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山来客(2/2)

肖初月却美美地痴笑着,只有他心里明白,锦娘那颗美人痣可不得了,那是他肖初月的幸福总开关,是他肖初月独享的秘密。

虽然于阗大胜令人高兴,但此战隐藏的种种危机,却又令众将心情沉重。

田虑对尉迟千差一点误了军机,越想越后怕,便恨恨地道,“临行前汉使如此交待,鹫雕营仅听命于汉使团,如不是夫人胸有大局,以身涉险固守汉苑,西城必破。尉迟千受大臣阻碍便差点误了大事,此人难挡大用!”

华涂则也心有余悸,忿然不已,“黎繁兵临城下,于阗国君臣不能激发全军将士斗志,险至全局败亡,广德与众将亦难辞其咎!”

众将又在总结大战得失,班超想得更多。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此战如不是吴英、锦娘当机立断、孤军北上,以雷霆之势震慑了呼衍獗,于阗国则必陷。如不是纪蒿居中调停,逼林曾以汉苑吸引住黎繁,西城也定然挡不住黎繁的铁蹄。

他心里开始挂念于阗国,便挂念起纪蒿来。这女子真不可小觑,能当大任。在自己面前一挨吼便泪滋滋的,故意装出一付可怜巴巴态,可一转身,却在最危难的时刻撑起了于阗一片天,帮助林曾守住了西城!

于阗国虽逃过一劫,再却遭大战破坏,房屋、围栏被烧毁无数,良田被毁数万亩,大旱之后,真是雪上加霜。而疏勒国比于阗国更加贫弱,更惨烈的大战和更艰难的日子即将来到。一步错则步步错,于阗大战中出现的漏算,令班超和众将更加谨慎缜密!

汉使团藏匿到无屠置,骗过了所有人,但有一个人却没有骗过去。这个人便是枯且罕,远在东北方四五千里外车师前国交河城的汉军战略斥侯!

元旦前的除夕夜,天上下着大雪,无屠国爆竹声声。

除夕宴结束良久,夜已将半,众将已经退下歇息,班超带着酒意坐在案后守岁。他挑亮枝形灯架上的三盏兽膏灯,手里拿着一幅班氏白缣,心里涌出浓浓暖意。

“余遭世之颠覆兮,罹填塞之阨灾。旧室灭以丘墟兮,曾不得乎少留。遂奋袂以北征兮,超绝迹而远游……”

缣上是阿翁的《北征赋》,那还是前年底随窦固都尉出征之前,阿母亲手抄写,爱妻邓尧、冯菟放入他行囊中的。此时他想起了颠沛流离的阿翁,想起了阿母和师母,想起了爱妻和孩子们,眼泪便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大使……”他刚要起身进内室歇息,门被班驺从外面推开了。发泰带进来一个高大的跑驼人,诧异地看了一眼班超,便又禀报起正事,“大使,北国故人深夜来访!”

北国故人?班超大惊,他背着手逼视着站在堂下正给他叩首的驼客。出了什么大事?没有大事,枯且罕不会派人一路追来!

这是一个北地某国商队的镖师,高高的个头,一身邋遢的白羊皮长袍上沾满雪花、沙尘或泥浆,头上戴着一顶肮脏的破狼皮毡帽,腰里悬着一把弯刀,一脸杂乱的长须遮起了他的面目。没有寒喧,镖师一言不吱叩首毕便费力从脖子上摘下一块月牙形玉雕,双手递给发泰呈上。

班超从自己脖子上扯出玉雕,咔嚓一声合而为一,那是一只凶猛的沙漠公狼!

“枯且罕如何知道吾在无屠置?”他大为不解,本以为骗过所有人呢,看来他是小看这个矮胖子匈奴人了。

“屯田都尉大人并不知大使已来无屠置——”来人一句话便打消了班超想杀枯且罕的念头,“大人只是告诉吾,如果在于阗国西城汉苑找不到汉使团,便将信息密报于无屠置啬夫发泰,发泰会有办法驰报于大使。大人说,这是与大使提前约好的。”

这确实是提前约好的,重建无屠置时,胡焰曾专门派出斥侯通报枯且罕,无屠城是一个固定的联系点!

来人易了容,不需要问名字,不需要看清面目,只以信物为证,这是规矩。

但信使通过口授传递来的信息,却令班超震惊之余,更欣喜不已:伊吾都尉歙渠还活着,他已与汉军斥侯掾吏波绍一起在疏榆谷藏下身,手下已经有了一支近二百人的敌后斥侯小队!

“歙渠……麦香……”班超热泪盈眶,他的眼前浮现出歙渠在雪山上狩猎时那坚毅的面庞,以及美丽的麦香送别部远征时那悲戚不舍的身影!

想到这对小夫妻已经从死亡的阴影下一一脱身,他又略感欣慰。心向大汉、英勇善战的蒲类国民,已经将家国命运交付于大汉,可蒲类国遭受的苦难,又让他痛不欲生。身为汉军司马,他为自己不能救他们出苦难,而感到深深的悲哀!

此时此刻,他需要听到详情,他需要了解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需要对南呼衍部下一步行动有一个基本的判断!

这个斥侯知道此时的班超最想了解什么,他详细禀报了歙渠的脱险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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