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问天命(1/2)
《皇矣》是《诗经·大雅》中的一首,赞美周朝从一个小小部落,逐渐壮大,进而讨伐商朝,“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柏斯兑。帝作邦作对,自大伯王季。维此王季,因心则友。则友其兄,则笃其庆,载锡之光。受禄无丧,奄有四方……”
天哪!太好听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做鲜卑的女人竟然可以登上祭坛,真是太酷了。回去不用改题目,好多题材可以写啊。怪不得姜中行师兄一月一发表,牛得不行!可是……回得去吗?步瑶既欣喜又满面愁容。
左右扫视,步瑶撞上了宇文泰的眼睛。宇文泰还如往日一般,定定直视,只是那眼神里有哀伤,还有无奈,看得步瑶心里慌慌的。许久,他收回了眼里的潮湿,握紧了拳头,转头望向祭坛。步瑶也跟着望向祭坛,是不是每个男人心里最渴望的还是走上祭坛的尊荣……
慕容燕等太乐署伶官侍候在侧,等候皇上吩咐。太乐署为讨皇上欢心,排演出汉代祭天时所作的《云翘》、《育命》两支八佾雅舞,《云翘》为祀圜丘天郊,《育命》为祀方泽地郊,十分讲究。
高欢站在群臣之首,此刻胸中波澜万千,面色恭谨如旧。
贺拔岳小声对高欢说道:“太乐署为何排演《云翘》和《育命》?还不是你们汉人的传统?讨好大丞相你啊。”
高欢似笑非笑:“大行台,孝文帝实行改制已然多年,圜丘祭天全然按《周礼》而来。阿斗泥啊,光会打仗不行,还是要读些书嘛。”
“哼,有什么好读,我也是上过太学的。我鲜卑弃西郊,而来南郊,还不是为了安抚汉人吗?我鲜卑擅骑射,体魄也壮,怕那些个文弱书生做什么?他们写几篇牢骚文章,我们便怕他们了?何必要迎合他们?”
高欢嘴角的轻蔑一闪而过:“这些就不必我们来操心了,皇上来想就好了。”
“只怕大丞相只是看起来像汉人,心却不是汉人的心。”
“大行台真会拿我说笑,如何说我不是汉人的心呢?”
“哼,你姓高,可你有今天,一是靠着你那鲜卑夫人的势力,二是收了尔朱旧部。如此还不够,你还要为你儿子求娶一个柔然公主!你说说,你给你儿子打的一手好算盘。”
“阿斗泥,你我起事,靠的都是本事!你啰嗦这些做什么?你操心我,你看看你身后,那些人见到你都吓死了。”
“哎我说,贺六浑,你我……”贺拔岳顾忌地环视周围,“你我可都是那老尔朱的旧部,有什么好顾忌的。是,我是听命老尔朱的,血洗过朝堂,你呢,不也是老尔朱失算的一个变数,你焉知他们更怕的不是你?”
高欢忍不住笑了,“你这老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劝过老尔朱杀我!别说,你还真没看走眼。”
“那我也没说错吧?老尔朱不听我的啊!再说,要不是当初响应你,生擒尔朱显寿,你我还真的战场上见了!还是你我见识一致,知道老尔朱是强撸之末了……”
“临冲闲闲,崇墉言言。执讯连连,攸馘安安。是类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无侮。临冲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绝是忽。四方以无拂。”
两人会心一笑,这首《皇矣》也奏毕。近身几位朝臣其实已然听见二人对话,都只好装作没听到。这些人是经历过尔朱荣□□的,见到贺拔岳更是如临大敌,只因贺拔岳曾为尔朱荣血洗朝堂,大家多多少少都曾受过戕害。而高欢,更是城府极深,或者还不如尔朱荣。
自从西郊祭天改为南郊圜丘祭天仪式,祭天就成为以《周礼》为主、鲜卑旧俗为辅的仪制,时间也从鲜卑的夏四月而改为汉的冬至日。但元氏毕竟是鲜卑血统,所以这场祭天还是充满了鲜卑元素。
只见众人献上牲畜白犊、黄驹、白羊各一,分别献给上帝、五方帝和日月。帝后上行至圜丘,《云和》奏响,许多人围绕圜丘舞了起来,此时的圜丘竟显得光芒万丈,亦假亦真。
廪牺令将牲畜陈于坛前,竟有女巫执鼓立于帝后东西两面,这便是鲜卑礼仪了。女巫作法兼舞蹈,渐渐升到坛上,而皇上与皇后竟然跪拜!内圈内臣和外圈的外臣也纷纷跪拜!帝后用酒洒天神主,如是七次。廪牺令将祭祀牺牲一一放血,陈于坛上,那腥甜的鲜血与今日之礼是那样契合。
礼毕之时,《维皇》雅乐响起。
步瑶却知,这祭天礼仪虽掺杂了鲜卑礼仪,但那代表鲜卑七族的七根主木没有了,代表鲜卑贵族的十姓选七人执酒没有了,唯有女巫还保留着。自孝文帝汉化改革以来,鲜卑贵族的权势大受打击,纥骨氏(后改为胡氏)、普氏(周氏)、拔拔氏(长孙氏)、达奚氏(奚氏)、伊娄氏(伊氏)、丘敦氏(丘氏)、侯氏(亥氏)这七族,加上乙旃氏(叔孙氏)、(车焜氏)车氏以及皇室拓跋氏(元氏)这十姓,太和以前,国之丧葬祠礼,非十族不得与也。而今,看看这祭祀的队伍,亦是汉人参半了。换句话说,江山很快便不再是鲜卑元氏的了。
心里紧张地默记着这些信息,却被一只手拉出队伍。
“别出声!跟我走!”定睛一看,却是宇文泰。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来带你走。跟我回平凉。”
“平凉?”甘肃?那不是离姜中行越来越远吗?“我……我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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