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血肉(1/1)
拓跋羽目露厉光,拳头缓缓握紧,手指骨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这是好战的信号。 但他却说:“区区几万军,来了又如何。告诉他们,让傅问舟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给他们十日时间!” 据探子报,傅问舟被追杀一事传开后,各地都起了乱。 朝廷现在乱成一团,到处出兵镇压。 从这一点来看,傅问舟已死的可信度很高。 如此,倒是替北蛮立了大功一件。 那就让他们自己人先玩一玩,等玩累了,死伤的差不多了,他再出兵帮他们收拾残局。 “是!” 手下正要去传话,拓跋羽又说:“传令下去,各据点每日鸣鼓宣战次,轮着来。” 手下不解。 到底打还是不打? 拓跋羽邪肆一笑:“吓吓他们。” …… 等了足有一个时辰,哈桑在对面喊话: “让傅问舟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十日为期!” 睿亲王嘲讽勾唇,也喊话: “拓跋羽是要替傅问舟披麻带孝吗?这么孝顺的儿孙可不多见!” 哈桑:“少废话!十日内,傅问舟要是死不到渠州来,你还是想想谁能替你披麻带孝吧。” “老子儿孙多的是,你就是其中一个!不过老子看你也是个不孝子孙,所以老子要死也得带上你,免得给你爹我丢脸!” “传闻睿亲王一张嘴,可臭天下,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这就受不了了,老子一抬腿,还能给你踹进祖坟里去勒,要不要试试。” 一场没什么意义的口舌之战,居然持续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萧池等人见怪不怪。 用言语挑衅对方,在战场上也是常有的事。 楚砚却是听得有些目瞪口呆,有些失神地望着睿亲王。 睿亲王抽空斜了他一眼,“别看我,傅问舟骂起来更厉害。” 萧池默默点了点头。 拓跋羽就曾被傅问舟骂的乱了心志,吃了败仗。 又对骂了会儿,哈桑实在没词了。 睿亲王哈哈一笑,仿佛已经打赢了似的。 楚砚表示不理解,但尊重,赶紧递上水壶。 睿亲王豪迈地灌了半壶,见他欲言又止,犀利眸光逼视着他。 “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楚砚一怔,“我,我想请王爷下令,派我去找拓跋羽说和。” 睿亲王沉沉看他,又望了眼河对岸。 说和是假,想陪在心上人身边是真。 萧池唇角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心有不屑。 以他对睿亲王的了解,楚砚提这种要求,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然而,睿亲王在短暂沉思后,问道:“想好了?” 楚砚目光坚定:“我必须去。” 他没办法让虞清然独自面对绝境。 若傅问舟的死真是场谋局,他身处敌营,可以争取和拓跋羽说上话的机会,许能出上什么力。 反正他一文人,不懂打仗,留在军营也只是大家的负担。 楚砚以为睿亲王不会同意,但他只是追问:“白送人头也不后悔吗?” 即便拓跋羽愿意交换人质,一换二,那厮估计又要提什么让人想打爆他头的狗屁条件。 且,估计等不到这一环节,就得开战。 一旦开战,就更无能为力了。 楚砚释然般道:“我本就胸无大志,所学所拼,出发点皆为替至亲至爱谋一个好生活。眼下,至亲都在京城,尚且安全,至爱就在眼前,我不能坐视不管。我知,我等格局狭隘,给朝廷蒙羞,在其位却未能担起大任,我辜负了天家信任……若能活着回去,我会自请辞官,若不能,所有后果我都承担,绝不后悔,请王爷成全。” 他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无奈和自责,眼神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尽管知道自己的行为可能会被视为无脑,但他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若是从前年轻时, 睿亲王大概率会暴喝一声:“滚!” 可人的血肉,其实不是生来就有的,是慢慢长出来的。 活得越久,血肉越丰满。 而眼前的年轻人,显然已经丰满的不能再丰满了。 可能是他真的老了。 睿亲王眼眶莫名的有些酸,在楚砚肩上重重一拍:“你就算不是个称职的好官,起码是个有血有肉的好男儿!” “再者,现在论结果为时尚早,这种情况下,你能勇闯敌营,谁敢说你格局狭隘!” “你且听着,我有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务必完成!” 话落,他凑楚砚耳边,低语了几句。 楚砚眼睫轻颤,眸光流转,面上神色是掩不住的惊喜。 “是,王爷!” 在当下的战争礼仪和道义下,双方都可以派人说和,称之为使者。 两兵交战,不斩来使,更是流传千百年的战礼之一。 因而,在睿亲王一番喊话后,楚砚孤身一人,大大方方地淌过河去。 哈桑早派人去请示了拓跋羽,拓跋羽传话,要来便来,自己送上门的人头,不要白不要! 虞清然在听闻傅问舟的死讯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那双处乱不惊的美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空洞而绝望。 傅问舟死了……无数人心中的信仰也会随之倒塌,于大局不利。 最最最令人心疼的,是时宁啊! 她如何承受? 她哪里能承受? 看似是一个人的死,一个小家的破碎,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北蛮若在此时围攻,如何破局? 何人来破局? 虞老不喜她关心过问国家大事,虞清然深处闺中,对大周局势了解实在有限。 便她知,一个时代的象征,一个精神支柱的倒塌,一定会引来一场风暴。 一如当年她父兄战死后,连一些小国,都动了来大周分点肉吃的念头。 直到新一辈能人崭露头角,其中又数傅问舟最是佼佼者。 如今好似又一个轮回,会有人接得住吗? 虞清然忧心忡忡,想起傅问舟的音容,心中又是一痛,眼泪无声滑落。 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多问些情况,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自睿亲王出现后,哈桑就让人将她带走,扔在一间屋里。 虞清然像木偶一般静坐,在漫长又无望的等待中,心一点点冷却。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的一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