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降为车骑、麻襦隐士（1/2）

作为政变登位者，苻坚自不会忽视对这方面的防范，除了承袭前朝旧制的各营，又新设四禁将军，进一步分割长安中兵将领的兵权，细化内、外城职责范围，其内部又分属不同派系相互制衡。</p>

积弩营驻于毁废多年的建章宫附近，巡防范围止于章、直二门之外，当值军士腰佩竹木签牌，辖区之外的不同规模调派，除诏命外还需佐以旗帜、令牌、兵符、旄节等。</p>

而吕隆为与苻馨会面，是在当值期间，擅离防区又披甲入禁，幸好被供奉官王强巧妙拦在桂宫外，否则惹出事端，就算其家世显赫，也不会仅是降职这种不痛不痒的处置。</p>

短短旬月之间，吕隆先从太子仪卫，转入外城禁军，又从郎官贬为车骑，加上为苻馨之事烦恼，让所属什伍的队率十分头大，既不能视之为普通小兵，又怕其再生祸事，干脆帮忙告假，让他归家暂歇些时日。</p>

长安城防分内外两重，桓温第一次北伐时，军次灞上，苻健提前下令坚壁清野，自将羸兵六千守内城，为苻苌、苻雄、苻菁等人增派精兵三万，并在城南扎营守外城，最终击退了坐失良机的桓温。</p>

车骑一称源自秦、汉，即轻车、骑士的合称，不过车兵在春秋后期就随着战争的发展，以及作战方式的改变等因素，逐渐由盛转衰，西汉时车骑就已用来指代骑卒。</p>

吕隆回到家中后闷闷不乐，此时已经进入（379年）八月，秦军于淮阴大败一事在长安扩散开来，在前方待罪的主将彭超也于一月前自杀于狱中。</p>

能够被轻轻放过，吕隆也是沾了亲戚们的光，前秦连丧能够委任方面的统兵大将，本被苻坚抑制的伯父吕光得到启用，领兵入蜀平定李乌之乱，堂姐之婿王显因为用兵警觉，淮阴之败后升任扬州刺史，麾下强弩营禁军随之调为外兵，屯戍下邳。</p>

这年的二月，吕隆自洛阳返回长安不久，有“万人敌”之称，且一生未尝败绩的并州刺史邓羌病逝于朔方，仅仅两个月后，新任荆州刺史杨安，四月在襄阳病故，七月中自杀的彭超虽因贪功冒进招致大败，但统兵能力与战略眼光都是有的，再算上战死的洛州刺史邵保等将领，这对身为外族政权，扩张过速又缺乏人才的前秦可谓是伤筋动骨。</p>

更严重的是天灾还在继续，持续一年的襄阳战事，再加上东、西两线的策应，数十万规模的兵马调动，使得关中到河洛一带的官仓存粮几乎见底，</p>

苻坚再一次宽赦刘卫辰，加授其西单于，可赐婚宗女却未立即进行，而是遣其北上收聚亡散的部众。这番操作，就好似验看货品成色一般，倘使刘卫辰无力再号令朔方胡部，那自会被弃若敝履。</p>

而刘卫辰在笼络人心这方面，也真的是有一手，要知道他此前在苻坚、拓跋什翼犍、刘库仁手中数次败亡，不止一次的降附、反叛、败逃，最惨的时候甚至是匹马逃窜，连妻儿都被俘获。</p>

刘卫辰获得敕封后，即从秦直道北上，赶赴骢马城，骢即毛色青白相间的骏马，也称青骢。骢马城位于无定河中段南岸，也就是今天的横山、榆林、米脂三地正中间，北周武帝初年，于此地置银州。赫连勃勃称夏王，筑统万城为都，其地就在骢马城上游北岸，后来胡夏为北魏所灭，改称统万镇、夏州。</p>

十多年前，苻坚改元建元（365年），亲率大军北上平乱，之后又由骢马城入朔方巡行，震慑、安抚诸胡，而被戡平、降附者，就是一同举兵叛乱的匈奴左、右贤王，刘卫辰与曹毂。</p>

年代相近，同样败而复振的经历，刘卫辰却与深得部下爱戴、敬重的姚襄不同，反复无常的他更擅长威逼利诱与狐假虎威。</p>

隔年（380年）开春，实力恢复的刘卫辰再入长安，正式迎娶受封为定阳县君的苻馨。</p>

却不知当这般消息传至盛乐，刘卫辰此前被俘的正妻拓跋氏，与儿子刘直力鞮将会作何感想。</p>

这位拓跋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原是刘卫辰父亲刘务桓的遗孀，刘卫辰兄长刘悉务祈的死她也脱不了干系，作为拓跋什翼犍之女，她与刘库仁又是表亲，所以被俘后受到善待，与刘卫辰所生的儿子更是奇货可居。</p>

二十多年前，刘务桓死后，其弟刘阏陋头继为铁弗部首领，背叛代国，拓跋什翼犍随即扶植长期在盛乐为质的刘悉勿祈回到河西，争夺首领之位。刘悉勿祈临行前，代王妃小慕容氏曾告诫其警惕刘卫辰，只是未得重视，驱逐刘阏陋头之后不过数月便过世，死因可疑。</p>

其时前燕称雄幽、冀，代国亦割据前套、云中，安氏、庾氏、王氏都是辽东至草原商路主要参与者，小慕容王妃极得拓跋什翼犍宠爱，不光掌握代国宫内事务，所提意见也多数得到采纳，通过商人们传回的消息，早就听说继庶女拓跋氏与刘卫辰过从甚密。</p>

只不到半年光景，刘卫辰就超额达成任务，以秦主所授名义，招集河西各部入塞耕种、居住，短短数月便有数万人来到塞下依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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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会有这般景象，除了苻坚继位至今二十余年的仁名信望，也有天时恶劣的缘故。</p>

魏晋南北朝正值寒冷期，前秦灭前凉、代国后，攻打襄阳前，苻坚与心腹重臣权翼等人设计，收王侯、豪望、富户门下僮隶三万余，修治关中水利，减少水旱不时造成的影响。</p>

可连续大战带来的消耗和征发，使得才缓过口气的关中再度被勒紧了脖子，彭超兵败淮阴后不久，关陇地区更是发生严重的饥荒，朝中力主再起大兵攻晋的声音也为此平息下来。</p>

不光是前秦所处的北方，东晋方面，这些年也是天灾频发，短时间内双方都无力再发动大战，于是默契的将目光暂时转向内部治理。在这之前，海东三国就已受灾严重，纳贡于前秦的高句丽与联盟敌对的百济、新罗，共同遣使来到长安，请求前秦介入调停，而苻坚则命苻洛督兵至和龙，以促成海东三国和谈。</p>

时间来到前秦建元十六年（380年），元日大朝后不久，在洛阳任上封关自固、要挟中枢的苻重自去岁被槛车入京后，这一年来反省的相当不错，苦于缺乏方面大将的苻坚于是将其重新启用。</p>

同时，苻重之弟，时为幽州刺史的苻洛不满此前灭代时的封赏，在属吏平氏兄弟的挑唆下颇有自立之意，于是苻坚任命苻重为镇北大将军，出镇蓟城，意在缓和双方关系，尽可能以和平手段来解决内部矛盾。</p>

襄阳之战后，释道安被迎到长安，此前客居襄阳弘法，暗为前秦探听东晋朝野消息，十数年来虽功勋卓着，奈何作为中间桥梁的王猛死后，苻坚这位年纪渐长的雄主对他始终隔着一层。</p>

王猛的成就离不开释道安早年的慧眼识珠，佛图澄死后，失去庇护的二人互为师友，扶持前行。而苻坚与王猛一见如故，不仅将其当作心腹、臂膀，更视为师长，深信不疑。</p>

可释道安与苻坚之间，就差点意思了，释道安虽下注在苻坚身上，可是，师事于佛图澄，经历了后赵衰亡过程的他，仍对前秦的未来存有疑虑。</p>

尤其是在王猛过世之后，入长安以来的沿途见闻，明明人口渐旺，郡县平定，可在释道安心中，这种莫名的危机感，依然难以平复。</p>

而苻坚对释道安表面十分重视、礼遇，却不完全信任，简单来说就是敬而远之。释道安入住五重寺已有数月，苻坚与之相见屈指可数，纵有会面也是命人召请，并不亲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