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南山羌族(2/2)
“将军,此事急不得啊——”老巫师却道,“吾侄南山侯已安排妥当,将军再至南山侯行辕歇息一日两夜,用药调理,用火石去寒,用食固本,将军与众将便能习惯山上高寒,才能征战杀敌!”
蒙榆心里还不踏实,老成持重的梁宝麟已经将一切都看明白了。这个濡洄加或许是过于担忧苏毗国安危,只想让副使与众将尽快上山,故而差点令使团陷入绝境。而南山侯分明早有先见之明,早早便派人前出设营等候,是救了副使一命哪。因此,他与蒙榆、周令合计后便令众卒在这个小营地暂歇一日。
这一晚,老巫师坐阵自己帐内,定时给淳于蓟喂药。夜里二更时,淳于蓟悠悠醒来,老人又指挥妇人喂食脍成细片儿的鲜嫩炙羊羔肉和红花烩肉羹。淳于蓟感觉胸痛大幅减轻,但头仍晕眩难耐,便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汉使团众将也一样,他们被众妇一一安置到温暖的毡帐内。可没有人有心情儿女情长,就是好淫的周令忧虑淳于蓟安危,那里还会碰女人。一夜无话,第二天晨起来,众人惊讶地发现,歇息一夜症状顿减。而且淳于蓟也起来了,嘴唇也稍有血色,人也精神了许多,能在帐内外简单活动一下。
“副使——”众将看到淳于蓟无不欣喜万分,蒙榆这个铁塔一般的汉子,竟然高兴得“呜呜”地啜泣出声,泪如泉涌。只有濡洄加远远地躲着,神情落寞,张皇如末日。
第三天早晨,众人症状渐已消除,连淳于蓟都感觉自己能走了。朝食后,小部族派出几名男女牧民骑着牦牛带路,淳于蓟告别老巫师率队启程。
从这个草甸出发进山,他们先是顺着较为狭窄的河谷上行。两侧高山耸立,湍急的河水似乎正紧贴着右侧山体咆哮而下,便被极度的寒冷迅速冻住,河岸上堆满了山洪推下来的卵石。
南山侯派来的牧民在前方带路,濡洄加已经失去了指挥权,只能怏怏不乐地跟着走。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每天太阳隐入山后之前便早早宿营,牧民们会将铜罐中的药烧热,逼众将饮药后再食专门为他们制作的药食,最后早早令他们歇息。
寒风如刀,暴风雪时常光顾,天地连天一片,他们便在这冰雪世界中走啊走啊,整整三天,穿越积雪覆盖的河滩涧道和一个又一个山高草甸,终于在一个河谷的尽头,见到了一块跌宕起伏的丘陵小盆地,原来是一块更大的高山绿洲草甸(注:即今曲谷达克)。而发源于南部雪山的一道道冰川,顺山谷而下与山丘相壤。
牧民们欣喜地通报,南山侯的行辕到了,使团将在这里再歇息一天两夜!
但进入这个营地的地形却有些奇怪。在河谷转弯处,有一个向西延伸的山谷,深厚的积雪中,十几个一人多高的天然石柱“一”字形排列,静静地耸立在山谷的入口处,每个石柱的上端都放有兽皮和石块。濡洄加和女国的国兵们走过这里,都会在石柱顶端放上一块小石头。淳于蓟和刑卒们也一样,也都一一走向石柱,虔诚地放上了一个小石块。
一个个耸立的石柱遍体鳞伤,一块块垒起了石头书写着岁月的斑驳。每一根石柱和每一块石头,似乎在向刑卒们诉说着古道的沧桑和那尘封的梦。
草甸四面环山,是一个相对温暖的小盆地。或许每到夏季,雪山的融水滋润着使得贫瘠的山丘附上了一层绿色,成群的牦牛、羊群在山坡上悠闲地游荡。这里几乎不用放牧,因而也看不到牧羊人,人畜千万年的踩踏已在山坡上留下了深深的沟堑。
蓝天、白云、雪山、雪原、毡房、牛羊、牧人交织成的美丽画卷,令刚刚经过三天艰难死亡行军的刑卒们不顾寒冷、放松情怀,躺在雪原上享受着寒冷的微风和阳光的沐浴。
营盘早已搭好,强壮的男牧民们已将牦牛、战马默默地接了过去,一群身着盛装的妇人簇拥着年轻的女酋长走了过来,行稽首大礼毕,“山北各族酋长、苏毗国南山侯苏温耶叩见大汉副使,奴奴已热好美酒,备好草药、火石,为副使与众将军接风!”
虽然身穿厚厚的兽皮袄、头上裹着红色的毡巾看不出年龄,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苏毗国的大人物,淳于蓟率领蒙榆、周令、梁宝麟、宋骞四人还了礼!
其实,这里的高度已经接近山巅。虽然走的较慢,身体慢慢适应着,且有老巫师的草药护佑,但强烈的胸闷气促、极度寒冷,还是令淳于蓟感觉晕眩,脑袋和胸膛爆痛欲裂,耳朵嗡嗡巨响,眼前交替着出现幻觉。
南山侯苏温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寒喧既毕,便令众长老分别将众将与刑卒们一一带着温暖的毡帐,她自己则令濡洄加扶淳于蓟进入一顶金色的王帐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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