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南风归来(1/1)
红泥很清楚。男人对女人的恨,欺骗胜过背叛。 萧离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是呀,对于男人来讲,绝望或许痛苦,但只有失望,才会让他心死而变得绝情。 萧萧送他出了六扇门,正好遇上罗瑶。她刚从武阁回来,不用问也能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 罗瑶说:“有些事,如果要做,就在这两天。” 都是明白人,不用说的太清楚。 萧离回到王府,还是那个凉亭。他站在凉亭上,看向四周,圣京的夜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也许它一直很安静,只是他从未发现。神宫没了,好像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变化,因为总有人想摆弄他。而且,还是自己惹不起的。 人,有的时候是要承认自己的无能。这不是坏事,逆流而上虽然豪迈,但这不是所有人的追求。 也许,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其实离开并不难,五百精骑足矣。若是离开,京城这边无非三方兵力。厉王的京畿大营,依着厉王的性子,肯定是装模作样一番。巡防司是一群饭桶,出了京城,凉州骑面前,也只是比兔子稍强一些。关键是羽林卫,若是岳恒带队,会比较麻烦。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明浩鸿根本不会派人来追。但这种可能性极小,其实他们的目标只是自己而已…… 东方的天空渐渐白了,黎明将至! 第一声鸡啼之后,这个城从夜色中苏醒。王府门口不知道吵闹什么,萧离只听到喧哗的声音,过了片刻,似是围观的人多了,又听到有人起哄,大笑。 金歌找了半天,才看到凉亭上的萧离。 看他神色,萧离便问:“出什么事了?” 金歌吞吞吐吐。说:“您自己去看吧。” “说!” 金歌只得回答:“门口来了个女人,说是您的发妻。” 萧离跳下凉亭,轻声问:“不会是你家小姐扮的吧?” 金歌想了想,是有这个可能。可若是小姐,没必要来这套,于是又摇头。 萧离笑道:“不会是碰瓷的吧,这种碰法,很容易人财两失呀。”顿了一下又问:“人长得好看么?” 金歌一愣:“和小王妃差不多。” 萧离道:“那你怕什么?” 两人走到院子,王府门口已围了很多人。 有人说:“凉王来了?” 有人问:“凉王究竟几个老婆?” 有人答:“人家这身份,有几个老婆,那是看心情的。” 不知道为什么,人们这么喜欢热闹,好像别家的热闹是自己的。萧离拨开人群,他要看看哪个女人这么大胆,敢送上门来。也想瞧瞧,这又是谁的局,所图为何。 人群散开,他看到一个婀娜的背影。 有人说:“姑娘,凉王出来了,你不是说是人家发妻么,现在正主来了。听说过认错孩子,认错老子的,可还没见过认错男人的。”人群中响起一阵欢笑。 萧离看着婀娜的背影转过来:娘诶,是南风! 影子还真是有信用。 南风打扮的很普通,背着个包袱,像极了千里寻夫的苦命人。她直接走到萧离面前,吓得两边的护卫几乎想要拔刀。只见她把包袱扔给萧离,问:“这就是家?” 萧离点头。 南风说:“走吧!” 萧离说:“诶!” 金歌一把拉住萧离,震惊道:“王爷,还真是的。” 萧离只说:“让人散了!” 王府的人,好奇的看着南风。她是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但看着她的原因,绝不是因为她美,而是萧离孙子似的那个劲儿。 洪明也觉怪,这可不像自家王爷。 南风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对众人说:“叫人呀?” 洪明看一眼萧离,问:“叫什么?” 南风说:“好笑,我是这家的女主人,你说叫什么?” 众人无不愕然。花惜早已被吵醒,这时正好过来,看到南风也很讶异,叫了声:“姐姐?” 众人顿时了然,洪明心想:王爷失踪这几年,艳福不浅。 萧离说:“散了吧。”众人很清楚气氛有些尴尬,立刻鸟兽而去。 南风看了花惜好半天,问:“这女人是谁?” 花惜莫名其妙,看向萧离。见萧离伸手在脸上一抹,随即会意。上去拉住南风:“姐姐,我们进屋说。” 之前的南风,是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而且还想要杀了他。眼前这个南风,分明认得他,却显得有些疯癫,而且认不出花惜。这很难让人相信她是真的南风,高明的易容术他见过,像红泥那样的手段,假的会比真的还要真。 三人回到房间,南风呀的一声,对花惜说:“我记起来了,你是姐姐。” 萧离一指点在她耳后,南风身子一软倒在花惜怀里。花惜顺势一斜身子,正好把她摆到床上。 “真的是南风?”花惜问。 “你觉得呢?”萧离说:“若是南风,她能认出我,自然也能认出你。” 两人都见过红泥的神鬼手段。萧离先去摸脖子,依红泥所说。易容之术,无外乎三种,第一便是人皮面具。萧离听说过,顺着南风的脖子,到耳后,再到脸颊,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触手光嫩滑腻,细致温润,不像是假的。 第二种是纯化妆,更为真实,所用之物怕油不怕水。南风试了一下,把油涂在脸上,脸颊都擦出红印,也没见掉什么东西。 第三种是修一种名为千幻的功法,也是最高级的易容之术,世间只有一人,就是莫道。但这种功法,虽然可瞬间幻化成另一个人,却也不能随心所欲,想变成谁就是谁。 “不是假的?”花惜问。 萧离说:“她要么是个和南风一模一样的人……”说到这里,伸手在她腰间抓两下,玉骨鞭还在,这个可能不大。 “要么,她就是那个人。”萧离说,上去就解南风的衣服,啪啪就撕掉两个扣子…… 花惜立刻拉住他:“你也疯了?” 萧离说:“即便长相一样,但骨骼肌肤无法改变。一个四十岁的半老徐娘,肌肤怎么可能和一个二十岁的姑娘一样。岁月的痕迹,谁也无法抹掉,手臂的赘肉,腰腹的紧致,胸部的下垂……” “我来好么?”花惜拉住他:“你再说下去,我都不想活到四十岁了。” 萧离转过身子,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花惜说:“好了!”他才又转过来。 “怎么样?” 花惜说:“我很确定她是个二十岁的姑娘,假如她已经四十岁了,逼她说出保养之法。” 那就真的是南风,萧离心里想。握住她的手,一股磅礴真气输过去,没发现有任何异常。 兴许是自己修为不够吧。他扛起南风,直接撞开门,展开身法,眨眼不见…… 洪明听到声音跑过来,花惜冲他摇头。 洪明疑惑道:“今天真是奇怪?” 花惜问:“怎么了?” “来了个女人,说是王爷发妻。这又来了个男人,说是认得您和王爷,而且是故交?” “故交?”花惜也疑惑,她的故交大多数都在春风楼里。 萧离身如流星,脚不沾地。天地合道境界,能让他感受到天地之气最微妙的变化。天地就像一个平静的湖,却隐藏着无数细小的暗流。随着暗流,就像帆船迎着风,不用太大力气,便可到任何一个地方。 去而复返,萧萧有点心烦,见他扛了个大美女就说:“你怎么来送人?” 萧离找到红泥,直接问:“看一下她,是不是中了噬神姬?” 红泥不明所以,伸指点在南风眉心,然后摇头。 萧离话不多说,不是噬神姬他便放了一大半心。出了六扇门,风一样的往西而去。没用太长时间,便已到了武阁。神宫覆灭,武阁的高手也没剩几个。山下的三道楼,正有工人在修葺。萧离直接上了山,那是阁主的居所。 项小城和梁河也在。 萧离飘身而下,说:“我要见阁主。” 青铜面具的阁主走出来,萧离说:“你不是说若我有事,可以找你么?” 阁主把面具摘下来,却是端木雄。 “怎么是你?” “阁主在大悲寺禅台。”端木雄说:“我只是装个样子,这个面具比我厉害的多。” 拓跋文阳坐在禅台上,就像大智禅师那样。 不空问他:“看出什么来了?” “我又不是和尚,你们的门道我哪里清楚。”拓跋文阳说:“大智很了不起,让我这么坐着,三天就要走火入魔,烦闷而死……” 话说一半,两人都已察觉到了萧离。只见他扛着个女人,神色很是焦急。 不空问:“救人?” 萧离点头。 “可这姑娘并无大碍。”不空说:“应该只是晕过去了而已。”他修般若法相,万法于心,一眼便能看出来。 萧离约莫说了,两人都觉奇怪。记忆,要么忘掉,要么混乱。可按照萧离的说法,南风是忘了一些,记得一些,记错一些。 不空说:“莫非是摄魂之术?” 拓跋文阳手一招,南风忽地浮起来,落到禅台上。随手挥出一股真气,南风悠悠醒来,睁眼看到两人,大惊之余一跃而起,腰间玉骨鞭忽地抽出来…… 只这一下,萧离就很确定她是南风。 拓跋文阳伸指一点,指尖一点红光溢出,如跃动的火苗,嗖地钻入南风眉心。忽地红光一闪,南风啊的一声落下来,萧离赶紧上前抱住。只见红光从她眉心钻出,飞回拓跋文阳指尖。 南风满脸惊恐,萧离紧紧抱住她:“别激动,他们都是好人。” 拓跋文阳一笑,好像是第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 “怎么样?”萧离问。 “不是摄魂术,心神完好,一如常人。”拓跋文阳对不空说:“你也看看?” “我已看过。”不空说:“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点异常。无伤无病无毒,何以有救人之说。” “救我?”南风瞧着萧离,一脸怒气:“你什么意思,以为我是疯的?” 萧离不知道怎么说,南风猛地挣开他怀抱,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好似委屈到了极点。那感觉,像是冤枉她偷人似的。 她扭头,转身,一句话也不说。她离去的背影,除了悲伤什么也没有。九十九级石阶,因为大智不在,已成了普通的石阶。南风一步一步的走下去,肩膀抽动,好像整个人都在哭泣。 萧离皱眉,再次向两人确认:“她真的一点问题也没有?” 拓跋文阳不悦,即便是诸葛惊鸿也不敢质疑他的眼光。不空却说:“不如请个大夫,所谓术业有专攻……” 萧离没再听下去,这两人都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只是想不通,人还是那个人,为什么是不一样的灵魂。 他赶上南风,她果然在哭。 “我走了?”南风说。 “你去哪儿?”萧离问。 “回太平镇。” 这她倒还记得。 南风又说:“既然你不愿意见我,我就走,不再烦你。” 萧离拉住她:“你不知道因为你,我差点死掉。” 南风不信:“真的?” 萧离心道:当然真的,因为两次都差点死在你手上。 “那你跟我回去,我们回家,回太平镇。” 萧离点头:“好,过两天我们就回去。” 南风笑靥如花,张开手臂:“那现在抱抱我?” 萧离眉头皱起,感觉太荒唐了。心想:难道是遇见鬼附身,不然没办法解释。 南风的脸又开始悲伤。 萧离赶紧上去抱紧她。这一刻,他似是能感觉到南风情绪,她是真的人,真的南风。虽然荒唐的很,可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那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一切都可可以是假的,但自己心底的感觉,一定不会错。 耳边响起不空的声音:“年轻人,这是大悲寺。你可以不尊重我,但要尊重我佛!” 两人出了大悲寺,南风快乐的像个孩子。非要拉着他的手,走起路来像个兔子似的。 萧离试着问她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我一直等你回来,等到雪融,等到叶绿,等到花开,可你就是不回来。”南风说:“有人告诉我你和莫雨修去了圣京,然后我就找来了。” 萧离心道:她记忆里还有莫雨修,可却没有花惜,真是太怪了。问她:“谁告诉你的?” 南风想了想,很努力的样子,然后摇头问自己:“是谁呢?好像是胖叔,又好像是九公,又好像是英寡妇,又好像他们都对我说过……” 萧离彻底崩溃,他甚至怀疑是自己意识错乱,今日之前的种种都是一场梦。 红泥忽然半个身子贴在他手臂上,满脸憧憬的说:“等我们回去,要把房子修一下,酒馆的门也要换了……” 她说的都是以前真真切切发生的事。只是现在觉得尴尬,她贴的太近了,手臂都摩擦到了她的胸部。他想把手臂抽回来,又怕南风再犯毛病。 到了山下,武阁的工人还在修葺基本上已成废墟的三道楼。 这是真实的。萧离心里想:那一夜的一切都是发生过的,武阁之战,神宫之灭,皇宫内南风用两把匕首刺入他的后背…… 不过,南风只用一句话,就让他再度陷入怀疑的人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