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守岁（1/1）

等杨刚走后，招娣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说的太重了，自己还没混出个人样呢，竟然去教育别人，自己有什么资格啊，越想越觉得不对，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太不合适了，了。 杨刚也许只是随口说说，谁知自己竟然当真了，还大义凛然的给人家讲道理，自己算哪根葱啊！哎，真是丢人丢大方了，今晚再给他好好道歉吧。 可转念又一想自己虽然说的有点重，但道理没错啊，他要是能想通自然是好事，想不通自己道歉好像也没什么用啊，哎呀，好烦，不管了，先吃肉再说。 于是起身朝厨房走去，今天可有排骨吃啊，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破坏心情，不然对不起那盘糖酥排骨。这样想着便进入厨房帮妈妈打起下手。 杨刚一出门也想，自己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非要一个答案呢？自己不是一直想去外面吗，这次和招娣一起出门，老爸和大哥一定会同意的。 既然她都说了过完年一起去打工，还怕她跑了不成，以后相处时间还长着呢？自己好好把握不就好了，何必非要一个结果，弄得两个人都尴尬。 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是自己小气了，招娣想的一点都不错，一辈子很长，他们确实还不是很熟悉，的确是自己着急了，想的不够长远，看来以后要像招娣好好学习。 其实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去 外面打工，只是三年前的一场出门经历对他的打击实在有点大，初中毕业的他没怎么出过远门，跟着邻村的人出去打工，为了能多挣一点钱，信了别人编的瞎话，误入传销阻止，家里人为了救他出来，到处借钱，知道今年才把欠款还清。 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成年，只能干服务员、打杂一类的活，刚开始挺好，火锅店生意很不错，他们一直很忙，工资自然也多。 刚去没几天杨刚就认识了几个老员工，都是本地人，就一个外地的，说是南方人，老家具体在哪里，杨刚没仔细打听，因为两人年龄差不多大，所以和他走的很近，平时吃饭上班都在一起。突然有一天那人说自己家里有事就请假回家了。 谁知走了以后就再没回来，直到两个月以后突然给杨刚打电话，说自己现在挣大钱，就在不远的城市，而且这里大量招人，要是想赚大钱就过来，问他具体是干嘛的，他也不说。 刚开始杨刚也不理会，但是那人老打电话，把那地方说的天花乱坠，说什么只要勤快保证能挣到大钱。第一次他无动于衷，次数多了他也开始动摇。 一心想着多挣钱，给家里寄过去，这样可以减轻家里负担，可以给爸爸治病。于是就辞了服务员的工作，独自去找那个同事。 可谁知一去才发现，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屋里，男女混住，吃的就是白水煮青菜，白天睡觉晚上十一二点还要上课，每天饿的发昏，根本就不是赚钱的地方，想出来还有人监督，上厕所都有人跟着，就跟蹲监狱一样。 刚开始他以为是培训，谁知过了几天还是这样的模式，他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可是又出不来，还联系不到家里人。 每天都在后悔中度过，叫他来的那人在第一天见过一面以后，就再没有露面，听旁边的人说，大多数都是被朋友，亲人骗过来的，这就是传销，根本赚不到钱。 等时间长了，有领头人就让他们出去要钱，要不到钱就挨打，实在受不了也行，给家里打电话，让家里赎人，如果敢报警就打死他们，他也不懂看着每天都有人挨打，自己又不敢张口要钱。 就选择了给家里人打电话，尽管他知道家里也没钱，可是如果不这样做那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按照那人的要求，找家里人要钱，足足要了3万才答应放人。 他知道，这下连自己娶媳妇的钱都搭进去了，可家里人还安慰他，人没事就好，每当想起这事，他就后悔，恨不得去死，可借别人的钱还的还，总不能还拖累家人吧。 好在还有杨叔，这几年的接济，这才让他们熬过这几年。也是因为这事，家里人才不放心他去外面打工了。 唉，不想那些事了，真他妈影响心情，总之既然招娣都这样说了，那就按她的安排走吧。想到这里，他加快脚步。 每年的大年三十是最有年味的一天，早早吃过午饭，就开始安排晚上的饺子，饺子馅这事一直以来都是招娣最拿手的，她舍得放调料，舍得倒油，每次经过她手调的饺子馅出锅一定好吃，不像她妈舍不得这，舍不得那，不是怕盐放多了就是觉得鸡精放多了，导致饺子没有味道，白糟蹋了那些馅。 不过擀饺子皮这活，除了妈妈她们姐妹几个都做不好，不是太厚，就是太薄，总是掌握不了火候。 等饺子馅和饺子皮都准备好，也就到了饺子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包饺子”，大年三十的饺子和平常的还不一样，除了肉比较多之外，还要往里面包硬币。 有一个说法是吃了有硬币的饺子会给孩子带来好运。 总共三个孩子，自然也要三个硬币馅饺子，这是招娣妈每年必做的环节，为了保证每个孩子都能吃到这特殊的饺子，她还会特意给那三个饺子做上记号。 小时候总感觉妈妈很神奇，总能在那么多饺子中找到有硬币的，长大以后才知道都是有记号的，不过她们也不会拆穿妈妈这个小计谋。 而且每次吃的时候总会装模作样的说：“哎呀，我吃到有硬币的饺子喽，来年一定发大财。”逗的大家哈哈大笑。 吃完饺子就到了守岁环节，之前爸爸很虔诚，每年12点总是第一个去老君庙上香的，只为讨个好彩头，来年生个儿子，自从五妹出生以后，爸妈决定不生，也就不那么执着了，但还是会去上香。 今年也不例外，等到十二点的钟声一响，爸爸就穿上给他买的新衣服去上香了，邻居家已经有人放鞭炮，这时候虽说不愁吃穿，但并不是很富裕。 所以并没有放烟花的习惯，但每家每户都会放鞭炮，过了晚上十二点就是新年了，这个点已经有了零星的鞭炮声，招娣家也不落后，招娣哪出早就买好的炮仗，在自家门口上摆成一个圈，首尾相连。 再拿一根香将鞭炮点燃，之后连忙躲起来，她买的是一千响的，再加上首尾相连的缘故，所以格外的响，四妹、五妹就在一旁看着，别人家放炮都是男孩子的事。 她们家要么是爸爸放，要么就是招娣放，只是她不敢像爸爸一样直接用打火机点，而是拿一根香将鞭炮的引子点燃，就这还要点几下才能成功。 妈妈坐在炕上看，之前过年她总会默默流泪，恨自己没有给老赖家生个儿子，后来老五出生让她彻底断了念想，也想开了，姑娘和儿子一样，没什么不同。 所以今晚看着姐妹三人在院子里放炮，自家也和别人家一样大年三十也有响声，没什么特别的，还抱怨什么呢，只要孩子们都健康长大就够了。 等招娣爸爸回来已经是后半夜，因为村里的传统就是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以后，家里的男丁都去老君庙上香，为家里求一个好兆头。 完事之后就会有人敲锣打鼓迎接新年，招娣她们放完鞭炮就睡觉了，实在太晚了，熬不动。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不用走亲戚，招娣跟着他爸去给门子里的长辈拜个年就好。 本来平时也经常走动，今天拜访也就是报个吉利，不用拿什么礼物，只需到有老人的家里转一圈就好，别人都是领着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招娣家没有儿子，所以就是招娣跟着她爸去。 因为她是要留在家里的那一个，这些传统礼节都需要一一掌握，免得被别人说她们家不知礼数。 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无非就是进去给老一辈的人磕个头，说一声过年好之类的吉祥话。看似简单但礼节不能省略，尽管现在的年轻人一心想着挣钱，有的过年过节甚至都不回来，但老一辈只认规矩，他们觉得你挣再多的钱，没有规矩就不是一个好青年。 招娣跟着他爸一连拜访了好几位长辈，大家都很和蔼可亲，不是夸招娣又漂亮了，就是又长高了，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招娣他爸总是很自豪，身高随我，长相随她妈，也就能过得去，吧，虽然心里很高兴，但嘴上还是谦虚的附和着。 因为招娣平时上班也不怎么回来，所以村里好多新嫁过来的媳妇和小孩子她认的不全，总要她爸在一旁给介绍，这是你那个哥谁的媳妇，这是谁的孩子等等。 本来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常年出门在外难免会遇到这事。她爸一边介绍招娣一边在心里记下，那个应该叫嫂子，那个应该叫姐，。 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在寻常的地方也有阳光照不到的暗角，就算你不想惹事，但坏人会主动找上你。比如招娣遇到的这件事。 眼看着要拜访的人家就这一户了，招娣心里还挺高兴终于可以回家去了，跪的自己膝盖都麻了。与屋里的老人寒暄几句，等爸爸抽完烟就准备回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喊她。 “招娣，赖招娣”招娣心想谁呀！ 这家她不记得有认识的人啊，但既然有人叫了那就的答应，免得被人家说高冷 。当她转过头一看，还是不认识啊！ 只见一个姑娘看着和她差不多大小，瘦瘦的，齐耳短发上衣穿了一件鹅黄色羽绒服，一条紧身牛仔裤，鞋子是一双过膝长筒靴。 画着厚厚的浓妆，就是不够精致，眉毛太浓太粗乍一看有点像天龙八部里岳老三的眉毛，睫毛也刷的不够精细，有点苍蝇腿，嘴巴就更惨不忍睹了，本来就有点香肠嘴还涂浅粉色口红，招娣扪心自问这个色号她可驾驭不了。 一副大耳环，低领毛衣乍一看很时尚，穿的很有层次感，脸上摸得又白，一点也不像农村姑娘，但不能细看。 再一看招娣，一双小短靴，一件黑色加绒直腿裤，套了一件蓝色短夹克，里面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扎一马尾，素面朝天。 招娣一看对方，这么时尚，自己不认识啊，于是有点疑惑的问：“你是，我们认识吗？” 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见外“我，高艳艳啊，你不记得了，高一的时候我俩都是二班的啊。” “高艳艳，招娣快速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时间有点长了，具体想不起来，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不熟。” 于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哦，是你啊，这么时髦的我还真没认出来” 看着走到门口的老爸，于是就说：“爸，要不你先回去吧，这是我同学我们聊会天。” “先别回去啊，赖叔，你看我常年不着家，多亏你照顾我爸妈，来今天得和你好好喝一杯。” 不等她爸开口，老爸就被主人家儿子给拦住了，因此她俩都没有回家。 在招娣打量高艳艳的同时，高艳艳也在观察招娣，她没有招娣学习好，虽然招娣中途退学但她也没能考上大学，只是人家家里条件好一点，所以又上了大专。 她一看招娣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招娣混的不好，心想长的漂亮，学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出去打工了。 但嘴上还是笑眯眯的说：“自己哪里时尚了，也就是平常打扮。” 招娣心想这明明就是打扮过度，还平常打扮，同样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嘴上还是说你穿的真好看，我们村就没你这么时髦的姑娘。 高艳艳一听别提有多高兴，她可是赖招娣啊，当年有着校花的称号，如今竟然说自己时尚，就算是假话听着也舒坦啊。 但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扭扭捏捏的说“哪有啊。” 招娣一看玩笑也开的差不多了，就问她“你怎么在我们村，我记得你家在上蔡啊。上蔡也是一个村，离招娣她们村不远。 高艳艳说：“我姐不是嫁到你们村了吗？今年刚生下小孩，我妈担心明天回娘家下雪带着孩子路不好走，就让我今天过来接她回去。” “哦，”招娣会意，朝高艳艳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个她不太认识的姐姐朝她点头，看来是去年才嫁过来的。 心想就这点路，就算下雪也不怕啊，再说人家老公不会送过去吗。 但这是人家家事，她不好过问也就没再理会。 “唉，你和张永强还联系吗？高艳艳问正在出神的招娣。 “啊，张永强啊，早都不联系了”她想这人怎么一见面就向她打听张永强啊。 “啊，你们当初那么好，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是不是找到更好的了？”高艳艳一脸八卦的问道。 招娣一听这话，这哪跟哪啊 ，我和你也不熟，找没找对象用不着跟你说吧！ 但又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就半开玩笑的说：“没有，我现在没心思找对象，一心只想赚钱。” 她本想这样回答对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没想到高艳艳又说：“唉，你们分手是不是因为张永强不愿意给你们家做上门女婿啊。” 在乡下这种地方，谁家有点事只要一有消息一天的功夫十里八乡早传遍了，更何况招娣家这种情况，所以高艳艳这样说，招娣也不意外。 但她并不想谈这个话题，于是说：“我们当时才多大啊，哪能想那么长远，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了。” “你呢，现在在干嘛呢？她本想岔开话题，谁知高艳艳好像要揪着这事不放一样，又说：“不合适你还怀人家孩子，见人家父母，他家里人不同意你才打掉孩子的吧，唉，说说你当时咋想的？” 声音不大不小但院子里人不少，因为这家长辈在村里有威望，所以大年初一给他拜年的晚辈不少。 因此这些话，不出意外的他们都听见了，本来准备出门的人却转过身来看向招娣。 她以为当年那件事张永强家人的手段做的很好，因为这么久了也就是她父母知道，没听村里人提起，当年在家做小月子的时候，他们对外也是说自己割了阑尾炎，所以需要修养一段时间，不上学也说家里困难供不起了，因为那时候家里确实很穷，再加上孩子又多，经常借米借油的生活，大家也觉得招娣半路不读书了很正常。 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剩下的两个当文盲吧，因此，那段时间还有村里人来看她，有的拿着鸡蛋，有的拿着点心，所以村里人肯定不知道。 但今天高艳艳突然这样说，看来她是知道这件事的，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啊，张家人的手段还是不行嘛。 心里虽然郁闷但对于高艳艳的问题她还是要正面回答，既然已经做了就要有勇气承担。 所以她刚开始有点诧异，但后来想通了也就冷静了下来，面带微笑的说：“你听谁说的，还我怀了他的孩子，你能说的更荒唐一点吗？” 她眼神坚定，目光如炬的盯着高艳艳，“艳艳啊，我记得我们当时关系还不错吗？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呢？你我都是没结婚的姑娘，你这样说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我不记得我哪里得罪你了啊，”她的声音也不大不小，她不知道这件事高艳艳究竟知道多少，但敢保证的是自从和张永强在一起以后就没怎么去过学校，高一的时候只顾着学习，根本没时间交朋友。 而且她记得这个高艳艳当时坐在最后面，高中的座位都是按照学习成绩排的，这么一看她肯定学习不好，所以和自己没怎么接触过，而且这件事就算是她的闺蜜也不知道，更何况她。 打定主意她一脸轻松的问道，原本大家都漠不关心两个小姑娘的谈话，但听到这样的消息多少有点好奇，这大小也算是新闻，所以当时就有好几个好奇心泛滥的人朝这边看来。 高艳艳有点心虚，她没想到，招娣会这样问她，于是颤巍巍的说：“我听别人说的” “别人，谁呀，你说出来我亲自去问，看看这个造谣的人是谁，怀孕这样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别人怎么知道的。” “不管怎样，你和张永强谈过恋爱这是事实吧！”高艳艳被招娣逼得倒退两步，但还是反驳道。 “是事实，我承认，但你不也和三班的高俊峰谈过吗？这有什么，做过的事我自然会承认。但是我没做过的，打死也不会认。”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俩在初三就开始了吧！” 虽然初中她俩没在一个班，但他们哪一届就四个班，每一个班里有什么事其他班肯定会知道，更何况她那时候可一点也不低调，听说在教室两人就搂搂抱抱的。 听到这里，大家都将目光看向高艳艳，甚至有人讨论“现在的孩子可了不得，初三就开始了” 有人接话“可不是嘛，上次去市里办事坐公交，在公交上就看见两学生抱在一起，那画面我看了都觉得臊得慌”，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 听见院子里的声响，招娣他爸连忙出来问怎么回事，有人给他说了情况，高艳艳的姐姐也出来了，看看招娣一脸无辜，再看看高艳艳，都快哭出来了。 于是她姐姐连忙上前安慰，招娣他爸冲着人群喊都散了吧，啊，大过年的看两个小姑娘在这拌嘴，大家真挺闲的啊。 听到这话，一旁的大人也觉得不像那么回事，抽着烟都出去了。 看着高艳艳被她姐拽进屋，别提有多委屈了，招娣也管不了那么多就问“爸，你好了吗，没好的话，我先回了啊！” “你先回吧”说完便进屋继续和主人家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