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雁门关60（1/2）

山风呜咽，日光如雪，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p>

那是难以想象的一手棋，如匕首直入黑棋盘中大龙的心脏，而右下角的大好河山，竟被他尽数舍弃！</p>

怎么会有这样的下法……</p>

杜清昼的脸色微微扭曲，伸出的手猝然停在棋盘上空。</p>

这种玉石俱焚的下法……不，不是玉石俱焚！从始至终，这棋局根本就一直有某种东西，在他的掌控之外！</p>

裴昀的眼神像是漫天夕阳倒映在湖泊之上，带着伏尸百万的血光：“胜负还远未分出——你确定，你真的掌控了宋枳吗？”</p>

八</p>

宋枳从军那一年只有十二岁。</p>

他是从家里逃出来的。</p>

在家的时候，宋枳的身上总是遍体鳞伤。长年累月，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毒打。被殴打不是他最害怕的，他最怕的事情，是父亲在他面前毒打母亲，一次次他怒吼着前去阻止，被推倒撞得头破血流，房间里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父亲暴躁大声的咒骂、耳光声，与母亲懦弱绝望的哭泣声。那时候，他就觉得死并不可怕。</p>

后来，母亲死了，裹在一张薄草席里下葬。十一岁的宋枳在坟前跪了一整宿，没有哭。</p>

哪怕是多年后见惯了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他始终阴沉冷酷，只因为他见过比死更可怕的东西，叫绝望。</p>

天宝年间兵源不足，朝廷开始实行募兵制，军中供给衣食。宋枳从家里逃出来，用仅剩的铜钱从祝家铁匠铺里换来一把劣质的剑，就以流民身份从军了。</p>

从军的日子也不好过。</p>

军中的士兵分为三六九等，那些祖上有官职的是上等兵，有户籍和身份的平民是中等兵，像他这样的无籍流民，是下等兵。</p>

那时边境太平无事，士兵们很闲，一些上等兵卒就以欺辱捉弄下等兵为乐。宋枳面黄肌瘦，加上性格阴沉，孤僻不合群，是常被欺辱的对象。军营里喂了猪羊，剩饭与糠都倒在槽里，由伙夫营管理。</p>

那一次，几个上等兵把宋枳的脑袋强按进满是馊水和猪食的槽里：“我就看不惯你这贱民的眼神！从军不就是来混吃军饷的吗？你只配吃猪狗吃的糠！”</p>

周围传来阵阵恶意的哄笑，宋枳的脸涨得和血一样红，拳心紧握几乎破裂，终于，他一拳打在领头的士兵脸上！</p>

鼻血顿时从对方脸上冒了出来，在对方发怒的吼叫声中，无数拳头朝宋枳身上招呼过来……</p>

那一天，宋枳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多少拳，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脚，仿佛又回到了在家中的日子，无尽的毒打将他卷入黑暗绝望的深渊……到后来，他疼得有些意识不清了，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头顶说：“你们在干什么？”</p>

士兵们骂骂咧咧地散开了，四周安静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