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2)

此后的几天,黎朔都没出门,温小辉每天都会来一两个小时,看着他把饭吃下去,才会放心地离开,平时咋咋呼呼的人,此时却格外地细心。

除了和母亲通电话时要强装出云淡风轻,黎朔大部分时间都有些颓废。他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幸好只有温小辉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

这些天始终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时而觉得那天听到的一切都是做梦,时而又觉得和赵锦辛的一切本身就是一场梦,因为现实不该如此戏剧化,也不该这样难看。无论如何,他难以接受自己会这么沉沦,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洒脱地挥别失败的过去,感情上却做不到,这种眼看着自己失控却又无可奈何、无力挽救的绝望才是最令他痛苦的。

这一回,给自己讲大道理都不管用了。

星期一早上,黎朔接到助理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公司。

当时黎朔还没睡醒,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有些发懵。

助理顿了顿:“黎总,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黎朔突然想起来,今天他要去恩南研究季度报表,早在他还羊城的时候,助理就提醒过他,可他现在脑子空得很,什么都不记得了。

黎朔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他随便编了个拙劣的借口,他倒希望是自己喝多了,酒醒了,人也就醒了,不像现在这般,滴酒未沾,人醉的起不来。

“哇。”助理感慨道,“黎总,我跟了你四年,你可从来没耽误过工作,不会是失恋了吧?”

助理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调侃,黎朔的心却绷紧了,就像被人当众扯下了遮羞布一般,浑身都战栗了起来。

见黎朔不说话,助理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道:“黎总,我开玩笑的,您身体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吧,我们研究完了给您汇报。”

黎朔知道自己吓着小助理了,他性格随和,跟下属的相处都像朋友,今天的反常——无论是忘了重要的公事,还是开不起玩笑,都确实足够身边的人惊讶。他用手背挡住了眼睛,疲倦地说:“嗯,发一份总结到我邮箱,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

“是。”

挂了电话,黎朔缓缓放下了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窗帘。

随着窗帘往两边退开,刺目的阳光散进了卧室,被那片金黄浸染的范围越来越大,直至洒在了他的身上,他不堪强光地眯起了眼睛,却又感觉到一阵久违的温暖。

如果阳光真的能杀菌,最好能把他这一身颓丧给杀干净。他就那样躺在一片阳光里,抱着一股可笑的虔诚。

直到阳光烤得大脑有些发晕了,他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晃悠着走进了卧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眼皮浮肿,下眼睑一片青紫,短短几天,就瘦的能依稀看见颧骨,跟平日里春风得意的黎朔判若两人。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越看越是愤怒。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

他用力脱掉了身上的睡衣,光着身子走进了淋浴间,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水龙头,如今已是初秋时节,水温很凉,他被刺激得抖了抖,皮肤瞬间冒出了成片的鸡皮疙瘩,可同时又很痛快。

洗完澡,他对着镜子刮胡子,却不知是精神难以集中,还是眼睛干涩肿胀,一刀划破了皮肤,血瞬间就沿着下巴流了下来,他抽出纸巾捂住破口,纸巾也很快就被血浸透了。

他气急败坏地扔了剃须刀,双手无力地支撑着盥洗台,久久无法抬起头来。

耳边莫名地再次响起赵锦辛那句轻佻地“还没玩儿够”。

还没玩儿够。

还没玩儿够。

当时赵锦辛是什么表情?嘲弄的?得意的?邵群又是什么表情?鄙夷的?轻贱的?他只知道当时站在门外的自己,脸好像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他的修为还不够,他的心胸还不够辽阔,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无法释怀。

他紧紧抓住大理石台,因为用力过猛,指骨都泛起青白。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黎朔一激灵,抬起了头,他以为是温小辉来了,连忙蹭掉下巴上的血,套上浴袍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僵住了。

出现在视线里的并不是每天大包小包提上一堆,带着爽朗漂亮笑容的温小辉,而是面无表情的赵锦辛。

黎朔感到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而后细小的血管一根一根地在身体里崩断、炸裂,身体不停地传来阵阵激痛。他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想让赵锦辛看到他的狼狈,他的手在背后握成了拳,沉声道:“来拿东西吗?正好把我家钥匙给我。”

赵锦辛却朝他伸出手:“你的下巴……”

黎朔眼神一变,猛地打开了他的。

“啪”地一声响,就像不知道甩在谁脸上的耳光,接触过的地方,骨头碰撞、皮肤摩擦,辣辣的疼,俩人都僵住了。

黎朔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但他难以克制体内的抗拒,冷冷地说:“刮胡子而已,钥匙给我吧。”

赵锦辛垂下了眼帘,跨前一步,想进来。

黎朔并没有让开,他挡在门口:“你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他弯下身,从门边提起一个袋子,扔到赵锦辛脚边,如果赵锦辛不来,他是打算扔掉的,他伸出手,重复了一遍,“钥匙”。

“我是来给你送资料的,今天开会你没来,我担心你……”赵锦辛晃了晃手里的资料。

“我只是睡过头了。”黎朔拿过资料,加重语气道:“钥匙。”

赵锦辛凝视着黎朔的眼睛,柔声道:“我没带。”

“那就扔了吧。”黎朔就要关门。

赵锦辛一把撑住了门,抬起头,直视着黎朔,郑重道:“黎朔,对不起。”

黎朔心脏猛颤,一股怒意直冲脑门儿,他硬生生忍住了:“我不接受,滚吧。”说着就要再次关门。可那只顶着门的手不知道有多大力气,黎朔用力推也没推上,他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赵锦辛抿了抿唇,深深地看着的眼睛,小声说着:“我不想这样的。”

“你当然不想这样,毕竟你还没玩儿够。”也许是习惯了,反复的剖开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是。”赵锦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没打算伤害你。”

这话多么可笑,可惜黎朔笑不出来:“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没玩儿够的时候,跟我告白,说要认真交往,等你玩儿够了,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分手,一切都按你的心思来,这就是你的计划吧?”黎朔颤抖着咬住了后槽牙,“我为什么活该被你这样戏弄?就因为我喜欢你吗?”那“喜欢”二字,几乎是被黎朔狠狠地嚼碎了咽下去,再和着血吐出来的。

“喜欢”明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之一,可现在竟然变得面目可憎。

“喜欢”何辜呢,要被这样糟蹋。

赵锦辛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不配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对现在的黎朔来说,简直像是诅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还年轻,今天喜欢我,明天也许会喜欢别人,所以你想要openretionship。”他冷冷一笑,“但、我、不、想,你听清楚了吗?我不想。你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跟你的表哥如出一辙,你们不愧是一家人。”

赵锦辛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哀怨地看着黎朔:“黎叔叔,对不起……”

“放手。”黎朔面无表情地说。

“……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放手!”黎朔用力将他推了一个踉跄,并趁机砰地摔上了房门。

一门之隔,黎朔仿佛还能感觉到属于赵锦辛的气息,他大口喘着气,才能遏制住几乎泛滥的悲愤,他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手握成拳,狠狠地捶了几下头骨。

缓了好半天,黎朔才从地上站起来,回到了浴室,胡子还没刮干净,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口又渗了点血,眼睛通红,整个人看上去又邋遢又颓废,像个丧家犬。

对,这场博弈里,他输得灰头土脸,输得一塌糊涂。

黎朔对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发出了一声愤怒地、长长地低吼,那一声吼得他胸腔颤抖,那一声吼回荡在他脑海中,有振聋发聩之效,仿佛粗暴地叫醒了他不知何所畏缩在暗处的自我。

镜子里的这个废物不是他黎朔!谁也别想改变他黎朔!

他抓起剃须刀,仔细地挂掉了杂乱的胡茬,洗掉干涸的血迹,吹干蓬乱的头发,然后回到卧室,挑了一身衣服穿上,拿上钥匙和钱包就出门了。

他需要去晒晒太阳、接触人群,把周身萦绕着的这些阴暗的晦气、戾气,都扫荡干净。

说到底,不过是失恋。

不过是失恋。

黎朔给温小辉打了个电话,约他吃饭,温小辉听说他出门了,喜出望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餐厅。

温小辉见到他就一脸惊喜:“黎大哥,你宅了这么多天,可算出来了!”

黎朔淡淡一笑:“虽然你送来的东西很好吃,但我不想再吃外卖了。”

“哈哈哈,要不我给你做啊。”

“你放过我吧。”

温小辉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笑盈盈的。

黎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刮胡子的时候刮到了,没事的,脸色也不太好,对吧?”

“但还是很帅啊。”温小辉朝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你好起来了,我就放心了。”

黎朔笑笑:“我会好的。”

温小辉不改本色,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停地调节气氛,俩人有说有笑。

吃完饭,黎朔提出去逛街。

“走走走,你要买什么啊?我可是接近专业级别的买手,保证把你打扮得闪瞎人眼。”

“随便看看,主要是给你买。”

“给我买?”温小辉指着自己,“给我买干嘛?”

“想花钱。”黎朔揉揉他的头发,“想给你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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