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回夜晚 1761(2/2)
“难怪小爱不喜欢…”</p>
“我以前也想过要不要来这里发展一类的事,后来觉得还是算了,这个地方只适合旅游玩玩,如果居住的话,免了。”</p>
和另一个时空的2004年一样,我们在开动的电车一起享受冬木冬景。</p>
冬天的妖精们为混凝土群带来了一点冰霜生气,它们努力地把自己的小小心意散发在空气中,让城市看着换了个样子。</p>
景色让我俩被“卑鄙的异乡人”嘲笑的坏心情好了不少,特别是到冬木的河流这里,它好像条蓝色的龙,连着大海与山岭。昨天才去过的远处的港口还是那样,轮船和驳船并不为发生在城市里的喜怒哀乐而有所感,它们是无情的过客,在装载完货物后就喷出烟,不耐烦地大喊着“知道了,我走了”。</p>
在那些层层叠叠的高架桥下是冬木新都的街道,那里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上班族在急匆匆地走过斑马线,店铺开始挂出招牌营业,一座座高楼的百叶窗被拉起,露出疲惫的眼。</p>
我得说,任何国家在“现代化都市”这方面恐怕都是大同小异的,我们在这没法得到什么新景色,没什么好稀奇;但是这种感觉,二十世纪初的感觉确实一去不复返的,对我而言是实打实的珍宝,就如同古老的不列颠乡村之于阿尔托莉雅吧。</p>
幸好新都也并非全是那醉生梦死之地,“正经”地段也不算少,下了车,附近有不少可以逛逛的地点。</p>
看到人流量巨大的百货商场,真是让人的怀念之情油然而生。这些东西在我们那如今已经不吃香了,听母亲说,二十年前它们门前可真是人山人海。</p>
“我看到它们就想到了小时候的事,当时虽然我穷困潦倒,但去百货商场里过眼瘾还是做得到的。一个小不点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周围不需要看价钱就知道买不了的东西。有的时候啊,还很幸运,会捡到某某牌食物的宣传手册,我就翻开用自己匮乏的文字储备一遍又一遍地看,幻想着那些食物有多美味。”</p>
还有肯德基麦当劳的降价券,这些东西经常被人们随意遗弃在长椅上,而我就如获至宝,捡起来看看这些套餐和汉堡都是什么样的。我也记不清以前都有什么了,就记得个鳕鱼堡,后来“有幸”吃了一会发现味道也不怎样,遂打破幻想。</p>
“这…仕郎不要伤心,我以后挣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p>
我被阿尔托莉雅的善良可爱逗笑了。</p>
“谢谢我亲爱的妻子,但是我现在不需要了。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什么麦片还是…总之就是那样的东西,哎呦,宣传册上那真是吹嘘得天花乱坠,什么加了牛奶后多么多么香脆一类,可把我这个只能买得起两块三块便宜饼干的穷光蛋馋得不像样。”</p>
我本来以为自己这样轻松搞笑的讲述能让阿尔托莉雅笑笑,但是她越听越伤心。</p>
……我真是个傻瓜,建立在痛苦之上的欢乐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至亲至爱的人的脸上,我常说她的痛苦就是我的,而我的又何尝不是她的。</p>
我昨天还在鼓励她和安慰她,为她的事感同身受和落泪,她又怎能做和我相反的事呢。</p>
我从来不渴求除给予外的一切,而当一切真的发生时,手足无措的我就…</p>
“抱歉阿尔托莉雅,我不应该说这些的。”</p>
“要是有地种家里就有钱了,有钱了我就给仕郎买好吃的。”</p>
我很感动,但我还是觉得在城市里务农不是特别现实。</p>
“谢谢你,阿尔托莉雅”</p>
我们不准备去商场里边,除却刚才的原因外,再就是我真的不习惯像日本人一样四处鞠躬回礼。</p>
“这里的人们并非是自发地这样做,只不过是硬性教育、从上到下的高压风气与伪装成集体主义的压迫逼迫他们这样的。如果有机会选择,几乎没有人愿意继续如此。”</p>
正是因为这一点,日本人就变成了“伪装着”的人,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的,不是发自内心的,不是他们自己想有的。这样的压制长久下去就会形成反效果,让人们的精神变得压抑扭曲乃至于极端自我。</p>
造就这一点的原因在于经济,当然了,人类社会就是围绕经济ー物质运行的。第二次大战后,日本的统治者为了快速复兴便选择了出卖劳动力这一条路,通过朝鲜战争中美国消化产能和投资获得第一桶金后,他们立刻把大部分投入到教育中,从而创造出“优质”劳动力来截留住大量投资,在此基础上扩大产能和市场,进而复兴,这也就是什么“日本民族教育兴国”“日本经济奇迹”的本质。</p>
但是我之前也说过,雅典的奴隶和斯巴达的奴隶没有本质区别,“劳动力”再怎么“优质”也依旧是“劳动力”,他们在本国的一些人眼里不过是商品而已,培养他们就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p>
这种思维表现在教育思想中,翻开来看,大道理总是虚头巴脑、不求甚解,就差写一个天照大神赐福日本万世如此一概的萨满教信条了,关键地方则写着醒目的服从二字,商品就要有商品的觉悟;而最让人忍俊不禁ー不,这样说着显得我太无情了ー的地方在于,长此以往,日本的新一代(尽管已经是90年代的事了)真的在潜移默化下接受了自己是商品的概念。</p>
搞钱嘛,不寒碜。</p>
比如说当时在女高中生中间迅速兴起了各类性交易,像当代人熟悉的“爸爸活”“神待少女”就是这么来的。当时的报道里就提出一个问题,很难说这些失足少女“伤风败俗”,因为她们甚至根本没有类似的道德观念。</p>
人…就是…钱…人…活着…就是为了…挣钱…挣钱…等于…一切…可以……买其他人</p>
要是真有妖怪的话,那一定会有一个最大的妖怪每天都在富士山上念叨着这些的。</p>
我也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对此,有一个非常“精妙”的比喻,钱是人创造的,排泄物也是人创造的,那想必人也一定是为了排泄而活着了。</p>
算了,让我们光荣的一派胡言的学术人士去“交流交流”吧,他们一向是不介意把下口当成上口的。</p>
所以我之前会觉得很庆幸,小爱虽然忍受着长期的孤独,但这也意味着她没有被这样的社会风气所遏制和影响。小莫会喜欢一个点头哈腰、天天假笑的小爱吗?会喜欢描眼影做指甲像小太妹的小爱吗?我想肯定不会。</p>
“仕郎,我要批评你,你说的道理都很正确,但是举的例子总是不太、嗯,动听。”</p>
这也没办法,这样又愚蠢又肮脏的东西,我也只能用最近似的去形容了。</p>
阿尔托莉雅有点担心现在的日本会变成什么样。</p>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p>
“我唯一能说的就是‘自求多福’。”</p>
“小爱…希望切嗣和爱丽能保护好她、实在不行,我们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生活吧。”</p>
“嗯,不过我相信那夫妻俩,除了师母做的饭以外。”</p>
就在来之前的那天上午,我刚看到师母发脸书说给鸡尾酒里兑了点乙醚(酒精)。游轮房间配套医疗物品里的酒精瓶子没便签,她闻着有点上头就加了点,差点把一家三口全送进医务室。</p>
还有什么把笑脸饼干烤成鬼脸饼干,惠灵顿做成面包卷肉的操作。</p>
碍于面子,我总归是不好意思直接说“有点糟糕”,而认识她的人也显然全是这么想的,每次评论区全是“很棒再接再厉”“已经打败了许多魔术师(可能是事实)”等内容,师母就愈发自信,愈发用残忍无情的料理来考验切嗣先生和小伊莉雅对她的爱了。</p>
我随后向阿尔托莉雅展示了这十来天里师母的各种“杰作”。</p>
“好夸张……这个真的能吃吗?等等这是什么,这是地狱里的硫磺火湖吗?”</p>
“这个是南瓜派。”</p>
“啊??”</p>
我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南瓜被施加炼金术后的状态,而这居然还有人点赞说:</p>
厨艺的决意与努力是她的骄傲,唯有如刀山火海之壮丽景色,唯有度过刀山火海之才钢铁意志方能与她的美丽相配</p>
奥尔加玛丽·亚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亚</p>
…这位奥尔加玛丽女士是不是在内涵这夫妻俩啊?我感觉,小爱去卫宫家以后会被迫照顾这一家三口的饮食。</p>
ー</p>
河边吹吹风散散步惬意至极,更让我高兴的是我们离不快越来越远,两个人的各种话题都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从南瓜地狱到南瓜头和万圣节,从万圣节到古老的凯尔特传统信仰,从传统信仰到德鲁伊等等,世界上的一切都这么有意思,我们讨论着、思考着,用自己的思维去摸索和观察世界的轮廓。</p>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夫妻就更是这样,思维互相契合和交融,从爱好再到目标,果真,同类找同类确实有道理。</p>
“仕郎见过中国的德鲁伊吗?他们是什么样的?”</p>
“我们这里的呃,德鲁伊,会戴着一种周围饰有许多流苏的面具,通过跳舞来试着联系自然,从而在自然里获得智慧,当然,没效果。”</p>
全球各地的自然信仰都很类似。</p>
“我小时候见过一次德鲁伊,他是个留着白胡子的老爷爷,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身上还画着各种符号,给他一点钱就可以让他哎呦呦地占卜和祈福。”</p>
“也不能免俗啊,自然不能让他直接就吸取自然之力吃饱饭。”</p>
谈话间,我们靠着河边的栏杆休息了下,也顺便看看周围的光景。</p>
几只小麻雀鸣叫着,快活地飞走了。</p>
望着它们,我想起了比鸟儿更可爱的两个小家伙。这里的夜晚,如今快要结束了,而我们的夜晚还在继续。</p>
“我们待会吃点东西,下午三点钟准时回家。”</p>
“嗯,午饭吃什么好呢?”</p>
我们也是不能依靠自然之力填饱肚子的凡人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