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睢阳道82（1/2）

这些天阿娥也瘦了很多，跟着他吃树皮和草根，眼下深深地凹陷下去，她一抬头，看到张巡站在门口。</p>

“怎么不进来？”阿娥微笑。</p>

“城守不住了。”张巡平静地说。这句话在他胸口辗转，他无法对浴血杀敌的将士们说，但面对一个烛光下温婉如水的女子，他竟然说了出来。</p>

“你已经尽力了。”阿娥柔声问，“守不住了，你有什么打算？”</p>

“誓与此城共存亡。”张巡一字一字地说，“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一弓一箭。”</p>

“我明白了，”阿娥微笑，轻轻咬断缝衣的线，“既然知道了你的心意，我想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p>

张巡没有仔细去想对方的话，他觉得额头很烫，便疲惫地躺下了。</p>

这些天来，他原本高大的身躯因为饥饿而瘦得可怕，手腕上嶙峋的骨骼仿佛刀子般随时会破皮而出。不安稳的睡眠中，他知道自己病了……一年多来经历无数生死关头，他都闯过了，他相信自己也能撑过这场风寒，睡一觉就会好。</p>

可躺下之后，张巡就再也没力气坐起来。</p>

他凹陷的脸颊上泛着高烧的潮红，深黑的眼圈死气沉沉。高热痛苦中，他很渴很饿，很想喝一碗汤，哪怕是最寡淡的菜汤。</p>

迷糊中似乎有人把自己扶了起来，然后，张巡浑身突然颤抖了一下，他的舌头尝到了肉汤的味道。</p>

这是梦吧……如今的睢阳城连野菜也没有，更不用提肉了，但久违的鲜美的味道从舌尖到胃，再熨贴到全身，虚弱的身体里突然迸发出了强横的力量，他用瘦硬的手死死抠住汤碗，近乎贪婪地将汤啜完。寒气随着热汗流了出来，喝完这碗汤，张巡满足地倒下去再次昏睡，眼前人影模糊，似乎很多人在走动。</p>

昏迷中张巡并不安稳。</p>

刀剑拼杀的声音中耳边徘徊，梦中一支冷箭突然射来，张巡一惊，本能地挥刀去挡——</p>

眼前骤然一片血红！像是滚烫的夕阳泼在了身上，火焰在熊熊燃烧，炙烤得张巡全身发烫，眼前像是鲜血，又像是烈焰……一枚羽毛轻轻地，像刀刃一样插入了他的胸膛。</p>

有那么一瞬间，张巡以为自己中箭了。他错愕看向自己的胸口，却并没有看见伤口，再抬头时，城下已经有士兵从云梯爬了上来。</p>

“啊——！”他从梦中惊醒。</p>

“张御史！”士兵惊喜地喊，“你终于醒了！”</p>

晨曦照在眼皮上，张巡虚弱地环顾四周，才发现天已经大亮。只听士兵说：“你感染了凶险的风寒，昏迷了四天，昨晚大家都以为你熬不过去了……”说到这里，士兵的声音有点哽咽，“幸好昨夜我们抓到一只鹅。”</p>

“鹅？”张巡愕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