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2)

他那样敏锐精明的一个人,一定是很清楚明白的知道她的吝啬的吧?但是他却始终一点埋怨也没有,依旧一如既往的对她好,一日比一日更好,好到连她自己都开始为他感到不值。

那么他呢?他是否也为此曾暗自落寞伤心?

或许,她应该努力对他更好些。

……

这一夜,林瑾瑶睡得并不安稳,几乎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尽是一片红色血腥,还有贾政死不瞑目的模样。

翌日早起,姐弟三人的气色都不太好,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浓郁的血腥味还在拼命往鼻子里钻,眼前尽是血肉横飞的惨烈,明明腹内空空,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可口的饭食却也没了胃口。

姐弟三人强压着胃里翻涌的不适,随意喝了两口粥便放下了筷子。

“你们在房里好生歇歇,我去看看四爷。”林瑾瑶说道:“叫丫头婆子们都呆在屋子里陪着,门敞开,外头都是士兵,不必害怕,我很快就回来。”

林黛玉和林瑾珺乖乖点头,“姐姐小心。”

此事四爷也刚巧才用完早膳,正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林瑾瑶来了,这才欣喜的张开双眼。

“瑶瑶,你怎的下床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不过是几道小口子,昨夜上了药已好多了。你呢?可好些了?”

“只是小伤罢了,不碍事的。”胤禛淡笑道,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偏太医非要我卧床静养,弄得我实在无趣得很。”

林瑾瑶却道:“太医说的很是,肩膀都穿透了还叫小伤?流了那么多血,这回可是元气大伤了,合该卧床静养才是,待到了扬州定得好好补补。”

感受到她浓浓的关切,胤禛的眼里不由得露出了暖意,嘴角情不自禁高高翘起。

林瑾瑶也不曾想到,自己不过只是一句关心竟就让他如此高兴,一时间心里却愈发的不是个滋味儿了。

情不自禁握住他的大手,胤禛一愣,随即手掌微动,一时十指紧扣,那般牢固契合。

四目相对,情意绵绵,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情丝勾勾缠缠将二人牢牢黏住,浓浓的温情甜蜜弥漫在周围,呼吸间仿佛都是那股齁人的甜腻味儿。

“真想快些将你娶进门。”胤禛轻叹,佳人当前,他却只能偷偷摸摸拉个小手,可真是馋死个人了。

林瑾瑶却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我可是听说了,皇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一人给了四爷一名‘伺候’的人,四爷难道不是更喜欢眼下的日子?美人环绕,后院里头又没有那讨厌的妒妇眼巴巴盯着,那可多自在呢。”

胤禛却笑了,眼里满是愉悦宠溺之色,“我得去瞧瞧是不是厨房里头的醋坛子打翻了,这味儿可真是酸死个人了,看来日后我得叫人将府里的醋坛子都仔细藏好才是,免得家里日日被陈年老醋淹了。”

林瑾瑶瞪眼,羞恼道:“好啊,四爷可算是露出真面目了,瞧瞧给我嫌弃的,罢了罢了,讨厌的妒妇这就走,省的在这儿遭人嫌。”说罢作势起身欲走。

胤禛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趁机送到嘴边偷了个香,好笑道:“我都还不曾说完呢,这就急了?看来我家的小妒妇不仅善妒,这气性也是极大呢,不过……谁叫我异于常人,却偏偏就是爱死了你这小妒妇。”

“那两个人我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曾碰过,收下后转手就打发去了针线房,平日里连面儿都见不着,你今日若不提,我都忘了这回事儿了,比起那些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我倒是更希望早日将我家的小妒妇娶回家好好管管我。”

说到这儿,四爷忍不住再度叹息。

明年她就要参加选秀了,只是选秀过后却少说还得再等个一年半载的工夫,皇子大婚,终究诸事繁杂。

林瑾瑶抿唇直乐,一时嘴快揶揄道:“想到这样早就要离开家人,我这心里就十分不舍呢,要不明年大选我就托病,待下一届再参选罢。”

“你可以试试。”四爷冷笑。

“咳咳,说笑,说笑。”林瑾瑶极没出息的蔫儿了,眼珠子一转,果断转移话题,不敢再撩拨他。

“四爷,昨日那些人当真是甄家派来的吗?甄家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谁想四爷却丢出了一颗雷炸得她头晕目眩。

“你可还记得宁府贾蓉之妻秦氏?按理来说,我还应当称呼她一声堂姐。”

“什,什么?”林瑾瑶呆了,“堂姐?!难道她竟是哪位王爷流落在外的女儿?”

四爷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讥嘲的弧度,“先帝的‘第一子’,即那位董鄂妃所生的皇四子之女。”

这回林瑾瑶整个人都懵了,“可,可是那位皇子不是出生数月便夭折了吗?”

“的确,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四爷笑得更加讽刺了,“当年董鄂妃甫一入宫便招了整个后宫的怨恨惦记,先帝为了她更几度与孝庄文皇后大闹,母子之间一度几欲决裂,叫孝庄文皇后如何能不恨?”

“那时包括孝庄文皇后在内,几乎整个后宫的女人都联手了,董鄂妃身子之所以会那般弱,也是因为遭了不少暗算,后来又出来个‘第一子’,那便更加叫人无法容忍了,一时各种明枪暗箭层出不穷,那些女人个个卯足了劲儿使尽了手段,先帝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更何况,当时孝庄文皇后才是整个皇宫的掌控者,先帝亦是有心而无力。”

“直到一次皇四子命悬一线,先帝一咬牙,便索性借机叫他‘夭折’,暗地里却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势力将皇四子交给奶娘带出宫去,只想着待孩子安稳长大,待他斗垮了孝庄文皇后彻底掌控住前朝后宫再想法子将他接回。”

“却哪想天意弄人,先帝还未曾来得及动作,董鄂妃便去世了,先帝悲痛之下不久亦跟着去了。或许是考虑到皇四子还太小不足以与孝庄文皇后对抗,迫于无奈,相较于荣华富贵,先帝更希望皇四子能平安的活着,是以直到死,先帝也不曾透露出一丝有关皇四子的消息,只将这个秘密带进了棺椁里。”

“可先帝大概也不曾想到,他希望自己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能好好活着,即使平凡些也好,可是那位皇四子却并不甘心,他将那个位子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他恨皇阿玛,恨孝庄文皇后,恨先帝,恨所有的爱新觉罗皇族。那秦氏便是当年一名秦淮名妓为他生下的孩子,只是那位皇四子却一心只有他的宏图伟业,无论是对他的女人还是孩子都无情的很,在那女人死后,他便叫人将那孩子遗弃了。”

“直到秦氏嫁进了宁府,他才偶然知晓了她的身份,看到这个被他遗弃的女儿竟生得那般貌美,他便动了心思想将秦氏掌控在手里作为一枚棋子使用,谁料想才与秦氏相认后不多久,那贾元春便意外从甄嫔那里得知了这个秘密,接着她便寻了个机会悄悄跟皇阿玛告了密,而后秦氏身死,贾元春封妃。”

“贾元春告密,害死了秦可卿,同时还暴露出了皇四子,是以昨日那人在听到二舅舅说起荣府、皇妃娘娘时才毫不犹豫将他杀了?”林瑾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是一般的晕,“那甄家呢,甄家和那位皇四子究竟又有何关联?”

“甄家那位老封君便是皇四子的奶娘,当年就是她受了先帝的嘱托悄悄将皇四子带出宫的,这些年皇四子心有不甘蠢蠢欲动,甄家便是他的头号追随者,一直在捞朝廷的银子往皇四子的钱袋子里装,为他的宏图霸业添砖加瓦。”

“此次你父亲便是查到了甄家这般大逆不道的行为,方才使得甄家和皇四子皆狗急跳墙了,昨日的那些逆贼,应当就是那位皇四子的手下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