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睢阳道（1/2）

雷海清打翻杯盏时掩饰的神情，雷海清第一次看见那只御赐夜光杯时停留的目光，雷海清低头拨亮烛火的样子……</p>

少年的声音仿佛仍在耳畔。</p>

他失望地看着他：“能推着你挥手杀人的，并不是什么勇气，只是丧失的理智而已。”</p>

他淡淡地摇头：“那些一死了之的人很勇敢吗？我并不觉得。留下来面对的人，才更强大。”</p>

他的眸子眏着烛火：“人以众人待我，我以众人报之；人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p>

乃至最后，他用血迹斑斑的、残废的手，吃力地将那支筚篥举起来：“请你转交给我同伴，这是我最后的心愿。”</p>

……</p>

汹涌的眼泪混合着血水从李诸脸上流下来，他死死握紧那支羊角筚篥，像是要从故人的物件里生生抠出一个魂魄来。</p>

七</p>

至德二年，正月初一。</p>

安禄山在洛阳行宫中被贴身侍卫李诸和儿子安庆绪合谋杀死，临死前大喊：“是家贼！”</p>

叛军情势急转直下，北方诸郡烽火重燃，而安禄山的儿子安庆绪恐惧不敢发丧，将尸体在宫中放置多日，直至腐臭。</p>

杀死安禄山的侍卫李诸随后逃出洛阳，从此再无踪迹。也许是隐姓埋名于荒野，史册中再也没有关于李诸余生的记载。</p>

裴昀一行人离开洛阳时，正是冰天雪地。琳琅边走边抱怨：“这么冷，羽毛也没找到，红薯也没得吃……”</p>

叶校尉将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微微皱眉：“我总觉得当日李诸的故事里，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p>

“什么地方？”琳琅好奇地问。</p>

“安禄山要杀一个侍卫，有很多种办法和手段，没必要用毒。而且那种毒不是用于控制人心神的，只是让人慢性死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有些奇怪。”</p>

“也许他还有用得着李诸的地方吧，并不想让李诸那么快死。”琳琅一本正经地思考，“哼，反正不管怎么样，安禄山这个大坏蛋，都死有余辜。而叶哥哥的龙涎也替李诸解毒，救了他一命。”</p>

“嗯。”裴昀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慵懒的眼底隐匿着一抹惊心的美，如同夜色雕刻，黑暗打铸。</p>

朦胧雪雾中，仿佛依稀遥见当年的修罗战神，伏尸百万的背影。</p>

一直以来想要害死李诸的，并不是安禄山，而是呼延烈——夜光杯原本是无毒的，有毒的是人心。</p>

是呼延烈在杯子上动了手脚。</p>

当年，战场上那过命的交情是真的，可惜世间太多人能共患难，却无法共富贵。同为近侍，李诸事事都比他强，比他更受安禄山的信任，令他始终活在一道无形的高墙与阴影之下……嫉妒心让让呼延烈无法容忍。所以他才会投毒和借刀杀人，才会替换曲谱与地图。</p>

至于安禄山，从没有想要李诸的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