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焉渑现身(1/2)

夜里,寒菸便宿在颥罕阿母的草棚中,听老妪讲述自己部族的过往。

原来,颥罕一族原是遥远的大夏国塞民。大月氏侵吞大夏时,大夏国战火纷飞,颥罕阿翁当时是酋长,便举族顺着赤水河穿越外阿赖山脉(注:不知此山东汉时何名)东徙。他们拖家带口逃离大夏,跋山涉水来到葱岭之上,先在鸟飞谷荒原上扎下根来。汉朝光武年间,疏勒国击破休循国、捐毒国后,他们成了疏勒国国民,便迁徙到捐毒谷,以放牧为生。

今年初,老酋长病故,颥罕当了酋长。当时汉使团刚刚下了盘橐城,疏勒国骤然复国,左相寒菸、右相权鱼鼓励天下游民垦荒,颥罕心便动了,想带族人也在乌即城边荒原垦荒。可乌即州地处大山之中,天高皇帝远,汉使垦荒新政根本得不到实行,部族遭受到乌即贵族残酷打压,族中被处死数十青壮年男子,部分牧民成为乌即牧主奴隶。

部族在乌即城呆不下去了,于是颥罕便率领族人逃离捐毒谷,辗转来到地域广大的北岭州,不想在此垦荒却再一次遭难,部族再受重创。老人很信任寒菸,最后她反反复复地说着一句话,“再走不动了,本已陷死地,幸得得公主做主,吾部族便在北岭生根了。族中男女自能张弦起,便皆是汉使麾下国兵……”

夜深后,她象拍着自己的娃儿一样,为寒菸唱起儿歌,“天黑了,虫儿叫,狼儿兔儿睡着了,黑青稞芒燕麦堆成山哪,阿兄夜间归呀,又打回了两只鹿……”

歌声在暗夜中随着清风传遍惨淡的村落,寒菸在老妇的歌声中沉入梦乡。颥罕却抱着弓与当值的国兵一起,在寒风中警惕地为左相站岗放哨!

数日后,一座座崭新的简易茅屋、围栏一一建起。一座新的村落便渐渐有了模样,部民们扬眉吐气,小村落充满了生机。

但却有一户无论如何也不原迁进新居。那是在原村落的断垣残壁间,在村落最西边的山脚下有一座孤零零的、倒塌了一半的茅屋,一个二十余岁的妇人安静地坐在茅棚前一动不动。她目光呆滞,遥望着不远处三座新垒起的新坟,似乎在等待着丈夫和孩子们归来。

寒菸来到时,妇人正在孤寂地傻笑,嘴里还念念有词。

颥罕老泪纵横,“禀报公主,此吾儿媳。吾有三子,两个死在旧国,只留下两个孙儿。仅一儿颥春随吾东来数百里,到疏勒国北岭州垦荒。可前日一战,吾儿父子三人均为查术辰所害,媳已疯颠,间隙发作时便如此模样,何其惨也……”

族人无不悲伤,受尽国破国亡之苦的寒菸闻之感同身受,早泪如泉涌。她蹲在妇人面前,见妇人毡帽下眉清目秀,却双目无神,只是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三抟黄土,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一个字“春——春——春——”

寒菸的心在颤抖着,同样的遭遇令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站起身对颥罕道,“垦田监不必难过,汉使团有神医,此妇吾带去盘橐城调理罢!”

寒菸将妇人带回盘橐城后便与自己住在一院,悉心关照。

这是一个干干净净、心灵手巧的村妇,每当臆病发作时,她只是静静地呆在一隅,动也不动。可未发作时,她将院落收拾得井井有条。后在马翼曦的药石调理下,妇人到新年之前便慢慢康复了。但寒菸却已经离不开她,便将其起名为忆春,让她当了汉苑的管家,领着众侍婢照顾班超和汉苑众将的日常生活。

仲夏赏月后,班超将新政的推行完全交给国王忠与左相寒菸负责,他自已一直坐阵在盘橐城。

《垦荒令》、《禁椎令》和《军功令》刚颁行全国的第二天,班超便接到权鸪、沙荑从莎车城派铁勒、铁陀兄弟二人为密使,分头而行,送来的十万火急的驿报。

“焉渑已至莎车,隐王弟齐枂府中,所为不详!”

当时班超、纪蒿正在汉使府的葱岭堂上接见各国使节。事关重大,胡焰便亲自将密函呈了上来。班超谈笑风生间瞅了一眼,便很随意地将羊皮书掖进袖中。

虽然班超面不改色,身旁的纪蒿第一感觉便是,焉渑这女魔头定然现形了!

七月大战之后,尉头国北匈奴人拥立的新国王巨駍悄悄从尉头谷(注:即今托什干河谷)潜来盘橐城修好,莎车国王齐黎因自己生病,则派王妃赤玊代表自己来出使疏勒国,向汉使府禀报莎车国情况。此时康居国、大宛国已经脱离贵霜帝国统治,这两国与乌孙国一起同时派来使者,共敬献良马九十匹。

而大月氏国则敬献条支美艳歌伎二十人,这可是色艺双佳的胡姬,美艳风骚,能歌善舞,风情可人。纪蒿灵机一动,便在盘橐城内新建疏勒国国家乐坊——盘橐乐苑,命歌伎排练大节目,在节日、喜庆之时表演助兴。当然,乐苑也商演,如果豪商巨贾想包场,乐苑会收取一定演出费用!

送各国使者归国后,外事终于应付过去了,班秉、班驺便揭开葱岭堂中间的大沙盘上盖着的大绢布,班超便手拿沙荑的密函,趴在大沙盘上琢磨开焉渑的动向。莎车国王妃赤玊这一次送来了整整一百万钱,送别她时,纪蒿还赠了整整二十匹素帛、两匹织锦,弄得中军众将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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