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教训(1/1)
温时宁想了想,说:“养花。” “养花?那是下人才做的事。”温书妍不屑道。 温时宁不知道这个嫡妹想要听什么答案。 她疑惑地问:“那你希望我会什么?” 温书妍趾高气昂:“会弹琴吗?” 温时宁摇摇头,“不会。” “会写诗吗?” “不会。” “会作画吗?” “不会。” “四书五经女戒你总会吧?” “不会。” “啪!” “你什么都不会,如何让傅家满意?如何代替我?” 温书妍手掌生疼,漂亮的眼眸里充满了愤怒。 温时宁捂住脸,表情有些木讷,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嫡妹。 “你还敢瞪我,跪下!” 温时宁没有跪,也没有动。 她已经许久没挨过打,那些久远的委屈和回忆冲上脑海,像怪兽一样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她。 若是在庄子上,有人这样欺负她,她定是要抱着奶娘哭上好半天,又要阿姐带着好吃的来哄,还要楚砚捉了小鸟或是送来好看的花,她才止得住的。 他们也定会边哄她,边将那些作恶的人骂上一顿…… 可如今,没有人会帮她了。 温时宁生生忍下眼泪,站的笔直,眼神倔强,字字清晰有力。 “我不会这些,是因为没有人教我,因为我从小就被抛弃,送到了庄子上。不是因为我愚笨,不是因为我偷懒不学,是因为我没机会。” “但纵然我不会这些,我也知道,作为嫡妹,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你!你还敢顶嘴!” 温书妍张牙舞爪的扬手又要打,香草眼疾手快地将温时宁往后拉,硬着头皮挡在她眼前。 “大,大姑娘息怒,傅家明天就要来人,你也不希望宁姑娘身上有伤吧。” 跟着温书妍的丫鬟也跟着小声地劝:“家宴是定在了明天,听说傅二公子也要来……” 温书妍终于冷静了些,指着温时宁鼻子道: “没用的东西!记住,如果明天你不能让傅家满意,我让你好看!” 温书妍带着满腔的怒火离开,香草忙上前,拉开温时宁的手查看。 “小姐疼不疼?” 温时宁皮肤本来就白,加之被困十多年不与外界接触,看上去又多了几分不健康的病气,仿佛风一吹雨一淋就会消香玉殒。 一双水润清亮的眼眸,无辜的令人心疼。 香草看着那很快肿起来的半张脸,比打在自己身上还疼,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明明是你代替大姑娘去跳火坑,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温时宁也不懂。 但温夫人却是懂的。 温书妍说白了就是不甘心。 那可是傅问舟啊! 曾经名满京城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少年郎,京中贵女无一不心动,无一不向往…… 傅问舟打的最后那一仗更是声势浩荡,无人不知。 走的时候,当今圣上亲自擂鼓相送。 回来的时候满城百姓热泪相迎。 他虽然伤了,但仗也打赢了。 以数万兵力赶走北蛮人三十万大军,接连收复城池三座。 他写的诗,作的画,所着‘人性与兵法’至今仍是万千学子必读必学的神作。 如此战绩,如此才能,放眼古今,能有几许? 若不是当今圣上没有适龄的女儿,若不是太后助力,哪轮得上区区伯爵府嫡女。 温书妍岂止是喜欢傅问舟,那是她少女怀春的所有美梦,她为之做了多少努力和准备,当娘的再清楚不过。 但人一生太长,总不能一直活在梦里吧。 知女莫若母。 是以,当温书妍发完脾气后跑到她那里委屈的哭时,温夫人只觉得心疼,遗憾。 温子羡也在。 温家三少,未来的伯爵爷,曾和傅问舟同在一个私塾读过书。 两家结亲后,他和傅问舟更是走得很近,弓箭骑马,为人道理,无一没有得到过傅问舟的指点。 可以说,傅问舟就是他儿时的偶像。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关于温家的决定,温子羡很生气,也很不能理解。 “问舟哥那样好的人,一个从乡野来的弃女如何配得上?” “而且,长姐你明明就是喜欢问舟哥的,为什么宁愿嫁给二皇子做侧室,也要放弃他?你等了这么多年,做了那么多的努力,辜负的又岂止是问舟哥,还有你自己的一片真心。你今日将他拱手让给那个灾星,就不怕将来后悔吗?就不怕他恨你怨你吗?” 温夫人瞪他:“你懂什么?闭嘴!” 温书妍哭得更厉害了。 可她能怎么办? 但凡傅问舟还有活着的机会,还能站起来,她绝不会放手。 难道非要让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才叫情义吗? 这些年,她为了能配得上他做了多少努力,谁又能知道? 她不甘心! 嫁给傅问舟守寡不甘心,将傅问舟让给那个废物她更不甘心。 于是一颗心被煎熬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温书妍哭的差不多了,温夫人这才温声责怪起来。 “你要心里实在难受,你骂几句行了,你打她做什么?本来就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了,身上再落下印子,你让傅家怎么看怎么想?” “两家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你父亲和小侯爷抬头不见低头见,若真撕破脸,到底可惜……” “母亲!” 温书妍扑进她怀里,号啕出声:“我难受,女儿难受啊母亲!” 温夫人一颗心瞬间就揪了起来。 虽非她亲生,但温书妍自出生就由她养着,陪她度过那段至暗时光,这份母女情早超过了十月怀胎的那点血缘连接。 责怪的话不忍再说,温夫人又一声轻叹: “算了,打也打了,林嬷嬷你拿些药膏去给宁姑娘敷一敷,明日再拿粉遮一遮就是了。” 反正也没指望傅家会看上。 温子羡气汹汹地起身道:“我去!” 偏院。 温子羡就站在院子里,把温时宁叫出来。 他上下打量着她,五官倒是会长,延续了爹娘的优点,只是太瘦弱,仿佛一株在风雨中摇曳的蒲苇。 个头也不是很高,看着竟比温书妍要小一些,像个未及笄的黄毛小丫头。 身上还穿着普通的棉布衣裳,头发只用一根同样的棉布束着,浑身上下无一饰品点缀,连个下人都不如,一副穷酸样也不知道是要装可怜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