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面之缘（1/1）

沙羌抬头，怔怔望着韩潇，内心挣扎许久，最终一狠心，一咬牙。 “只要你能保我儿性命，我可以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你。” 韩潇轻扯唇角，冷声道：“我以为你早就看到我的诚意，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好！” 沙羌咬紧牙关，视死如归。 这场雪，从三天前便下起，鹅毛般的大雪一下就是三天，寒意将刚冒头的一丝春意硬生生冻回，将天地又重新拉回一片银白之中。 叶溪本就怕冷，房里的火盆一直没停过，突然的倒春寒对她倒是没什么威胁，依旧和平日一样窝在屋子里画图，看书，研究饰品，日子倒是过的快。 之前只是觉得成衣铺的生意可做，短短几个月下来，竟挣了不少。因着款式新颖价格公道，所以成衣铺的名声也渐渐起来，一家铺子几个月就能挣这么多，如果再去西街开一家，两家铺子一起岂不是赚的更多？ 光想就热血沸腾，于是趁有算了下余钱，又将想法整理写出来，再让纤云带给楚柏，楚柏觉得可行，毕竟已经做起一个，再依葫芦画瓢，不是难事。 楚柏行动力强，又敢做，再加上成衣铺的名声，很快就在西街临荫河边盘下一栋两层楼的铺子。 装修和东街店铺风格差不多，不同的是二楼也对外开放，一口摆放布料和成衣样品，二楼则设展台，摆放珠钗，耳环，项链，玉佩，手镯，箱包，还有各类胭脂。只要是女子用的东西，店内应有尽有。 “小姐，咱们成衣既然已经做出口碑，西街的店铺也只卖衣服就好，为什么还要增加女子用的头饰和胭脂呢？” 天气冷，人不愿意出门，铺子生意也清淡些，所以纤云回府的也早。 今日她刚从西街铺面回来，还是没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叶溪在画纸上勾完最后一笔，满意的点点头，放下笔，又扭了扭僵硬泛酸的手腕。 耐心解释：“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不仅官员多如牛毛，世家大族更是聚集在此，这些大家族不仅家底殷实，更喜欢讲排场，又爱举行宴会，去宴会的多是女子，那势必要打扮吧，既然要打扮从头到脚都得花钱。东街的铺子只卖衣裳种类单一了些，而是衣服的利润可没珠钗耳环高，所以要想扩大利润，就必须从这些地方入手。” “只是京城贵女若是想买珠钗，玉石，东街有宝玉斋和凤麟楼，西街也有大大小小的玉石和钗环铺子，和他们相比，咱们好像没什么优势。” 毕竟在铺子里跟着楚柏做了几个月生意，不仅一点就通，还能一下看出问题。 叶溪心生一计，笑着问：“那依你看，在这种情况下，西街的铺子应该如何将生意铺开？” 纤云思考了一会，准备开口，又忍住，犹豫的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 叶溪不急，慢慢引导。 “以东街为例子，你几乎每日都会从街上进出，有没有发现什么相同和不同的地方？” 这个她熟，纤云胸有成竹的回答：“东街的铺子虽多，但大部分是酒楼，布庄或像宝林斋那样的有根基的老字号，所以那边的店铺规模比较大，但店大，客流量就大，赚的也就多一些。” “这就叫风险与收益并存，店大，需要的开店成本就越多，风险也相对大一些。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前期投入那么多钱，但是几个月就能回本并且有利润的原因。” 纤云道：“可按小姐的说法，那珠玉钗环应该放在东街的铺子更合适呀。” “谁说我不放了。” 叶溪将早先画好的图纸拿出来递给纤云。 “这是我画的东街铺子二楼的图纸，趁现在客人少，赶紧让楚柏先装修，等待开春，客人刚好多起来。” 纤云接过，看了一眼，目光倏然一亮。 “小姐真厉害，原来早早想到这一层，只是珠钗和玉石的设计要怎么办？咱们没人会干呀。” 叶溪抿唇一笑。 “你先前不都说了，西街珠钗玉石的铺子多如牛毛，这里面肯定不乏好店，咱们去谈就行。” “啊，这……这样行吗？” 纤云迟疑。 “东西街隔的不远，这样被发现不好吧。” 叶溪自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做生意，主要就是一个变通。 “不怕，能在东街买得起东西的人又怎么会自降身份去西街，况且，就算去了，一样的东西，他们也愿意买东街贵的。” “为什么？”纤云不明白。“有便宜的不买，干嘛专挑贵的？” 叶溪神秘一笑。 “这个就得你动脑子猜。” “啊……” 纤云皱眉，懊恼垂头。 “小姐你这……真是……” 即便小姐待她再好也是主子，纤云不敢多说，乖乖闭嘴。 “这是作业，想好告诉我。另外，关于西街铺子如何经营，你也一并想想，明天将思路和想法写出来给我看看。” “小姐～” 纤云无奈，又不敢反驳，只能认命点头。 “小姐，小姐，小姐。” 烟霞的声音像一道疾风，穿透帘子钻进来，吵得人心惊。 她和纤云相视一笑，无奈摇头，望着活力满满的烟霞挑帘跑进来，脸上满是着急。 “是火烧屁股了，还是有人追着你讨钱，跑得这么着急。” 纤云扶住差点跌倒的烟霞，满脸笑意的说道。 “哎呀，莫要打趣我。” 烟霞的脸不禁一红，粉嘟嘟的，煞是可爱。 纤云抿唇，知道她有事，乖乖退到后面，让她说话。 “何时？”叶溪敛起笑意问。 “是周大人又递拜帖过来了。” “周景？” 叶溪诧异的问。 “是，周大人的拜贴送到门房，门房又送到夫人那里，夫人正拿着拜贴在过来的路上呢，奴婢听说后，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这周景还真是执着。 从那日见过一面后，周景一个月内就递了三次拜帖，一次赏花，一次品茶，还有一次下棋，这次又是什么？ 况且他的意图实在太明显，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次是叶孤清看中的人，宋氏就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管的更加有理。 估计是看到她前三次都拒了，所以才亲自拿着拜帖过来！ 真是麻烦！ 叶溪只觉头疼。 “夫人好。” 守在屋外的丫鬟齐声声行礼唤道。 宋氏心情好，笑眯眯让人起身，满脸堆笑着走进来。 “母亲。” 叶溪起身行礼，又让人奉茶，两人一前一后在屋内的榻上坐下。 屋子里炭火烧的旺，暖烘烘的，宋氏不一会便觉得身体暖和不少。 介于上次的不愉快，宋氏揣着拜帖犹豫好一会才拿出来放在小桌上。 “这是门房送上的拜帖，是周景周大人府上的。” 叶溪的目光落在拜帖上，并没说话。 其实周景每次拜贴门房都会送到玲珑院，她看过几次，不得不说周景的字写的不错，刚劲有力，笔风也不错。 正所谓字如其身，周景能写出这手字，人应该不差。 只可惜，她没这方面的心思。 宋氏见她没说话，心里不禁打鼓，端起茶抿了一口，想了一会才说。 “其实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周大人虽出身寒门，但人长得周正，才学也好，虽比你大几岁，但年纪大的会疼人，就单单这一个月送三分拜贴的勇气，一般男子也是比不了的。” “女儿明白。” 叶溪始终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宋氏心一紧，有些后悔过来。 这丫头不似以前，脾气大，又倔，又有老夫人护着，但凡有点不顺心，就不吱声，在她身上碰过几次钉子，弄得她也有点怕。 “那你是打算去？”宋氏试探着问。 叶溪这才抬眼，对上宋氏小心翼翼的目光，勾唇一笑反问：“母亲希望我去？” 这句话虽轻飘飘的，却带着几分挑衅。 母女俩这段时间冲突不断，甚至可以用针尖对麦芒来形容。每次以为占上风，结果这丫头一下告到老夫人面前，她又是一张巧嘴，黑的能被说成白的，害得她被老夫人数落，还叮嘱让她不要逼得太紧。 这时问这个问题，不是摆明故意戳她心窝子？！ 宋氏心口“蹭”得窜起一股火，脸色骤沉。 “别假惺惺，你何时听过我的意见。反正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自己掂量。” 宋氏是个直性子，藏不住事，遇到不顺心的立马能上火。 叶溪利用这个没少给宋氏上眼药。 本意是想宋氏别在操心她的婚事，现在却让宋氏有些忌惮自己，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叶溪淡淡一笑。 “好，女儿知道，有劳母亲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交情，宋氏喝完杯里的茶就悻悻离开。 待人离开院子，烟霞才敢上前，蹲在她脚边小声嘀咕：“夫人最近这段期间安分的都有点不像她了。” “烟霞！” 纤云皱眉呵斥。 “莫要在小姐面前胡说！” “本来就是。” 烟霞根本不怕，嘟嘴继续说：“夫人打小就不疼小姐，什么好的都紧着大小姐用，为了大小姐，恨不得将小姐碾进泥土里，那吃人的魏国公府不就是小姐替的大小姐么，小姐回来才多久，夫人就到处给小姐张罗相看，不就是觉得小姐是二嫁身份，怕污了大小姐名声。之前老夫人还护着，这次是老爷看中的人，所以老夫人连半句话都没说。” 越说越委屈。 烟霞心疼的眼泪直掉。 虽说是老生常谈，但听多了还是挺难受，叶溪无奈，拍了拍烟霞肩膀。 “父亲一向不管后宅的事，这次这么主动，估计是在朝中遇到什么困难，亦或听到什么流言。” 她心思不在这上面，所以未曾派人打听过。 “不过老夫人倒是派秋嬷嬷打听过周大人的品性和家里的情况，据说还不错。”纤云道。 叶溪忽然有点慌。 如果祖母都开始打听，那应该也是满意周景的。 不是吧，这…… 心头像忽然压下一块重石头，呼吸不顺。 看来，逃避不是问题。 本以为不见就能让周景明白她的意思，眼下看来只有当面说清楚才行。 京郊梅园 二月正是红梅盛开之时，再配上开年的瑞雪，将整个梅园笼罩在一片红白之间，非常惹眼。 梅园中央立着一座小山，山上有座八角凉亭，亭子里放置着石台，圆桌和椅子，桌上摆着一整套青绿茶具，红泥小火炉上的水已沸腾，热气争先恐后往外钻，似乎在不停提醒着桌边人。 周景穿着藏青色长衫，腰系同色绳织束腰带，宽大的袖袍下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起。 脸上神色不变，体面一笑。 “早就听闻叶二小姐性格直率，果然名不虚传。” 性格直率？ 应该是性格彪悍吧，毕竟她当初对战章言瑾可是一战成名。 京城里早就流传她性格彪悍的传言。 叶溪不好意思抿唇微笑。 “周大人谬赞，只是，我自认配不上周大人，自然不好耽误您。” “二小姐不用如此谦虚，周某虽与您未见几面，但您待人温和，宽待身边人的传言，周某早有听闻。” 这个确实很奇怪。 她已和离好几个月，最近京城突然流传出一些关于她在魏国公府的事，她的口碑和名声突然逆转，百姓反而都夸她没有官家小姐架子，非常平易近人。 这种事若说背后没有操纵，她是万万不信的，而这人，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韩潇。 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她一时没想明白。 “都是坊间一些流言，周大人莫不会信了吧？” 周景仿佛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手法熟练的烫杯，洗茶，冲泡，直到一杯茶绿的茶水放在面前，才抬头看她。 眸光深沉，看得她心惊。 “其实在下与二小姐曾有过一面之缘。” 等等！ 一面之缘，那肯定不是现在。 可，叶寒溪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周景的身影！ 叶溪尴尬的扯了扯唇角：“实在抱歉，之前不小心落水生过一场大病，很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