就好奇翻了几页医书,拿师哥试试。” 刍狗责备:“道长行医,不是你这样随便扎的。” 朱道长扶额,“我事先注入灵力,你这一针下去把他灵脉堵住,灵气膨胀” 山嵋哭着认错,所幸问题不大,朱道长把长林治好了。 接着大黄被扎得浑身抽搐,哀嚎着被抬进清平观救治。 刍狗瞠目:“丫头” 山嵋泪汪汪:“我看大黄哥贪嘴乱吃,给他扎针排毒,这次我注入灵力了!” 朱道长耐心,“针灸不是这样,而且妖脉不同” 刍狗没想到第三个被扎坏的受害人是牛爷爷。 守村人止不住的放屁拉稀,满村乱窜,有碍村容。 山嵋捂嘴,“我想治好牛爷爷的疯病,对不起!” 脱水的牛爷爷喝了符灰水,两手捂住火辣辣酸疼的屁股,靠在朱道长身上哀哀哭泣。 朱道士对求知若渴的少女面露无奈:“医道关乎性命,你虽然聪明,但不要自己胡乱摸索,我来教你岐黄之术吧。” 山嵋马上露出笑容,把针包收进袖子,冲师哥眨下眼睛。 山嵋每天在清平观里帮工和学医,长林种活的灵植开始增多。 少女练习针灸,长林任劳任怨给她扎全身,倒没再出过什么问题,大黄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银针,冲她们露出憨笑,只有狸花看到山嵋拿着针囊靠近,掉头就走。 刍狗问:“丫头,医术难吗?” 山嵋眼睛亮起:“很有意思!师娘,让我把把脉。” 刍狗伸手让女孩实践,山嵋垂头想了半晌,抱紧她。 “我看过朱道长看病,经常说是哪里堵住了,所以通畅不了,师娘的灵脉是不是堵住了,所以吸收不进灵气?我跟朱道长学医术,一定会找到办法疏通师娘的灵脉,师娘就能学法术,跟朱阿姨一样” 长林点头,捏紧手里细瘦的灵植。 刍狗一怔。 虽然丫头想出的办法,她出生在京都的仙门世家,父君和母亲请来的大医修未必没试过,然而自己就像一块混进仙姝之中、无法发芽生长的枯石,至今也是如此。 此时一阵心里温暖,感动不已。 “治不好无妨!我还以为你对世间的学问技艺三心二意的” 长林说:“她心里清楚的。” 丫头义正言辞的说:“我没偷师,医术是朱道长自己要教我的!” 山嵋跟朱道长学了半年医,朱道士又回去道门,山嵋经常去清平观看朱道士留下的医书,长林给她送饭一起进城挣钱,兄妹总在一起。 第二批灵药成熟时,长林的灵植养活了十一株,倾慕的说:“师娘很厉害,灵植都活得好好的。” “你还小,”刍狗安慰,“慢慢来,不要急。” 山嵋啃着灵草灵果,在清平观里看医书入迷,今天长林提着空篮子从清平观独自回来,看到灵药地冒出七彩光芒,猫妖惬意的贴蹭吸食丰盛花草散发的芬芳灵气,灵花绽放吐蕊,下面的黄狗快乐打滚,师娘在调试好的五行鼎旁收割药材,看不到自己周身映在光霞之中,神情平淡得温柔。 师娘看不到光彩,感受不到灵气,却把灵木们照顾到最好。 长林很不解。 师妹也不明白,凡人的师娘,却有最合适土壤和草木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