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李延德坠崖(1/1)

应当没发现…… 而刚驾车走出珠宝坊,李延德就发觉马车越走越快,逐渐失去了控制。 “怎么了?车夫?车夫?” 李延德慌张地掀开车帘,却愕然惊恐地发现前面根本没人!吓得他跌坐了回来! 发疯的马带着他转过闹市区,转而向城外跑去,如同中了邪一般! 李延德眼瞳骤缩,叫破了嗓子大叫“救命”,慌乱地扯着周围的东西,头像个球一般哐当哐当地在车里摆,很快就被血模糊了视线。 猛然间,他看见前面是一道悬崖,悬崖下,是大河! 李延德尖叫着往前爬,想抓住马缰绳,可是勒得手心鲜血淋漓也抓不住!甚至缰绳要被挣断! 马像是有灵性一般,在悬崖边勒足停住,恰在此时缰绳断裂,而马车停不下来,径直滚落下去。 河中溅起巨浪。 狂奔了一路的马儿,在崖边喷着白气,前蹄反复踏着地上的泥土。 片刻,回头奔向了山林之间。 …… 姜琮月抬起头,问:“你刚刚看见什么了吗?” 薛成琰就知道她敏锐,这样微小的动作也能发现。他并不觉得被抓包,反倒是很高兴姜琮月注意自己的动作。 他屈膝撑在姜琮月身边的引枕上,毫不介怀地说:“李延德。” 果然姜琮月露出恶心的表情。 薛成琰心里越发高兴,他就知道姜琮月要是发现李延德竟然还敢来打探她,必然更加厌恶。 在这些时候,那个死人还是可以出现的。 薛成琰轻描淡写地说:“看他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要帮你处理了他吗?” 看似随口一提,其实十分期待。 姜琮月垂了垂眼,思考片刻,抬眸说:“如果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话……” “不会!” 薛成琰雀跃极了,像有一只毛发蓬松的小鸟在心头跃动。 “你的事,对我算什么麻烦。” 这次先斩后奏做对了。 本来就为了那个疯疯癫癫的安敏郡主烦心,这李延德真是撞枪口上了。 任何想阻碍他们在一起的,都去死好了。 他轻松地起身坐在姜琮月身边,随口提起一般:“这阵子没了你,云安侯府乱成一团糟,有个什么金铺的账扯不清,叫他们吃了好大一笔亏,李延德近来忙着四处打点。甚至,求到了我下属手上。他可算是知道管家是怎么回事了。” 姜琮月皱着眉,冷笑:“那就算我回他的还好,银子充裕也还好,家里人不上心也还好。高门大户的管家之人,是有很多权力和油水可以捞的。 怕的就是既没有规章,也没有银子,家里一个个还张着嘴提意见。 她只能尽心周全,已是竭力。 人是没法和人共情的,除非自己也在同样的困境中。 李延德怎么样,也不过是感受了她不到半分的苦。 回到薛府,清早才歇下的老太君和夫人老爷也起身了,正等着他们用膳。 全家人都有些肃然,成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看见他们回来,才赶紧迎上来激动道:“嫂嫂!”又看了眼薛成琰,“哥。” 薛成瑶挽着姜琮月的胳膊,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今日回门顺利吗?昨夜出了什么事?嫂嫂你还好啊吧?有没有人对你出言不逊?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教训他!” “别担心,都暂且过去了。”姜琮月没提安敏郡主的事,只说,“咱们进去慢慢说。” 薛成琰被抛下了,只是在后面看着她们笑,嘴角都压不住。 “琮月!”老太君急得站起来,直招手,“哎哟,我这真是老骨头啊,迷糊着就睡着了,你们回来,也没过来打扰我,担心坏我了!” 姜琮月被老太君拉着坐在手边,她的手干燥又温暖,有老人家身上独有的檀香。 “劳您担心了,老太君,推二公主落水这事已经落实了是大皇子所做,不关皇后的事,更不关咱们薛家的事。皇上已把二公主叫去问了,大约现在正在处理家事……” 老太君听她认真说完,眼睛亮晶晶的,十分矍铄。听完才道:“这我都听说了,咱们府里有眼线——我是担心你啊!乖乖,才嫁过来第一天,竟然就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是薛家对不起你。” 老太君甚至有点着急没表现好,越说越懊恼:“好不容易娶到的媳妇,竟让我们这样轻怠,从没出过这样丢脸的事!来来!快来!” 她招手,一个老嬷嬷送上来一个匣子,雕金砌玉,十分华美。 老太君打开盒子,里面厚厚一只翡翠手镯,上等阳绿,绿得不见一丝缝隙,这滔天的富贵像能压死人似的。 “昨儿的见面礼轻了,这是开国皇后爱物,赠予薛家祖上,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如今到了你这儿。” 她又转手开了另一个匣子,密密麻麻放着白玉雕刻的对牌,十分莹润,一看就是几代人手里摸出来的。 姜琮月目不暇接,还没反应过来,老太君就不容反驳地说:“这啊是咱们府里的对牌,早就准备着给你了,薛成琰那小子是男人,肯定没想着这事——嫁了人,有了一府的管家权,才能在这家里说一不二,叫你男人不敢违抗你的心思!” “当然了,薛成琰肯定是不会违抗了……”老太君还想着为自己孙子说了句好话,才继续道,“偌大的薛府,有三支主脉、二十六个小院、七个园子,还有产业若干,管事都会交给你看看。你把握在手里,也不用费什么心思,相应的事都有相应的人去干……” 薛成琰心道这可误会他了,他比各位都更先想到好吧。 老人家絮絮叨叨,姜琮月一开始是愣愣地听着,却越听心里越温暖。 她甚至温暖得有些难过,薛家人把什么都给她准备好了,不仅没有嫌弃她,还尽全力给了她最大的托举。 “……老太君。”姜琮月反握着老人家的手,像在下誓言似的,“您和夫人这样信任我,我必然尽心竭力,不让您失望。” 老太君连忙点头,就是听着她这赌誓的话心里有点儿心疼,说:“哎哟,哪有什么失望不失望的?管家就那么大点事,寻常他们在,也出不了岔子,怪不到你头上。若是做好了,那显见是你的功劳,更不会让谁失望了。” “孩子,你别怕让人失望,就是别人失望又怎么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谁让他们有期望了?不做事的人,就没有资格指教。” 老太君中气十足,声震四方。 姜琮月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调,看了看周围,只见其他薛家人都点点头,连严肃的薛老爷也十分认可。 她眼中有点热热的,说:“您就像我的祖母一样……” 老太君哈哈大笑:“那可是我这老人家的荣幸的,唉,琮月,别光叫祖母,那儿还有个眼巴巴等着的呢。” 姜琮月急忙擦了擦眼角,回头一看,薛夫人期期艾艾地盯着她,又像不好意思提出来,只是拿起茶盏喝茶,对她笑了笑。 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她,好像她的这声改口非常重要。 想起自己这二十年的母女情分,姜琮月的眼泪夺眶而出。 “娘。” 她一喊,薛夫人都愣了一下,像被手里的茶烫到了似的,顿了一瞬才赶紧把茶盏递给丫鬟,拿起绢子给姜琮月擦脸。 “哎,哎。”薛夫人忙不迭地应声道,“娘在这儿呢。” 姜琮月泪下如雨。 薛夫人看了看周围,把姜琮月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着说:“琮月怎么啦?受委屈了?” 薛夫人立刻看向薛成琰,薛成琰也面露悲伤,那看来不是儿子没给她出头了。 出嫁之时流的眼泪都没有此时多。 姜琮月想起自己第一次出嫁时,甚至没有哭,只是尘埃落定地松了口气。觉得,她终于能逃出那个不见天日的御史府了。 可进了侯府,却只是从一个笼子换到了另一个笼子。 越加的委曲求全,越加的忍耐克己。忍耐到,都没了脾气。 这世上竟然有人在期待着她叫她娘。 连她的亲娘都不在意,竟然还有人在意一声娘。 哭够了,她才懊悔自己失态,坐起来擦着脸。 薛夫人招手让薛成琰:“快去打盆水来,你媳妇还不亲手伺候?” 薛成琰也不见丝毫不乐意,赶紧去端了水来,拧了帕子,轻轻擦在姜琮月脸上,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泪痕。双眼盯着她,十分专注。 姜琮月哪里像小孩子一样被伺候过,难道有些羞赧,说:“我自己来就好了,把您的衣服都哭湿了。” 薛夫人毫不介意,笑得慈祥:“傻孩子,你愿意在我们面前哭,才是把我们当作一家人呢。” 姜琮月才说:“祖母您误会成琰了,他早想到管家的事儿了,回来路上还跟我提了提。” 老太君这才听得满意:“这小子还算懂事。” 薛成琰给她擦着脸,一脸骄傲。 她抬眼,这样近地看着薛成琰,这才越发的明白了。 什么男人眼里没有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看在不在意罢了。 他要是在意你,比谁都上心,什么都安排好了。要是不在意你,做得熬黄了脸也当作没看见。 薛成琰提起曹家的事儿: “昨日席上,曹年似乎很是不满,屡次三番口出不逊。” 曹家是薛家关系错综复杂的亲家。当今的家主曹修和薛成琰一同出征,多有矛盾,曾经还行事不端被姜御史参过一笔,很是恼火。 曹年是曹修的长子。 薛成莹许给了他们家的小儿子,也就是曹年的同母弟弟。 翻过年,两家就要结亲。 曹年在薛家的婚宴上公然对新娘口出不逊,直论及出身前夫等事,谁都看得明白,分明就是觉得薛家不可能为了一个新媳妇跟曹家计较什么。 连计较都不可能,更别说翻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