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陪伴（1/1）

伊仙臣来到一片广阔又纷乱生长的灵草园地，一个女修趴在藤萝架下的石桌打呼，剑修男子过去时，惊起一片发光的灵蝶和蜂虫。 女修鼻孔吹出一个鼻涕泡，嘴角流口水，脸贴住空了半坛的酒瓮。 伊仙臣伸手拿酒壶，睡得酣熟的女修猛然伸出没修剪指甲的手指，凶狠护食，按住她的酒。 她一抬头，见到忧郁的少年，松手让了他。 女修心疼地揉伊仙臣眼睛下的剑痕，“哎呀我的小伊儿破了相了，师叔给你治治。” 说着全身上下摸出一包药散，往伊仙臣眼皮底下涂抹。 伊仙臣声音嘶哑，“卫师叔，发热像火烧。” 女修手忙脚乱，“拿错无敌炼狱上火散！快擦掉，我再找伤药！” 掌门老头儿因为剑修徒弟打架厥过去昏迷，本来半天就治好的心亏心悸之症，在这卫师叔手里拖到一个月才痊愈。 于是百草园这位师叔“洪炉第一大混子”的外号在弟子门人间更加确信的流传下去。 伊仙臣拿起酒壶痛饮。 师叔心疼得宠爱，“小伊儿，你才几岁就喝酒啊？” “一百二十八。” “” 伊仙臣呜咽，“卫师叔，我现在打不赢大师兄，必须娶三师妹。” “姬龙微比你大一百岁，而且是至刚至阳的金乌剑传人，你就算天资和他相当，现在也不是他对手。”师叔道，“你娘当年和他爹因为一招之差落败，不然你现在就是门主之子了。” 伊仙臣眼睛通红欲哭，无助道：“师叔，那个姑娘不做妾，要跟我分手，我怎么办？” 师叔一惊，“你想让她帮我打理园子的那个姑娘？” 伊仙臣倾诉和上官刍狗认识的过往种种，及至刍狗闭门逐客，分手断绝。 师叔听了皱眉，“难怪你消瘦萎靡。” “姬二跟他老子一样厉害得很，这俩老小是君臣父子伦理纲常转世成人，祸害咱们这些记不住规矩的小民。”师叔带着私仇龇牙咧嘴的拍桌，“小伊儿，你在门中要是娶不起，就别碰那可怜的姑娘。” 伊仙臣一滞，手腕碰倒酒壶，淋漓浇了半身。 “卫师叔，你也要我和她断绝关系？” 师叔无奈劝解，“她不因为世家女诫觉得自己吃亏，你这边就放下。谁年轻时候没有个情路坎坷，跟喜欢的人对不上眼？你们有缘相识一场，以后还是熟人。” “不行，”伊仙臣握得酒壶发裂，眼泪流出，“我好喜欢她，我舍不得。” 他拉住师叔的手，“卫阿姨，我在她身边平静极了，看她扫地上的落叶，我也是舒服安心的。师叔，你们对谁有这样的感受？” “我的明姐姐啊！”师叔惊奇结舌，“花痴的怎么是你？” 伊仙臣醉酒哭嚎。 看到他醉生梦死的样子，师叔瞬间明白姬龙微的意思。 虽然不动心天水灵体的崔心夷，让她生育灵质优纯的后嗣，心仪于上官长女，让她陪伴取悦，欢好于侧。 剑修的心若有瑕疵，练功则极其凶险。 所以战神难成，多是杀业加身，兵解暴亡。 打败伊仙臣丢入沉墟临渊禁闭百年，姬龙微十分爱惜师弟，应该是下不去手，只是震慑他反抗不了，接受能够两全的安排。 毁了门主师父所在的经纶重楼，闹出这么大阵仗，造成巨大损失，就是让伊仙臣对上官长女的求婚情意收不了场，让顾念恩义的小师弟承担不起去为一个门派并不认识的女子改口。 上官长女痛快分手，可是小师侄身为剑修放不下，这可难办。 师叔眼珠一转，宠爱哄道：“我给你炼颗失忆丹，把你和上官姑娘谈恋爱的记忆抽走，免得你难过，好不好？” 年轻的剑修绝望，“师叔也支持大师兄？” 师叔心虚，“我还指望你以后打过姬二，给我撑腰。我可不是他的对手！” 伊仙臣不能甘心，继续去药山崖找了许多次刍狗，大半月有余，得不到回应。 终于有一日，刍狗苍白着脸打开园门，屈膝朝他跪下。 “伊公子，我不做妾。”她一头黑发无力垂落，随着身体一起颤抖，“承蒙公子过往怜爱，齐大非偶，你饶过我吧。” 她跪地良久，被黄狗拱得抬起头，崖上空寂，已经没有了伊仙臣的身影。 他不来了。 刍狗颓然倒在地上，失去所有的力气，心碎得肝肠亦断。 恋情让她痛得这么厉害，她再也不会去喜欢男修。 园子里的灵植荒烂的不成样子，伊仙臣来求她的时候，一声声话语，一声声她的名字，便想到言笑晏晏时，情投意合，缱绻脉脉，春深意浓，留恋爱慕不能相舍。 可是再不能相舍，也要舍了。 于是伊仙臣挽留的声音，更搅得她痛苦混乱，不能照常做任何事情。 新鲜灵植种不出来，她拿些陈年草干，饥一顿饱一顿的泡水，衣服下面飞快瘦得贴骨头。 大黄咬住她的衣服，呼哧呼哧地把她往屋子里拖，刍狗眼睛一酸，踉跄滚爬起身，大黄狗伸出暖烘烘的舌头，担忧安慰地舔舐她。 鱼缸里窜出灰狸花，嘴里叼了条肥鱼放在她面前，几只花色不一的猫崽儿馋嘴向鱼去，被狸花几利爪打得翻跟头，狸花凶悍龇牙，警告得小猫们不敢靠近。 刍狗烹了鱼，没滋没味的吃了几口填肚子，合眼垂泪，咸咸的泪珠滚到鱼肉上。 真心不能付出来。 我本来清贫脆弱，再输不起了。 不能再被伤害，不能再轻信，否则余生万劫不复。 大黄狗呜呜叫，黑眼睛水汪汪，抬起前爪扒拉又伤心的主人。 刍狗拿剩下的鱼了喂大黄，大黄不吃，鼻子拱鱼肉盘子，担忧地摇尾巴，让她都吃完。 刍狗感动心酸，抚摸猫狗。 你们不嫌弃我贫弱，一心向着我，不会欺骗背叛。 刍狗逼自己吃完整条鱼，看到鱼缸内已经被彪悍的灰狸花偷得一条鱼不剩，护鱼的网子早已经被利爪撕破。 她和伊仙臣的两个小木偶，也被猫抓鱼时碰翻，卡在石头和淤泥之间。 刍狗挖起缸底泥沙把小木偶和灵石都埋了，放走另一只缸里的乌龟。 继续种地吧。 她脱掉灵器手链，和其他伊仙臣给的东西一齐丢放在园外。 她抬眼看见五行鼎，这是伊仙臣所赠。 其他的也就罢了， 但是有它调控节候，种植灵物效率百倍。 要还回去？ 她又想起和伊仙臣一起来答谢的那位黑衣金剑的大师兄，他当时也赠送一物。 刍狗翻出修为灵丹，伊仙臣画的辟邪符，和五行鼎摆在一起。 这两件东西都是洪炉大冶来的，算是她救了伊仙臣的回报吧？ 不算和伊仙臣情爱时的牵扯赠予，是她救一个高贵仙门弟子的报酬。 刍狗把目光投向灵丹，姬龙微说它能增长凡人的寿岁，但是她这没灵力的废物身体活久了也不过多受轻视欺辱，到处躲着人生活，度完凡人短暂的一生罢了。 狸花今天心情甚好，蹭刍狗的腿，让她摸头。 刍狗说：“你们长长久久的陪伴我吧。” 她拿菜刀把修为丹切成两半，一半喂给狸花，一半喂给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