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苍生怜我我怜苍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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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世界的高天,迷雾尽吹散,天空是惨惨的白。

曾经有数十万人信仰的“无生极乐、永世无忧”,其实是这么空洞、单调的一个地方。

所有的养分,都被无生神主给吞食了。

甚至是连一个能够稍微告慰亡魂的幻象都未保留。

而在这空洞的天穹之下,张临川悬空而立,静静感受着那种力量极速流失的感觉一一并不会影响他的本驱力量,但影响的是他的无生世界,影响的更是他的长远未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奋斗,终究化为泡影,一个一个的破灭。

现世真神沧落为毛神。

数十万信徒的无生教一夜倾塌。

七魄六命,苦心积虑的经营一一碎灭…

这其中任何一个,都是足以倾覆人生的打击。

而他一一承受。

此外什么寿减命衰,什么众叛亲离,什么千夫所指、人憎鬼厌,相较而言都是稀松平常。

人生究竟所为何事?

一世努力为谁辛苦?

一手握着霜白色不周风的他,怅望远方。即使心志坚定如他,也不由得叹了一声:“现世如此广阔,东南西北皆无尽处,难道容不下一个张临?&ot;

所有教内高层都断离,数十万信徒都散尽,全部的亡魂都已消解。

在此刻这空茫茫的无生世界里,自然只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一

“天能容你,地能容你,我不能容!&ot;

美望拔身而起,剑撞高穹!

他星然不能准确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枚陈旧刀币上的血珠,可是他亲手抹上去。阮监正对张临川命途的阻隔,正是他鏖战至此,所等待的变数之一。

张临川的稍一停滞,即是他所看到的胜负之由,生死之门!

剑仙人统合自我,剑演万法,每一点强化都会在杀力中有所体现。神通不周风的开花,把他往更强的道路上推进了重要的一步。

这是老生特报,我特程作杀死这个隐约叫什么鹤的人,也不需要有什么想法。

嘭嘭!

心脏一痛!

不对!

在长刀划落的同时。

张临川心中骤然生出警觉来一一不该杀他!

他反手一抓,抓住其人残魂,想要塞回其人体内。

但已经晚了。

方鹤翎被斩开的头颅在狂笑,在完成了所有的“使命”之后,他终于可毛玄四以狂笑:“枫林之废物,有份于张临川之死!!!

那眸中的血色仍在,光芒却黯淡了。

他已经死去了。

可张临川苍白的白骨圣躯,却开始泅出血色!

那血色蔓延在他的四肢,在他的面目,甚至于在他的无生道经!

何为残剑术?

是至凶至恶之剑。

所谓“天残地缺人绝”。

所谓“离一分魂,割两分骨,斩三分肉,切四分血。以身为炉,以命为火。”

号称“生而洞天缺,动则游地裂!”

是飞剑时代的禁忌之术!

即使是站在超凡绝巅的燕春回,提及此术,也要称一声“凶剑”

以方鹤翎的才具,催动此剑太过勉强。

甚至可以说,即便付出所有,他也不够支付这禁忌之剑的代价。而在王长吉的帮助下,他用了源出恨心神通的“系命噬心”之秘法,将残剑术同自己的性命联系在一起。杀之如杀剑。

也就是说—一他使用完整残剑术的代价,要让杀死他的张临川来一起承受!

张临川现在所承受的,是完整残剑术的反噬!

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生出愤怒的情绪,在革蜚那里受伤,在姜望那里受挫,这些他都可以接受。但他愤怒于自己竟被一个无能之辈所伤!

右手直接握紧,力量晕染而出,已将方鹤邻的残魂,关入无生囚笼,使其承受永世之苦。

然而即使在那透明的囚笼之中,方鹤翎的残魂,痛得都在崩解的边缘了却还是在笑!在癫狂大笑!

轰隆隆隆隆!

天弯流动着浩瀚如海的雷电。

那是雷池神通?

怎么会有如此浩瀚的雷池!

直如沧海覆人间,而无穷水滴皆电芒!

不周风打开了天缺,三昧真火烧透了规则,雷池替代了天罚这个无生世界被一点一点地侵入了!

张临川血白交杂的圣躯渐而凝实,那“无生永明、非想非在”之境,已经在内外交困之下,被打破了。

哗啦啦!

纸张飞速翻页的声响,竟然震耳欲聋。

第一直二十七幕都生停售,我特可生天地之间有一道美丽的弧线,一柄雪亮的长剑因此贯破长空那本无生道经被击碎成漫天的白色飞屑。

他的道被斩断了!

呼呼呼。

霜冷的不周风,冻杀了时空涟漪。

于是神魂也无处逃脱。

而他的脖颈被扼住,被王长吉紧紧地扼住。

死之将至矣!

张临川心中再次生起这样的觉悟。

原来第四劫,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么?

“那么,身体还给你。”张临川最后仍然维持了体面,平静地这样说道:“姜师弟,王兄,两位旧友,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会找到你的。”王长吉只是这样说。

手上一用力,已经捏断了这具白骨圣躯的脖颈。

被白骨尊神觊舰、被张临川侵夺、亲手杀死了王长祥的这具身体他当然不会再要。

而姜望也极默契地按下一掌,将此身焚于赤焰,用三昧真火将这具所谓的神躯,烧得干干净净,也焚尽了张临川留在此身的所有暗手。

天上开始落黑雪。

空茫茫的无生世界,开始崩溃。

最后姜望和王长吉静默地相对悬立,在他们之间,悬着一个惨白骨柱构成的囚笼。囚笼中的方鹤翎,痛得浑身抽搐,却看着张临川消失的位置在笑。

尽管他已经先一步被张临川杀得干净。

魂入无生牢,永世受苦,不死不去。

“给你一个痛快吧。”王长吉淡声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这最后的时刻,方鹤翎强忍着万蚁噬心、寸刀刷肉的痛楚,却是转头看向姜望:“我想问”

他抽搐着,强行把话说完整:“你们以前在我还没有成为人魔的时候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姜望没有想到他最后在意的是这个,没有怎么犹豫,诚实地说道:“其实我们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讨厌过你。至少对我自己来说是这样。

唯一有一次,是鹏举死了,你却很得意的时候。

即使在魂灵的状态,方鹤翎的眼睛亦是血色的,他就那么猩红地看着姜望:“那为什么我每次要跟着你们,你们都不肯带我?”

姜望略想了想:“只是觉得你年龄还小,不该跟我们一起打打杀杀、以毛四及逛青楼。”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拿着一壶酒,要跟你们干杯,结果方鹏举把我扔了出去。”

姜望认真地想了想,但还是这么说:“没印象了。”

方鹤邻一时证住。

那些让他痛苦不堪的想象,原来从来没有成为别人的波澜。有些事情,并无深意,是他多想。

这时候他竟然好像感受不到无生牢带给他的痛苦了。

感受变得很模糊。

耳边却清晰地响起了一些很久远的对话—一

“去去去,小孩子喝什么酒?杜老二,你要是敢灌鹤翎的酒,我今天非把你胡子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孩子凑什么热闹?杀人是好玩的事情吗?滚回去!

脑海里转过好多好多的画面。

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原来人在临死之前,真的会回忆一生吗?

方鹏举孤零零的尸体。

黄阿湛被斩下的头颅。

李叔隔着阵法的怒骂。

以及最后父亲被雷光电得焦黑的尸身。

“我真的该死啊。”

他这样喃喃说道,看向王长吉,那眼神已是在等待一个痛快。

毛四王长吉于是抬起了手。

他又嗫需地、像当初那个躲在方鹏举背后的小男孩一样,怯怯又忐忑地问道:“等我死后,见到我爹,见到李叔,我可以说自己不是个废物了吗?”

王长吉总是会实话实说的。

实话是,你已经死了。现在的残魂也马上烟消云散。你死后见不到你爹,见不到你李叔,你死后什么都见不到,什么都没有。源池那里是一片空。

但这一次,王长吉竟然没有那么说。

他只是道:“我想是可以的。

方鹤翎闭上了眼睛,流泪满面:“王大哥,送我回家。”

而后连同无生囚笼一起,被王长吉覆掌碾化。

无风无雾,白烟袅袅。

姜望没有说话,王长吉也没有。

在一段时间的酝酿之后,这个崩溃中的无生世界,打开了一扇烟光流转的门户,他们并排往里走。

没有真正来过幽冥,很难理解什么是幽冥世界。

所谓“感之无觉,五识如沦,悲之无泪,恨之无心,谓之幽冥”(载于《朝苍梧》)

幽冥是一个没有知觉的世界,所以进入幽冥世界的第一件事情,是要适配幽冥规则,为自己重新建立&ot;知觉”。

当然,对于神临修士来说,灵识完全可以完成这个过程。

幽冥也是去往源池的途径,是死亡荒野中最大的一个营地。所以它并不算是一个纯粹的亡者世界,仍然有生命之火,文明之光。

陆琰向往幽冥世界已经有太多年。

却从来没有到访过。

一开始是实力不足,后来是不敢靠近。

直到这一次,张临川传了他“纸衣替魂法”。

他对张临川并无怨恨,当然也不存在什么忠诚,从始至终,他们都只是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

虽然他的付出已经很多很多,而他的“需”,一直到现在才取到。

他已经仔细地审视过很多遍,确认这门秘法并没有问题。才敢披上“纸衣”,潜入幽冥。

幽冥不是那么好进的,他没有张临川从容进出的自如,选择的入口,是现世罕见的薄弱地段一一为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太久太久。

他的渴求固然不值一提,他的爱恋固然轻如鸿毛,他的努力固然微不足道。但他所做的一切是有结局的他仍是一步步地走到今天,熬成了神临,熬到了幽冥世界里来。

亡妻的魂魄在哪里,他不知道。

为寻妻所搜集的三百七十一种秘法,他正一个个地尝试。

他必须足够小心,因为幽冥是一个太危险的地方。白骨邪神绝不会放过他,幽冥神祇也非止白骨一位。哪个都不是善茬。

在试到第三百二十三种秘法的时候,他的眼球忽然动了一下,秘法发生了微弱的感应!

陆琰欣喜若狂,但紧接着在下一刻,这颗眼球就直接炸了,炸出了眼眶外!

这一刻天旋地转,五识滑乱。

“不!”

毛四他痛呼。

这一刻他明白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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