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史鼐遇险(1/1)
等大徒的实力再恢复两年,就能彻底不畏惧四周这些小邦的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了,现在的大徒双面对敌,其余的都在观望,处境实在是算不得没有危险。 即便是琉球国君递了降书,大徒对周围领邦的震慑力依旧不够,毕竟连续几年的战事消耗了大徒不少实力,当今看着阶下朝臣们得知取胜后脸上露出的喜色,在露出笑容的同时,依旧忧心着。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当今思索今后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大徒四周这些外邦时,有一位老臣出列,将当今的思绪拉回到朝堂上。 当今本有些不耐烦被人打断思绪,只他垂目看去,就见出列的正是承恩伯,转念一想,此次去跟随水师前往琉球的世家子弟中,亦有承恩伯那几年才十六的小孙子,开口时语气就和缓了许多, “卿家请说。” 承恩伯得了当今的允许,这才躬身开口道。 “陛下,如今南方战事了结,陛下当依制设宴庆贺,故臣请旨,望陛下决断。” “卿家所言有理,不过近年来我朝战事不断,又值春耕在即,朕看还是等平安州事毕再行举宴不迟。” 承恩伯一听,立刻答道:“陛下圣明,是老臣考虑不周了。” 当今笑道:“卿家不毕自谦,不过宴会不办了,可天下的恩赏不会少,凡我大徒州府郡县,均可免税三月,苍暮州在之前的免税时限上额外再添三年。” 众臣听了当今的话,都口称圣明,称赞当今爱民如子,忠厚仁德。 就在朝中欢喜之时,跟随着朝廷派来的将领在平安州外驻扎的贾赦他们正严阵以待,各个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或是骑马飞奔于平安州府城外和大营之间,或是潜行于郊外跑山。 “要是再有一个侯家就好了!” 执掌大队人马的安清伯在帐中惋惜道,贾赦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水,被水囊中的水冰得一个激灵,立时将身上裹着的毯子紧了紧,被这不同寻常的天气冻得直蹙眉。 出外打仗,埋锅造饭那都是有时候的,便是有火盆那也是有定数的,不能随意使用,所以其余时候都是靠人自己扛着,贾赦觉得这些时日里他看上去好似老了好几岁,正哆嗦间他听到了安清伯的话,抬头说道。 “哪有那么多碰巧的好事,能有一个侯家就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嘶~” 同样围着毯子但是看着状态就比贾赦好的安清伯看见了贾赦这样,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也是,做人做事都不能过于贪心,一个侯家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我只是希望早些结束。” “别的我是不管,我只希望这几日不要再飘雪了,虽说每次下来的那点儿雪落下来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可实在是冷啊!” 贾赦哆哆嗦嗦地说着,安清伯听了更觉无奈,他摇了摇头,想起来什么,又觉得好笑,眼前这位,他不是不认识,而且因着是贾家故旧的关系,他和贾赦也算是熟识。 只是相识多年,他自认为对贾赦有些了解,可就在这几年里,他好似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一般。 从前他以为贾赦是个酒色财气、昏聩无能之徒,可是这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下来,他又觉得贾赦是个有才干的人,前后矛盾极大,这让他在和贾赦一起做事时就下意识多了一种审视的感觉。 贾赦自然感觉得到安清伯对他的态度有了些改变,可之前战事紧急,他和安清伯简单见了一面之后,就和陈裕带着史鼐一起打探消息去了,故而攻下永宁州后,他们二人才算是真正见面。 感觉到安清伯那种放不开的感觉又来了,贾赦不得不张口问他,“这帐里又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是,若是有什么攻城的想法说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安清伯听了,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忠靖——不,史鼐,你就这么让他出去,这里离平安州极近,万一要是被章穆的人发现,岂不是会有危险? 据我所知,史鼐他可不会什么武艺,你就不怕他出什么意外回不来?” 贾赦听了,皱眉望了帐顶,随口答道:“要是没危险,他也不会来。” 听到贾赦这话,安清伯带着笑意的嘴角就是一动,随即笑意消失不见,他领兵多年虽然不耐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可也对审时度势之事颇为精通。 贾赦这一句话里隐藏的东西太多了,他不敢再问,只岔开话题道。 “朝廷发来的邸报中说,琉球已经向陛下递了降书,现在就等着咱们将那章穆老贼抓到,大徒的局势就定了。 只可惜,章穆在平安州经营多年,各处都由他的亲信把守着,我派了人出去,几次都探不到什么要紧的消息,属实难办。 交过几次手,但却也是没能撕开口子,那老贼手下人悍勇如匪,又有阿鲁台那些鞑子相助,我手下那些年轻的将领们一时间奈何他们不得。” 贾赦还不知道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在安清伯的心中激起了多大的波澜,他见安清伯忧虑,开口安慰道:“虽然章穆手下之人多悍勇,可他仅占据了一州之地,每日粮草耗费巨大,难以持久。 那些鞑子现在虽然帮着章穆,可并未动用全力,而他们每一次出手也是需要章穆给出好处的,当章穆拿不出鞑子要的东西时,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只是仅靠围堵未免拖延的时日太多了些贾将军你也知道,不仅是章穆,就是咱们也耗不起太久。” “时间不会太久。” “怎么说?” 贾赦对着忧愁不已的安清伯坚定地说,安清伯立刻瞪大了眼睛,急着追问贾赦,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才能让贾赦在现在做出这样的判断。 “鞑子贪得无厌,章穆此人不似外表那般看着仁和宽厚,实际上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鞑子现在已经为他出手三回,想来他被迫拿出去不少东西,如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心里怕不是恨得牙痒痒了。 所以,我料想不到章穆粮草耗尽之时,他们双方必然要翻脸。” “贾将军,我还是有点地方不明白,如你方才所言,那章穆岂不是自断生路,他与鞑子勾结尚有一线生机,可是要是连鞑子都不帮他了,仅凭他自己是打不过朝廷的。 他怎么肯自己断了自己的生路呢?” 安清伯有些不相信贾赦的推断,人皆贵生,没有人愿意堵死自己的退路,章穆这样想要更多权势、金钱,放不下功名利禄的人更是如此,他提出疑问后,贾赦便解释道。 “从一开始的时候,章穆就没想着要真的给那些鞑子真正的好处,他也不过是利用,若是他这次占据两州之地成功了,便会图谋更大,一旦天下落入他手,他穆此人能有这样的打算也不算是什么奇事。 可巧两人正猜想章穆来日会如何行事时,就见陈裕搓着手从外面进来,进来后看了看两人的模样后,因说道。 “这里面比外面也不差什么,一样的冷,你们怎么不点个火盆?” “还不到时候,等等罢。” 贾赦应了陈裕一句,然后又将自己裹了起来,只剩一双眼睛,安清伯挠了挠冻得冰凉的鼻子,开口道。 “陈大人这是探得什么消息了么?” 陈裕闻言点头,对帐内的两人说道:“确实探得了一些消息,你们来看。” 说着,陈裕走到帐中挂着的那张图前,用剑柄指着一处地界说道:“我派出去的人,在潜行到这处山路的时候,偶然遇见了鞑子的一支小队从这里穿过,方向是往平安州去的。 那队人人数不多,只有六人,身上穿着大徒人的衣服,也未带过长的刀柄,想来鞑子派来和章穆传递消息的。 我的人怕被他们发现,便悄悄地在后面追着踪迹,一路循着马迹找过去,果然见那脚印在州城府路上消失不见。” 听了他的话,从毯子里钻出来的贾赦和安清伯打量了那处地界一会儿,又在沙盘上演示了一番,想要找出鞑子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可是四周地形复杂,他们画出了几条路线,却始终不能确定那些鞑子到底是走的哪一条。 这时史鼐带着人回来,听他们说了此事,便自告奋勇地带人前去探查,贾赦和陈裕怕他不能顾全那许多条小路,便又遣了人与他同去。 贾赦本想和他一起去,可被安清伯拉住,安清伯对贾赦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待史鼐离去,安清伯才在贾赦身边小声说道。 “贾将军,史兄现在急需一份实在的功劳,你何不成全了他。” 贾赦叹了口气,知道安清伯拦住他此举,也是在替史鼐着想,因此他亦小声回道:“唉,战场上的功劳哪里是那么好得的 ” 安清伯一家世代领兵,对此也深有体会,贾赦的话也让他想起了老安清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和安清伯老年时常常因为这些旧伤浑身疼痛的情景。 他看向自己的手,因为打过好几年的仗,在与人对拼时虎口崩裂了不知多少回,那里的伤好了又新添,如今已经有了厚厚的老茧,在他视线无法穿透的手臂上也有着许多狰狞的疤痕。 安清伯不由自主地想,他最后会不会走上和老安清伯同样的路,忧思所在,沉默不语,他和担忧史鼐安危的贾赦一样,站在营帐口许久,直到猛烈的寒风将他们二人才暖的一点儿气吹尽,他们才回神。 且说史鼐带着人出去,按照之前探得的消息在几处必经之路上埋伏着,一连等了几天都没发现,就在史鼐以为鞑子不会从他守着的这条路上经过时,就听到远方传来马蹄声。 他神情一振,朝着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一队人将身形又隐藏了几分,就见有一连二十多个乔装过的鞑子骑马往他们守着的这条路奔驰而来,看着神色颇为急切。 “快!快点!再快点!” “艾木哲德他们撑不了多长时间的!” 在这对鞑子过去后,史鼐他们才冒头出来,史鼐问了会鞑子话的一个兵士,方才鞑子喊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那兵士答了,史鼐便料定他们说的那个什么人支撑不了多长时间必定是在哪里起了冲突,他们急于驰援,因此带着人追了上去。 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史鼐便让人放了焰火告知了鞑子走的方向,守在其他地方的人接到了消息纷纷向这里围拢了过来。 因着那些鞑子对这里没有史鼐他们熟悉,又有许多人沿途拦截,那些鞑子冲过了几道卡之后,便迷失了方向,与抄小路追赶的史鼐他们正面遇见了。 那些鞑子见躲不过去,双方便动起了手,史鼐知道自己武艺不如人,便跟在众人身后,史鼐带出来的小厮也跟着他往前冲去。 这些探子都是陈裕从京城带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一把好手,因此纵使这些鞑子身经百战,也一时间奈何不得他们。 史鼐骑马冲来,用刀砍翻了一个掉下马的鞑子,正欲掉头时,就听得身后传来小厮的一声呼喝。 “老爷,闪开!” 不待他回头,他就被一个人给从马上扑了下去,史鼐在天旋地转间眼前出现了一片血红,他被人紧紧地抱住,在土坡上擦了一段距离才停下,他甩了甩发昏的头,定睛看去,才发现是他的贴身小厮替他挡住了鞑子射过来的三只箭。 不等他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的嗖嗖的声响,史鼐不抬头都知道那些鞑子必定是又冲着他射了箭,他就地一滚,险险躲过,不想又一支箭角度刁钻地飞过来,史鼐躲闪不得,被那箭射中了右臂。 锐利的箭尖刺入手臂,史鼐痛呼一声,不过他不敢再在原地停留,咬牙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小厮拖着,冲着旁边的灌木丛跑去。 史鼐拖着小厮跑到灌木丛中,身后亦有他带的人和鞑子一路交杀了过来,史鼐此刻顾不上右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拼命地躲开长刀的劈砍,可惜灌木丛中杂草相绊,能供史鼐躲避的地方不过方寸而已。 史鼐又不肯放下保护他的这个小厮,跑着跑着就没了主意,心中畏惧逐渐加深,听得身后有听不懂的呼喝传来,他往旁边一倒,一道银光从他耳边擦过,随即眼前飞过一道血红。 他错愕了一下,就看见那刀砍在了他拖着的小厮身上,见那小厮身上又添新伤,亦发狠起来,回身挥刀冲上去,将那出手的鞑子刺死,只是他此番动作牵扯到了之前被箭射伤的伤口,史鼐只觉得他的右手已经拿不住刀了。 见其余的鞑子都被人缠住过不来,史鼐咬着牙拉着那不知死活的小厮,拽着就往灌木丛更深处跑去。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往前跑,跑的越远越好,直到最后,他感觉到双腿僵硬,头脑发昏,一头栽了下去便不醒人事了。 就在史鼐他们和鞑子交手的时候,贾赦终于挨到了可以用火盆的时候,感受到了帐中温度升了起来,他浑身也没那么冷了,便从毯子里面钻了出来。 火盆上已经放了装满水的铜壶,里面的水在火盆上发出嘶嘶声,和贾赦用样在火盆旁边烤火的安清伯约么水已经开了,提起铜壶给贾赦和自己各倒了一竹筒的热水。 贾赦将竹筒的盖子盖紧,捂在手中当做手暖,就着热度眯了起来,安清伯知他几日以来每日也不过是睡上两个时辰,已经是极为疲惫了,便也没打扰他。 直到饭送了过来,安清伯才将贾赦叫醒,听到有人叫自己,贾赦就想睁开眼睛,可一双眼睛十分酸涩,他努力了几下才睁开。 “贾将军,来吃点东西,这可是为数不多的热食。” 贾赦接过送过来的饭食,是极为简单的几样,味道也比他在荣国府中吃的差得极远,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出外打仗就是这样的条件,他们已经比普通的兵士吃得好上许多倍了,再不能过分挑剔。 快速吃完东西,贾赦也清醒过来,看安清伯依旧在图前沉思,他便走到安清伯身后问他,“在想什么?” 安清伯收回思绪,指着几处要道对贾赦说:“我在想史兄他们能不能遇见那些鞑子,贾将军你看,这几处地界上长着一片又一片矮小的山林,周围又是碎石土坡,要不是咱们找了几个经常在这周围行走的人,都不知道这里有路。 所以我刚才在想,既然我们来到这里都会想到找人去寻这些小路,那在平安州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章穆不会不知道这些地方。” 贾赦举着佩刀在安清伯方才划出的地方轻点几下,也赞同安清伯的想法,点出其中两处,对安清伯说道。 “据我们之前探得,鞑子已经在这两条路上走过了,想来为了保险起见,短时间他们不会再选择这两条路了。” “那也就是说,那些鞑子会在这些地方挑一处行走”,安清伯往帐外看了一眼天色,回来对贾赦说道:“也不是史兄他们能不能碰见。” 贾赦皱眉道:“我倒希望他碰不上,那些鞑子便是只有几个人也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我怕他性子太急,反倒在鞑子面前露了破绽。” 安清伯听了,劝慰贾赦道:“贾将军放心,这回史兄去之前咱们就已经说好了,只探得消息即可,不必擒拿,史兄就算是碰上鞑子也不妨事。” 见贾赦无意识地攥自己的披风带子,安清伯叹了口气劝道:“在战场上贾兄还是铁石心肠一些的好,大悲大痛的事情最好不要入心,否则精神折挫,严重了是会送命的。” 见贾赦并未动作,他一边把贾赦往帐子里面推,一边将贾赦身上已经没那么烫的竹筒盖子拧开塞到贾赦手里。 “水好了,贾兄不妨喝些。” 贾赦依言将竹筒送到嘴边,就见帐外有人说道:“将军,之前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贾赦和安清伯听了登时精神一振,叫了帐外那人进来,问道:“情况怎么样,回来的人呢,他们都在哪?” 贾赦又问:“带队的人呢,他可有受伤?怎么不见他过来?” 那人答道:“回两位将军,情况怕是不好,回来的人多数身上都有伤,他们抓了两个鞑子,又拖回来几具鞑子的尸首,应该是和鞑子正面遇见了。 将军所问那位带队的大人他受了伤,我只看见他和几个人是被人抬回来的,身上都是血,两个大夫已经被那位姓陈的大人叫去给那位大人看了。” 正回答间就见陈裕从外面大步走进来,面色难看地对两人说道:“贾将军,安清伯,史兄受伤了,现在情况极为不妙,你们快跟我来。” 安清伯听清楚了陈裕的话后下意识看向贾赦,就见贾赦手中拿着的竹筒掉落下来,染湿了贾赦的一大片衣衫。 安清伯走过去吧急忙将那竹筒捡起来,又拿干布去帮贾赦擦甲胄上的水,只是贾赦对此浑然不觉,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 陈裕这话就是对着贾赦说的,自然看见贾赦在听到史鼐受伤的那一刻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他试探地唤了贾赦几声,贾赦都未答应,于是他便直呼贾赦之名,贾赦才有了一些反应。 “贾将军,贾大人?贾赦!” 贾赦猛地咽了一口口水,抬步就走,陈裕见贾赦的神情不对,赶紧走到他前面为他带路,生怕贾赦走到什么别的地方去,安清伯紧随其后,让那人将剩下还没说完的情况接着说完。 史鼐被人抬回来后就被就近送到了一处营帐中,距离主帐有些远,可几个人走得不慢,很快就走到了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