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华清宫21（1/2）

小宫女悄然将绢帕拽紧在手心，这方绢帕，是雪天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从他身上掉落下来的。那时他穿着青衣常服，没有紫袍凤纹的尊贵，只像一个寻常失意惘然的俊雅年轻人，眼眸里蒙着雾气，整个人也带着谜团，让雪天看不清，看不透，却那样地渴望看个究竟。</p>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去看一看，去看他现在可好？</p>

宫外黄昏已至，脚下的长安城像蜷伏的猛虎，危险而新奇。</p>

没有人看得到雪天，她也看不到自己。那片白色的羽毛，就像雪原隐藏了万物，将她藏匿在光影之中。</p>

残阳下的道路宽广人稀，雪天匆匆赶路，就在她远远能望见坊墙上的乌头门时，突然听到哒哒的马蹄声，一个幂篱遮面的女子翻身下马，冲上前焦急地敲门，身影十分熟悉。</p>

那竟是……霍国公主？</p>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不知道公主说了什么，仆人似乎迟疑了一下，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仆人终于侧身请她进去。</p>

趁他们说话的时候，雪天也悄悄来到了门口，没有人看得到她，在仆人关门之前，她也悄悄跟了进去。</p>

走廊的光线昏暗，公主的幂篱被清风掀起，看不清神色，但急促的步子难掩忧急。</p>

仆人将公主领到一间厢房前面，叩开门，只见那人半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是从未见过的荏弱，几缕发丝搭在汗湿的颈脖上，竟像是刚刚退烧的模样。</p>

雪天的心顿时疼得揪了起来。这些日子不见，他竟然清减至此。</p>

“求丞相救琚儿一命！”公主双膝落地跪了下来。那人一阵咳嗽，朝旁边的仆人说：“快……把公主……扶起来……”</p>

等他缓过来，抬起咳得水雾蒙蒙的眸子，分明是病弱苍白容颜，眼底竟有令人不敢逼视的威仪：“光王殿下出什么事了？”</p>

公主满眼泪水：“琚儿被投入大狱已经三日，他在狱中冒死托人向我传递消息，说刑部对他施以酷刑，”她说到这里，猝然惊痛打住，泪水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年少气盛，落到李林甫手中，只怕性命不保……”</p>

刑部大多是权臣李林甫的人，而李林甫与武惠妃交好，极力扶持武惠妃的儿子寿王，曾经陷害太子和光王，试图将三个皇子置于死地。</p>

听说多年前，霍国公主的驸马与刚出生的幼子获罪被流放到岭南，都死在岭南，没有再回来。</p>

——如果公主的孩子还在，或许也和光王一般大的年纪？</p>

姑侄之间的感情那样好，只怕胜过许多亲生儿女。</p>

那人没有说话，扶着床站了起来，在仆人担忧的目光中把朝服穿上，一会儿汗水就将紫衣浸湿。</p>

“郎君这是要……？”仆人愣了。</p>

“去刑部。”那人微微喘了口气，“替我备马。”</p>

“可是宫中来宣过旨，没有陛下的吩咐，郎君不可踏出府中——”仆人顿时慌了神，“违抗圣意只怕会触怒龙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