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和离(1/1)

后面是如何睡着的,她记不清,胡思乱想许多,困极了才闭眼又睡去。 再清醒天已大亮,头已不再昏沉,身体也轻松许多,看来病已好的差不多。 屋里的桌子上叠放着一套湖水绿衣裳,还有配套的饰品。 于是起身梳洗,还好这套衣裳简单,不用费多少力便穿好,只是实在不会梳发髻,便只能将垂至腰间的长发编了一个麻花辫,再用旁边的绸带绑紧,垂在胸前。 太阳缓缓升起,有清脆的鸟鸣钻进屋内,听得甚是舒心。 叶溪拉开门,抬起头直面耀眼的阳光,心里难得舒畅。 韩潇其实已经在院子等了一会,听到开门声,下意识回头,远远便瞧见站在廊下未施粉黛的叶寒溪,微愣。 一套普通的湖水绿交颈襦裙穿在身上却格外适合,乌黑长发只简单编着垂于胸前,脸色依旧泛白,但唇间已有了血色。 她笑脸迎着光,周身渡满金色光芒,耀眼的让人移不开眼。 叶溪是站了好一会才发现院里的韩潇,立马收起笑容,几步走到院里朝他行礼。 “多谢韩大人救命之恩。” 韩潇这才回神,垂目盯着她乌黑的发顶。 “不用客气,我这人虽不爱管闲事,但毕竟相识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 对,没错。 他们两个本来也只是认识的关系。 叶溪道:“大人说的是,不知不觉又欠大人一个人情,以后若有机会,定会相还。” 又要还? 韩潇突然有些不悦,但又说不清为何。 转身在院里的石桌前坐下,上面摆着几个小菜,一锅用炉子温着的热粥。 “坐下吃饭。”他冷冷吩咐。 “好。” 毕竟有求于人,叶溪乖巧坐到对面,拿起勺子先添了一碗粥递给韩潇,这才添了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粥熬得极好,粒粒分明,还带着淡淡的糯香。 肚子又不争气“咕噜”叫了一声。 她局促一笑,拿着筷子却不敢动。 也不知为何,总觉得韩潇不说话时身上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和惧怕的威压。 这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 面前的白瓷碟盘里突然出一块酱瓜。 “既然饿了便说,不必拘束。” 她也不是拘束,就是求人者气短。 “嗯,好。” “既然独自一人带病跑到御城司前找我,定然已经想好办法,想如何做?” 韩潇直接开门见山。 叶溪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陈氏既然已外宣称我生死不明,肯定是做好要将我埋葬在那场大火的准备。如果没料错,只要我现身,必定会有人追杀。只要我真的死了,不管死因如何,都可归咎于这场大火。” “所以,你想引出那些追杀你的人?” 韩潇一下抓住重点。 “那场大火又是怎么回事?” 叶溪如实回答:“是我放的,因为有人告知,陈氏要杀我。她们不顾危险谋划要将我放走,可我走了,她们却还在那里。为不牵连她们,我索性放了一把火,好造成我是趁乱逃跑的假象,这样也能将她们摘干净。” “以心换心,有意思。” 韩潇端起桌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是你拼命相救的那个姨娘?” 叶溪点头,叹息道:“这世道女子生存艰难,她刚从鬼门关逃出,又为救我费尽心思,虽然之前有些过节,但却是不可多得的情分。我可以逃,但不可将他们置于仙境!” “这倒是。” 韩潇饮完茶,又续上一杯。 “没想到魏澜舟这人不怎么样,娶的妻妾品性倒不错。只可惜有个霸道的母亲,注定后宅不宁。” 陈氏对魏澜舟有一种近乎变态的控制欲,把所有女人都当成假想敌。 她既希望魏澜舟成功,又害怕他会遗忘她这个母亲。 魏澜舟是陈氏心里的支柱,所以不允许任何人动摇! 叶溪讽刺一笑。 “我与他的婚事本就是儿时长辈定下,陈氏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也是早晚的事。起初还想着,他若真想娶章家小姐,只要给一纸休书,我愿意让出正妻位置。可休妻会折了魏澜舟名声,所以陈氏直接一不做二不休。” 说这些时,她竟觉胸口淤着一股气,有委屈,愤怒,还有不甘。 叶寒溪从未想过害任何人,可却…… 不敢想,如果她没有穿越到叶寒溪身上,那她此生都要背着魏叶氏的名字,连死都不得解脱! 脸颊一热,一滴滚烫的泪滴在手背上,滚烫如烙铁。 “我不要被休弃,我要和离!” 叶溪眼神坚定,目光如炬。 韩潇一愣,握着茶杯的手情不自禁紧了紧。 “你应当知道东盛开朝以来,就未曾有爵位世子与夫人和离的先例。” “没有先例,那就开创先例!” 叶溪抬头,倔强的望着韩潇。 “是他们先想要我的命,为何还要忍让?!休妻,本就不公,凭什么只有男人可以休妻,而女子却不能提出休夫,甚至连提和离都不行!盲婚哑嫁本就违背人性,这样还不允许人反抗,有多少女子被这世俗困死在内宅。为什么女子非要活得这么憋屈!” 这番言论虽离经叛道,但听得心里却十分妥帖。 “盲婚哑嫁”古来有多少女子被这四个字坑害掉一辈子。 韩潇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既然你想与国公府谈条件,那肯定得有谈条件的筹码,我倒是有一计,就是不知你敢不敢冒险。” 冒险? 她现在还怕冒险吗? 叶溪不假思索点头。 “只要能成功和离,什么险我都愿意冒!” 倒是没看错。 韩潇拿起筷子夹回她面瓷盘里的腌黄瓜喂进嘴里。 其实他不喜欢吃腌味的东西,但偶尔尝尝好像也不错。 叶宅福翠院 虽已是深夜,但堂厅里依旧灯火通明,叶老夫人坐在主位上闭眼假寐,宋氏坐在右下首,左边则坐着刚处理完公务的叶孤清。 穿着一身已洗旧的圆领长袍,面色冷沉。 “已过去三日,国公府依旧没给个答案,若是人真在那场大火里中出了事,不管是死是活,都得让我们见着人。生死不明是怎么回事?是伤得太重没法子让我们看,还是其中有什么内情,怕我们发现?” 叶老夫人担忧三日,一直没好好休息过,如今火气上门,说话的语气自是重了几分。 宋氏心一抖,赶紧起身赔罪。 “是媳妇无用,带人去了几次都没见到溪儿,如今人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平日虽不喜,但真正出事,心里还是难受得很。 说着说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往下掉。 “他们是如何说的?”叶老夫人问。 “他们只说,只说溪儿不方便见客,一直将我留在前厅,根本不让去后院,后来媳妇悄悄给国公府的一个下人塞了些银钱才问出,溪儿住的秋霜院早被烧成灰烬,还说……还说并未见到溪儿出来。” 叶老夫人心一沉,顿时悲从心来。 “溪儿这孩子命苦,从小身体不好就算了,你还不待见她。人心是肉长的,你偏心大的就算了,竟还让她替姐姐嫁入那虎狼窝,如今好了,这才多久就生死不明,可见她平日里在国公府受了多少苦!” 宋氏也只理亏,不敢辩驳。 叶孤清立即上前替叶老夫人抚背顺气。 “母亲莫生气,身子重要。” 叶老夫人冷哼:“我一个身埋半截黄土的老婆子还怕这个?溪儿才多大,若不是你守旧非要履行婚约,又拧不过你夫人,将小的嫁过去,怎么会发生今日之事!你作为父亲也难辞其咎!” 叶孤清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是男子不好管内宅之事,又总想着同样是嫡出的女儿,宋氏该不会厚此薄彼。 “是儿子的错,儿子太沉心于公事,忽略了家里的孩子。” 叶孤清诚心认错,叶老夫人却不想理,语气依旧冷硬。 “你若真觉得错,明日就向中书省告假,亲自去国公府要人,不管是死不活,总得有个说法。” “是,儿子也是这么想,毕竟是叶家女儿,咱们叶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叶老夫人这才心里舒坦了些,但又想到那生死未卜的孙女,心疼的眼泪直掉。 此时守在外面的丫鬟急冲冲跑进来禀报。 “禀老夫人,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叶老夫人一怔,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叶孤清立即搀扶。 “真是二丫头回来了?” 丫头点头。 “奴婢瞧的真真的,是二小姐。” 叶老夫人破涕而笑,悬着的心终于安放。 须臾间,便听到有脚步声入了院子。 叶溪挺直脊背,迈着沉而稳的步伐踏进堂厅。 瞧见叶老夫人通红的眼,心瞬间一软,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哽咽大喊:“孙儿给祖母,父亲,母亲请安。” 叶老夫人立即上前将人扶起,抖着声问:“回来就好,你是如何回来的?国公府不是一直不肯放人吗?” 宋氏也行至跟前握紧叶溪的手。 “是啊,自出事那日起,我便带人去国公府探望,国公夫人一直说你不宜见客,怎么又肯深夜让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