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31（1/2）

身后有脚步声，又停住了。</p>

二人一同看去，身侧女史起来跪拜。李鉴站在屏风侧，半张美人面映在灯火之中，眉眼里的意味不甚分明。一时无人开口，他转出来，走了几步，越过那重大防，跪坐到榻前。</p>

“阿姐，受苦了。”</p>

林霁华抬眼，看向他。</p>

“陛下这一声称呼，我又怎敢当？”</p>

“观火这样喊，我便也跟着喊了。”李鉴声色平稳，里头有些不易察觉的生硬与局促，“有什么话，待你恢复如常再说也不迟。”</p>

“陛下——”</p>

“阿姐。”李鉴轻轻说，“我能看看他吗？”</p>

他望向那个襁褓中的孩子。</p>

林霁华一僵，但还是松开了手，李鉴把一团软肉接过去，抱持得很小心。林霁华看着他持剑握匕的手覆在婴孩身上，不由得心惊肉跳，知道他一用力便能将掐断那细瘦的脖颈。忧惧一瞬，她转念又自嘲——自己的脖颈上，何尝不是架着刀。</p>

可李鉴只是静静地怀抱着那个孩子，垂眸于尚未睁开的双目，很温和地用指节刮过他透着红的侧脸。</p>

二十一年前，也有这样一个婴孩出生于掖庭，一声啼哭后，就注定了其淬满寒毒的一生。失生母，入空门，九死一生，终至此时，应了那句“不得善始”，也不知究竟会否“不得善终”。而所有苦厄的来源，就是这小儿的生父、同样从洛阳火里逃出生天的端王李正德。</p>

李氏三代，运命已经够烂了。</p>

他要把那“不得善始”终于此时，不以怨恨再毁他人。</p>

李鉴抬眼，看到林霁华有些紧张的神色，颇为释然地笑了。李群青在一旁，试图逗弄这个小阿弟，未果，撇着嘴直起上身，对上林霁华眼底的泪。</p>

何时了，何时了。</p>

“有阿姐教导，此子必定非凡。”李鉴缓缓开口，“三月之后，宫中会设宴，为此子提名。阿姐，可曾想好孩子的乳名叫什么？”</p>

林霁华松了口气，将小儿抱回去。她踌躇片刻，望着李鉴道：“安乐郎。”</p>

“真不错。”李鉴展颜道。</p>

安乐郎，确乎是个好兆头。就算没了父亲——那样的父亲不要也罢，他确信这孩子会在许多人的注视下，成为一个比李正德、比他自己都更加完整而敞亮的人。</p>

先前相赠的软剑，大概也是用得上的。</p>

他起身，向林霁华行礼，回身向外去了。孟汀、同秦烨不远不近地相对站在院里，见他出来了，秦镜如急忙问：“如何了？”</p>

“都好。”李鉴颔首，“二位这是？”</p>

“共君风露立中宵。”</p>

孟汀朝他一笑，李鉴心头蓦然松下来，隐约听到秦烨倒吸了一口气。许鹤山自外头过来，见他们三人站得如此板正，奇怪道：“这年真不过了？喝酒去啊。”</p>

那一刻风声都沉静。 李鉴眉眼舒展，望向天外，只见满天灯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