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吃吃吃喝喝喝(1/1)
帝后出宫祈福,留金玉妍、苏绿筠留在宫中理事。 容音留书交待之前各项事务,信末写这回她出宫,特意让璎珞留下,在永和宫照顾玫常在,若是璎珞那边有什么消息要慎重对待云云。两人眼看并无什么要紧事务,便聊了起来。 金玉妍笑道:“说来自玫常在有孕后,皇后娘娘真是用心,不仅多派了许多人照顾,这不,这次出宫还给咱们留了书信,说让璎珞留下来照顾玫常在。怎么您怀三阿哥的时候,没见这般对待呢。” 苏绿筠道:“我生永璋时还在潜邸,自然不比在宫中,再说玫常在诊出有孕第二日就出了那种事情,受了惊吓冲撞,比寻常孕妇更娇弱些,皇后娘娘多照顾也是应当的。” 金玉妍道:“说来的确如此,听闻玫常在这一胎不大稳当,这些时日害喜厉害,这一胎若是皇子,便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咱们不如去探望一番,略表关怀。” 两人到了白蕊姬处,两人见人手众多,皇后心腹大宫女璎珞也在白蕊姬身边照顾。 苏绿筠不禁感叹皇后仁德,待下用心。 璎珞道百蕊姬之前受了惊吓,这段时日常有头疼的毛病,因此皇上、皇后娘娘俱是也十分上心。 苏绿筠安慰白蕊姬:“没出什么事情,就是万事大吉了。” 白蕊姬抱怨道:“嫔妾自有孕以来,害喜害得厉害,吃不下东西,还常常头痛心慌。” 苏绿筠道:“怀着孩子,总归是不舒服的。我看啊,你这一胎,可能是个阿哥呢!” 金玉妍眼珠一转,忽然挑眉一笑,道:“哎呦,说来纯嫔娘娘生养过三阿哥,倒是说说,孕中吃什么对孩儿好啊?” 苏绿筠回忆一番,才说孕期多吃贝类鱼虾,孩子才能健壮聪慧。 璎珞心道金玉妍你再装不经意提问试试呢?刻意算计的神色都从脸上溢出来了当我瞎啊! 白蕊姬一听,却是十分兴头,即刻吩咐舒云让御膳房送鱼虾到小厨房,说午膳就吃鱼虾。 待送走嘉嫔、纯嫔,鱼虾也已送来小厨房,很快,舒云就带着其他宫人呈上砂锅虾煲、红烧鱼头等菜。见白蕊姬直犯恶心,璎珞小心劝道:“各人体质不同,适合纯嫔的不一定适合您。玫常在,您如今害喜厉害,那鱼虾贝类腥味重,若是吃了吐得更厉害,不是更难受么?” 白蕊姬却说:“我是在皇上那儿挂上号的太后眼线,纵然一时盛宠,皇上心中总有根刺,这宠爱也不稳固;非得生个聪明可爱的贵子,得皇上喜欢,地位才能真正稳固,日后才有指望。这鱼虾就是吃了难受,为了孩儿也得吃下去。” 璎珞不喜女子为生子辛劳拼命,见玫常在为了虚无缥缈的经验就要逼着自己忍着恶心吃鱼虾,心下并不赞同,但是她也心知劝白蕊姬不要太折腾自己没用。 璎珞于是说:“您想想啊,纯嫔怀三阿哥的时候吃鱼虾,您也吃鱼虾,将来别人有了身子也这么吃,那个个阿哥公主都一般聪明健壮,那不还是显不出您的孩儿吗?依我看呐,您和皇上生的,不用补也定然是聪明孩子,且这一胎都是大贵之子了,皇上焉能不重?” 白蕊姬噗嗤一声笑了:“锦上添花,总是好些。”说着就让舒云布菜。 璎珞心中另有一层隐忧:嘉嫔今日来,借着纯嫔之口让白蕊姬吃鱼虾,必然有什么算计。可如今元一那边传来消息,由于灾厄影响,威西阿、直播等神力几乎全部损坏,虽然元一全力修补,现在还有好几处看不了。现在可谓是敌暗我明,很多消息,无法提前获知,从而针对性破局。 只能利用自己现有的人脉资源多加打听了。 夕阳西下,长春宫那边传来消息,皇后已回宫,白蕊姬让璎珞回去伺候,不必在自己这儿照顾了。 璎珞行至永和宫院中,鱼虾已经送来,在一个大水桶中扑腾着。 一只玄猫蹲在水桶边,似乎在盘算着伺机而动,只待盖子打开,就从中捞一条鱼出来。 小苗子指挥着太监将水桶抬进小厨房,一把拎着玄猫的后颈皮将它提溜起来:“乌云你别想偷鱼了,等伺候主子用膳,若是还有剩的,我再给你还不行么?” 乌云琥珀色的大眼睛瞪着小苗子,四脚不服气地乱蹬。 小苗子正想再教育教育,突然见璎珞走出,急忙放了乌云赔笑道:“璎珞姐姐慢走啊!” 璎珞道:“你和慎贵人的猫很熟嘛!” 小苗子道:“嗨,奴才以前是养牲处当差的,不是奴才自夸,就这小猫咪,奴才手到擒来!慎贵人宫里没几个会伺候猫的,今天慎贵人又出宫了,新燕就托奴才帮着照看一番。” 璎珞心道这永和宫里主子们吵嘴磨牙,宫人们倒是相处融洽,不过也对,当差而已,何必没事给自己树敌? 璎珞到长春宫说了今日见闻和心中担忧,三人商议一番,第二日,便将御膳房养鱼虾的、来往送鱼虾的人员记档全部找来,又加派御医专门负责为玫常在安胎。容音发下懿旨,所有进玫常在口中的吃食,必须先由象牙着、银针试过,且要取样送到长春宫和御药局检查。 齐汝检查了永和宫送来的菜肴,菜肴没有查出问题。 璎珞又问鱼虾本身是否可能有问题。 齐汝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道:“皇后娘娘不必担心有人对鱼虾做手,毒药对人与鱼虾是同效,甚至鱼虾体型小,若遇毒更易死亡才是。永和宫那些鱼虾,至少,目前来看,是没有问题的,皇后娘娘不必忧心。” 璎珞:“齐太医你误会了,娘娘只不过是问问天天这么照三顿吃鱼虾贝类对孕妇胎儿会不会不好。谁会那么胆大妄为敢给妃嫔皇嗣下毒?脑袋不想要了么?” 齐汝心道真这么觉得就不会防得这么紧了,现在这么说不就是为了避嫌,面上仍道:“玫常在与纯嫔都是南方人,按理应当不至于不惯,不过鱼虾多寒凉,玫常在自己是寒凉的体质,微臣会根据玫常在的情况斟酌,请玫常在不过量食用,多食清淡、温补之物。” 齐汝走后,三人检视一番人员记档,果然有发现。 “这个喂鱼的小禄子,是延禧宫太监小福子的哥哥。”明玉道。 璎珞道:“说来延禧宫那些人,现在应该忙着打点关系早日调到别处吧。” 明玉道:“可不是嘛!跟着延禧宫那两位,又没钱,又没前途,三不五时还有祸事,怎么可能有人想留下?” 璎珞便说:“既如此,我想办法打听打听,看能不能知道这些人都搭上了谁。” 这时赵一泰来报,恒媞长公主来了。 三人只得暂时放下此事,准备招待恒媞。 初夏时节,天气已经热起来,恒媞虽是乘轿子而来,脸上也有些红扑扑的。 容音让人端了茶水,奉上切成小块的水果,又让小厨房做一碗蒸雪梨解暑。 恒媞面露难色。 身边宫女乖觉,道:“长公主在寿康宫进了燕窝雪梨爽,现在怕是有些吃不下。” 容音道:“那恒媞妹妹请喝茶吧。” 恒媞喝了茶,又天南海北地叙话一回,从諴亲王到寿康宫的太妃太嫔,从诗词歌赋到胭脂水粉。 容音感到不对,也只好陪着聊天。聊着聊着,倒是越来越说得上话,待长公主走时,两人已是更加热络。 璎珞托了秦立,又自己找各宫宫人聊天,打听了几日,璎珞大致明白状况。 如懿身边几个小宫女、小太监拿出不多的体己钱打点秦立,哪怕是去园子里当差,只要能离了延禧宫,就是好的。 菱枝、芸枝、水芝等大宫女,则是求到阿箬这里,希望阿箬看在往日姐妹情分,帮着调入永和宫,或是荐到其他妃嫔处。 只有惢心、三宝、小福子仍不动如山。 “惢心与三宝待娴贵人忠心,且没听说有什么家人,不走是有可能的。小福子则不然,他与小禄子是亲兄弟,家中送两个适龄男丁入宫,必是家计窘迫至极,现在罚俸一年还能沉得住气,多半是已经暗中搭上了什么人。 嘉嫔这么想引着纯嫔暗示玫常在吃鱼虾,如果小福子搭上的是她,她又通过小福子掌控御膳房喂鱼虾的兄弟,看来很可能在这个环节下手。” 璎珞得出结论。 “璎珞你的意思是,在那些鱼虾贝类上动手脚?”容音问。 “可是怎么做得到呢?如果要下毒在玫常在菜肴中,那一定会被我们查出来,可下在活鱼活虾上,那活鱼活虾被下毒后也会死啊!小厨房怎么敢用死了的鱼虾做菜呢?”明玉疑惑道。 难道有一种毒,鱼虾吃了没事,但对孕妇有效?璎珞暗忖。 “要不先把小禄子换了?”明玉提议。 璎珞反驳道:“不可!现在一切都只是猜想,并无实证,且如果真有人动这种心思,咱们这样就是打草惊蛇。问一问太医吧,还有,我让秦立多安排一个人悄悄盯着小禄子喂鱼虾,至少能有预防之效。” 容音道:“也好。” 这时赵一泰又报,长公主又来了。 这几天长公主经常会来长春宫坐一坐,她身边宫女说是之前也有几日,公主不愿打扰他人,自己在御花园闷头散步,被皇帝撞见,皇帝说天气渐热,不让她在外多走动,因此还是来长春宫。 恒媞来时都带些礼物,可每次来时都说在寿康宫吃过,从来不吃什么东西,只是喝几杯茶。 璎珞将人迎了进来,恒媞也自觉连着几日来打扰有些失礼,很是不好意思,低声唤了声:“皇嫂。” 容音仍是如常接待,又问想吃什么。 身边宫女道:“长公主在寿康宫进了甜羹。” 容音于是试探道:“皇额娘可真是心疼恒媞妹妹,每日安排这些汤水。” 恒媞低头不语,好半天才说:“其实这都是娴贵人做的。娴贵人在安华殿诵经,这几天额娘说将到七月,就让娴贵人用朱砂抄经后送到寿康宫供奉,说要送足十五日,娴贵人来了,就顺便让宫女送来这些,说什么天气暑热,要多吃才好,一直坚持让我用呢。” 璎珞在一旁想太后之前被结结实实地恶心了那么久,一直避之唯恐不及,这几天居然还让娴贵人去寿康宫? 有问题,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容音道:“之前恒媞妹妹就说想见见娴贵人,这可真是巧了。” 恒媞满面通红道:“皇嫂,莫要取笑恒媞了。” 看来不只是汤水的问题,还有别的不愉快。 几人心照不宣,容音道:“恒媞妹妹无事,尽管来,就是想来小住也可,璟瑟很喜欢和恒媞妹妹玩呢。” 恒媞摇摇头:“这几日玫常在有孕,皇嫂尽心看顾,明日二阿哥就要进上书房,皇嫂想必忙碌,恒媞怎能来打扰?恒媞已经与太妃们约好,这几日都去看戏。” 二阿哥永琏已满年岁,其实春日里就该进上书房了。只是之前永璜遭逢邪异之事,皇上嘴上不说,心中疑心是应了横成横破的天相,或是撞了邪祟,私下里找皇后说暂缓让永琏进上书房读书一事,让永璜先保持原状,免得也出什么事情。 直到去了岫云寺祈福,又听钦天监说天相已变,皇帝方觉安定,这才决定让永琏进上书房。 容音知道恒媞体谅,临别时让璎珞取了一个锦盒,里面是五个荷包。 璎珞道:“这里头是金瓜子,是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长公主明天看到喜欢的戏,拿去赏了也行,留着日常赏宫人也行。” 恒媞摆手推辞,容音坚持道:“恒媞妹妹也送来许多礼物,怎地这样见外起来。” 恒媞这才收下。 第二日容音亲自送了永琏去读书,在上书房遇见永璜。 永璜这几日看着气色好了不少,人也壮实了。 他向容音行礼道:“今日是二弟第一次到上书房,和王叔让儿臣过来带着二弟熟悉一番。”容音又问了他的近况。 永璜道和亲王待他甚为上心周到,还教了他许多东西。 “和王叔教我明器鉴别,丧葬礼俗,勘定阴宅,吹拉弹唱。” “……”容音一时不知如何评价。 永璜如今身在宫外,不入上书房,皇帝专门选内谙达与外谙达送到和亲王府上教导他。今日永璜进宫,他的师傅们也跟着到上书房一同讲授。 下学后,弘昼特地等在上书房门外,永璜似有些心事,步履有些沉重。 弘昼略一思索,道:“大阿哥随臣走走吧。” 两人在长街上行了几步,永璜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道出:“和王叔,二弟第一天来上书房,陈太傅就夸二弟仁厚,有太子之风。做太子很好吗?为什么永琏可以做,我不可以?” 和亲王正欲开口,突然一道沙哑声音响起:“永琏是皇后娘娘嫡出,身份很尊贵的。在宫里啊,子凭母贵,你额娘是嫔妃,比不上皇后娘娘,所以你的地位也比不上二阿哥。这话以后不许说了,说出去给自己招祸,知不知道?” 和亲王一惊,放眼望去,见到一身着淡紫色绣花袍的女子带着一宫女过来。那袍子似是有些小了,穿在这女子身上有些鼓鼓囊囊。 原来如懿听说今日二阿哥去上书房,突然觉得也许永璜会回来,虽然没能抚养永璜,她心中已将永璜当成自己的养子,所以到上书房附近的长街等着。 和亲王心道这一定是皇上的嫔妃,不知为何来此,自己是男子,本就不该与皇兄的妃嫔牵扯上,且此人开口嫡庶闭口地位,说的全是挑拨之言,自己再带着大阿哥呆下去只怕要真的要招祸。打定主意,和亲王立刻行礼,然后拉起永璜头也不回地走了。 快步走出一段路,又上了回府的马车,一直到和亲王府大门前,弘昼才舒了口气,拉着永璜进了王府。转头一看,永璜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和亲王急道:“怎么了大阿哥?” 永璜道:“她,她是娴娘娘,之前她偷偷往给我的点心里塞丝绢,让我弄伤自己,我很害怕, 把这事和皇额娘说了,皇额娘担心,就找了皇阿玛来,然后……然后我就被一股大力给拉了出去,还生病了……嬷嬷说我碰到了邪祟……” 和亲王心中暗骂一声,之前就听说有个下三滥教唆大阿哥自伤博同情,原来就是她呀!这娴贵人恐怕是想借此争得抚养大阿哥的机会,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又跑到永璜面前满口诛心之言! 他深吸一口气,和缓了语气道:“所以,大阿哥更不应该信这种人的话。且不说你亲额娘被追封为妃位,你就想想你皇阿玛与皇额娘平日怎么待你,就该知道,他们内心绝没有看低你一等!” 永璜道:“我知道,和王叔。只是,我额娘从前告诉我,我是长子,更该做弟弟的表率,太子也有许多是长子做的。” 和亲王正色道:“大阿哥,首先,太子就是储君,就是预备当皇上的,皇上如今不过二十五岁,登基不过一载,还论不到这层,储君之位,也全出自皇上心意,无论是你这个儿子,还是我这个弟弟,或者皇后娘娘、娴贵人这些后妃,咱们皆为臣属,为臣者随意置喙,就是不忠。” 和亲王平日机灵古怪,没个正形,以活出丧、吹拉弹唱为乐,永璜少见他如此严肃,当即道:“是,永璜明白了。” 和亲王又道:“大阿哥,师傅可已经教你读《左传》、《史记》了?你可知宋襄公故事?” 永璜答道:“知道,师傅教了子鱼论战,宋襄公假仁假义,不听大臣子鱼之言,不趁楚国渡河时抓住机会攻击,而是等楚国渡河摆好阵势后才攻击,才在泓水之战中兵败身死。” 和亲王道:“我要说的不是泓水之战。你知道你所说的大臣子鱼,是宋桓公长子,宋襄公庶兄吗?” 永璜回忆一番,才道:“师傅提过,只是永璜并未熟记,永璜惭愧。” 和亲王道:“小孩子只爱听打仗的故事,当然只记得住这个,这倒是不用惭愧。今日臣教给大阿哥。 这子鱼是字,他本名目夷,是宋桓公与一侍妾所生庶长子,也是宋襄公的大哥,而宋襄公乃宋桓公夫人所出嫡长子。 宋桓公病重时,要传位于宋襄公,宋襄公认为兄长目夷年长仁慈,便想将国君之位让与目夷,目夷感佩于宋襄公谦让胸怀,坚辞不受。宋襄公继位后,便任命目夷为左师,委以重任,宋襄公薨逝后,目夷也辞官退隐。这就是宋国兄弟让国的佳话。 设若目夷以长子自居,宋襄公以嫡子自居,皆以为自己才能当太子,兄弟相争,不但不能有此兄友弟恭、君臣相得的佳话,最后势必发展到如齐桓公诸子一般束甲相攻的地步,对宋国国力的损害,只怕还要远超于泓水之战。” 永璜若有所思。 弘昼不再多说,让他自己思量,又对身边侍从道:“去问问福晋晚上吃什么?我今晚必得喝两盅压压惊,你让福晋不许不让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