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许（1/1）

她刻完了伊仙臣的小木人，剑修的小脸温柔的笑，然后用玉石雕磨出一把小玉剑，挂在小伊仙臣背后。 她含了含出血的手指，给小伊仙臣穿上锦布滚丝的华丽小衣服，和矮一个半头的自己摆在一起。 刍狗把这一对小小的木偶放在鱼缸的假山上，在旁边种上一圈小小的绿植，绿植抽芽，嫩绿如春，阳光照在两个木偶身上，好像在一片小小的药山顶。 刍狗越看越觉得有趣，待伊仙臣下次来时，她手上的刀伤也好了。 狸花猫趴在墙头，张大嘴打个懒洋洋的哈欠，眯起一双竖瞳的黄眼，看主人抡着锄头种新一轮的灵植。 爬出大缸的黄缘龟缩进壳里，被几只小猫探头探脑地扑打，在地上无奈被动地打着旋儿。 一阵风吹来，伊仙臣弯下身把乌龟放回缸里，小猫哄散，剑修男子注视蹲在田上埋种子的刍狗。 刍狗没有回头，听到伊仙臣的玉佩叮叮作响，不由弯起嘴角笑。 伊仙臣一伸手，刍狗整个人竟被提拉起来，放到一边。 “你休息去，我替你种地。” 刍狗看他白玉似的手拿锄头干活，惊慌道：“不可以，你是剑修”怎么能干这种低贱的活？ 伊仙臣拍起肚皮笑：“我今天种下的，以后都要吃掉！” 她忍俊不禁，“嗯，听命。” 伊仙臣看见缸上盆景中的一对人偶，莞尔笑了起来，从袖子里倒出一堆晶莹剔透的石头，滚进鱼缸底铺满。 刍狗惊道：“那是上等灵石！仙臣哥哥，别” 伊仙臣道：“这样不是更好看了？” 灵石亮起各色的光，从底下照得两个人偶沐浴在变幻的亮光之中。 刍狗紧张的要去捞出来，“里面是普通的鱼，普通的水，太浪费了。” 伊仙臣拉回她，两只手抱搂住人，不在意道：“我出一次任务就得一大袋子灵石，除了铸剑之外就用不上它们，放着也是放着。何况，这成了我们的定情信物！” 刍狗摇头，“你不要碰我的农具，你不能做这些事。” 伊仙臣想起什么，皱眉正色道：“要是其他修士看到这些灵石起了抢劫伤害之心，你不是会身处危险之中？” 刍狗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的！仙臣哥哥，将它们都收回去。” 伊仙臣飞出玉剑，挥剑划出一个剑阵，把整座园子罩住。 刍狗傻了眼。 伊仙臣认真地谋划道：“还得把这里隐藏起来，才更加安全，门主师父讲过护山阵符怎么画” 他从储物戒里翻出一堆书，点着朱砂黄纸寻隐身符的画法。 刍狗难堪，我这里虽有灵植灵药地，有人盯上拿走就是，我难道会找死去和修士抗争？除此之外，我哪有值得武修剑阵保护的贵重东西？还由名门高徒亲自施法 她受宠若惊地种完新的灵植，伊仙臣认认真真在八方埋上隐身符，割破手指让剑修灵血没入符纸增加威力，方才放心。 伊仙臣忽然想起什么，“我来时看到药山下红红的一片，似乎是办婚礼，你和我去凑凑热闹如何？” 刍狗呆怔住看他英气的俊脸，接着面露害怕。 “你若无趣，我们去其他的地方我不想看婚礼。” 伊仙臣憧憬地握住她的手，两人手腕上的玉石项链碰到一起，“我想去。” 刍狗摇摇头，却被伊仙臣拦腰抱起来，哈哈笑着上了飞剑。 刍狗想，他好高啊，力气很大，提起我就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不费什么力气。 伊仙臣感到刍狗虽然不愿意下山，还是没有抗拒地抱住他，贴紧了自己。 得到刍狗的信任依赖，他只觉心里被什么东西充满，莫名的自信有力。 下山便听到吹吹打打，成亲的人他们也眼熟，正是书生和浣衣女子。 书生去府州考中了秀才，回来提亲成婚，村子里一片道喜声，村长和富人跟书生敬酒，书生春风得意，一杯杯笑盈盈的喝。 刍狗随伊仙臣接了喜糖坐上流水席，她剥了一颗红鸡蛋，不知道身为剑修的伊仙臣会不会吃这些东西。 却见伊仙臣注视新娘子，羡慕出神道：“新娘今日很好看。” 刍狗颤了一下，低头吃掉红鸡蛋，他们来得晚了些时候，先上的红鸡蛋已经凉了。 随着他那声赞叹，刍狗控制不住开始有逾越的妄想，忘了嚼碎入口的蛋黄，一下子被呛得打嗝，伊仙臣回过身来轻拍她的背，关心的说：“慢点吃。” 刍狗觉得丢脸，伊仙臣剥了个鸡蛋放入口中，品尝世间的烟火味，温柔的说：“我们穿红衣一定也好看。” 刍狗转移话题，“仙臣哥哥，你们成婚是叫道侣，和凡人不同。” 伊仙臣兴奋，“是的！我成婚要举办的是道侣大典，待我回去问大师兄和师父怎么准备。” 刍狗难过，“仙臣哥哥” 不必如此。 “太早了。”她艰难的出声阻止，“你我再想想，好不好？” 伊仙臣一双星目迅转如电光，“你不喜欢我？” 刍狗不作声。 和妄想抗争，让她在婚宴里如坐针毡，想要逃离。 怎么不喜欢啊？ 她虽然是仙门中的废物，又不是傻子。 想要有什么用？羡慕有什么用？ 不能拥有，就是不能拥有。 没有就是没有。 不管她怎么想，怎么努力，修士与凡人之间犹如泰山和蚍蜉、人与猴子，都是白费功夫的承受搓磨。 能做的，就只有尽力享受每一点点能得到的小小快乐。 不然痛不欲生啊。 伊仙臣声音小了，握紧她的手。 “我逼着你了？你别怕，我就是每日思念你，我很高兴” 刍狗靠住了他。 伊仙臣眉目舒展开，一只手臂搂住她的腰。 他笑：“你太瘦了，还吃红鸡蛋么？其他的也多吃一些？” 村人见伊仙臣气宇不凡，长相也极俊，又背着长剑，以为他是路过的游侠，过来连连跟他敬酒，刍狗吃惊的看伊仙臣一杯不落，竟然将农村五谷自酿的浊酒全部喝掉。 刍狗拿帕子擦拭他沾了酒水的脸，伊仙臣看到她秀气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莞尔一笑，牵住她离开婚宴。 以伊仙臣的修为倒不至于因为凡世浊酒就醉，他震散身上酒气，抱起刍狗御剑飞游，刍狗信任的搂住他，依偎他的温暖强健，在他怀中无惧高空下变转的山河万相。 伊仙臣低头看她鹅蛋的清瘦小脸，不施粉黛，五官干净得清纯。 她可以变得安静，安静到纯贞得宁寂。 她照料土地一心一意，心中手上只有一件事，她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透出淳朴的诚实，她周围的整个世界似乎因她变慢、静止。 他养伤的时候，看到她认真地去做每一件很平常的事，内心就会觉得非常的安心。 剑修是战神之材、刀兵之君，资质稀有而难遇难求，他们和杀业相生，经历的心魔劫在修士之中最为酷烈苛刻，对心性要求最高。 园子里隐居做活的女子让他安适意闲，心兵火熄。 上官刍狗，是他命定心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