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许诺凤姐(1/1)

“老祖宗我” 王熙凤说话有些吞吞吐吐,史溁不禁有些疑惑,这可不是王熙凤素来的作风啊,她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自己带人去扬州这段时间,府里出了什么意外,是因为自己蝴蝶了剧情,导致了什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 还是王氏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作妖了,毕竟在自己带人去扬州之前,王氏在明面上是没有管家权的,自己也是考虑到王氏毕竟是王熙凤的长辈,自己在的时候还好。 这自己一离府,贾赦也要跟着去,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到底年纪轻,就算是做决定,也实在绕不过贾政和王氏去。 不让王氏参与进来,保不齐就要出什么乱子,还不如直接把事情交给她管,这样王氏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在府里下人心中的威严,也不会胡乱作为,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难道自己料错了,王氏她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程度了? “凤哥,你别紧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我是最疼你的,要是有苦难,直接告诉我就是。” 史溁站起身来,拉着王熙凤在小榻上坐下,王熙凤见史溁对她如同往常一样,心中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犹豫地道。 “老祖宗,您之前给了二爷不少银票,原是给二爷路上用的,可是二爷也没跟着老祖宗去,这银票我们自然是要还给老祖宗的。 刚才人多,我也不好跟老祖宗说这个事儿,再者我也是来替我们家二爷来跟老祖宗道歉的。 这次姑妈的事,我们也没帮上忙,总觉得不好意思。” 王熙凤从随身带的一个大荷包里面拿出一卷银票来,放到榻上。 原来王熙凤犹犹豫豫得,就是要说这个事啊,其实要不是王熙凤主动提起,史溁今天肯定是想不起来的,她给贾琏和王熙凤小两口银子,根本就不是让他们当路费用的。 她是要修复她这个老太太和大房之间的关系,贾赦已经被原身冷落这么多年了。 一下子对贾赦太好,不仅不会让贾赦觉得暖心,反倒会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母亲又看上了什么,想要从他这里讨来,交给最喜欢的二弟。 而邢氏眼界太窄,就算是史溁硬提拔她,捆上二十个邢氏也比不上王氏一个人,大房里面除了贾赦和邢氏,那就剩下贾琏和王熙凤了。 原身对孙子辈的众人态度都不错,再加上王熙凤常年在原身身边,也得了不少好处,贾琏和王熙凤对原身这个老太太并不反感,这就给了史溁突破大房防线的机会。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再说你们也不是没帮上忙,你们在京城把府上管理得井井有条,让我不必在扬州还要担心你们,这就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 给你们这些银子,也都是你们该得的。” “可是老祖宗,实在是太多了” 史溁故意板起脸来,对着王熙凤佯做不悦道。 “别可是了,难道我这个做祖母的想给自己的孙子、孙媳妇儿点银子花,还要说出个一二三来。” 王熙凤不再推辞,但是还有些忐忑,史溁笑着将她搂到怀里,语重心长地对王熙凤说道。 “凤哥,正好今天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人,我这个老婆子就不和你掖着藏着了。” 屋子里早没了其余的人,在王熙凤欲言又止的时候,鸳鸯就极有眼色地将众人都遣了出去,把屋子留给了史溁和王熙凤两个人。 此时听着史溁突然要和她谈心,即便王熙凤是个极为精明能干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史溁喃喃自语,不大的声音却清晰地落入了王熙凤的耳中,“凤哥,你知道吗?我嫁到荣国府有四十三年了,当年我也是凤哥你这般年岁。 一样的花容月貌,一样的青春年少,我那个时候父兄都在前线打仗,家里母亲整日担忧我的父兄的安危,教我管家理事的时候,也时常走神。 上战场,那可是真正的拼死搏杀啊,先是我的父亲,在一次与北方大夏的战斗中,不幸中箭身亡,后来,我的两个哥哥也相继在战场上失踪,至今杳无音讯。 家里就只剩下我的母亲、我还有我尚年幼的弟弟,我们当时日子过得艰难,好在老国公不顾夫人的反对,执意要履行和我父亲之间定下的婚约,在各方面都暗中帮衬着。 我们孤儿寡母三人,才勉强等到了朝廷加封我们家侯爵的时候。 后来,偱着父亲和老国公定下的婚约,我在十七岁那年,嫁给了继承了国公爵位的贾代善。” 当年的事或许已经被时间给深深埋在了过去,但是史溁还是从记忆里把它们都挖掘出来。 王熙凤的高祖父去的早,自打她出生以来从来都没有人和她讲过,当年金陵四大家族是怎么得到如今这般地位的。 四家现在的年轻一代,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长大的,因着几家又几乎都是武将出身,没什么人读过太多的书,对自家子弟的教养就比那些诗书传家的人要差上许多。 离得近的就有林如海这个例子,当年林家祖上也是有爵位的,但是他们家起初得到的爵位就不高,又是五代单传,传到林如海这一代之后,已经无爵可袭了。 大徒的爵位除非当今圣上开恩,特意下旨说明,所有的爵位都要遵循降爵世袭的规矩。 所以当初太祖开国时候的四王八公十二侯,如今的子孙后代除了太上皇当年明旨的史家不降爵世袭一代,现在还有着侯爷的爵位之外,其余的人家的牌匾都名不副实。 爵位是越传越低的,到最后就会没有,只有后代子孙自己争气,才能维持住家族的荣光,林家就是这样,林如海虽然没有爵位,但是他在科举考试中高中探花,实打实地入了仕途。 他手中的实权可比太太在家听曲取乐的贾赦,和在工部混日子的贾政要多得多,知道的消息也多。 史溁接着道:“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老国公夫人不待见我,因为当时我们家什么都没有,她早就暗暗寻上了理国公府,想要和我们史家悔婚。 可惜最后没成功,我嫁过来刚开始的日子很不好过,在老国公夫人面前足足站了三年的规矩,直到后来我怀上了赦儿,这才不用日日都到老国公夫人身边伺候。 与凤哥你一比,我这个老婆子过得日子可是苦多了。” 王熙凤忙道:“老祖宗快别这么说,您的福气都在后面呢,想来是观音大士要先考验您一番,才给您降下福祉的呢。 您现在子孙满堂,孙女们省心,爷们们又一等一的孝顺,这正是应了那句好事多磨。” “好在呀,我是都熬过去了,完全可以不管你们的事了,可是老婆子我还是放不下,还得为你们这些后辈考虑好。 咱们府上的情形想来这些年你管着账目,心中有数,咱们府上看似还如往日那般煊赫,其实账目上十个月有九个月是入不敷出的,这让我怎么能安心地享受下去。” 王熙凤自然是知道的,她原本也没办法,但是今天听史溁提起这件事,也壮着胆子问了出来:“老祖宗,您可是有什么想法?” 史溁看着王熙凤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既然府上现在不能开源,那就不能和以前一样铺张浪费了,在咱们府上没有找到别的进项的时候,就要低调一些,免得招人嫉恨。” 史溁一边握着王熙凤雪白光滑的手,一边从自己头上摘下一只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红宝石的凤钗,插到了王熙凤的发鬓上。 细细端详了半天,叹道:“这样的首饰还得是你们年轻人戴着才好看。” “凤哥,你是不是在心里怪过我,一直以来都偏向二房,对大房很是冷待?” 王熙凤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不自然,这就已经表明了她在心里是怨的。 “唉,是我之前不对,因为我觉得将来这整个荣国府的偌大家业都要让赦儿和琏儿继承,觉得对二房有所亏欠。 再加上赦儿他爹刚去的时候,赦儿和你爹在外面鬼混,我当时一生气,就没让赦儿搬到正院子里去。 虽然也没让你们二叔住正屋,但是这件事还是我办岔了,我本来想着等出了孝,就让你们二叔搬出来,让赦儿搬进来,可赦儿直接在东院院墙上另开了个门,我一生气,就没提这件事。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实在是不该,凤哥你说,赦儿和你二叔都是我生下来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都心疼啊。 每次看见赦儿那不争气的样子,我心里难受啊,恨铁不成钢。 你二叔也不是个顶聪明的,就知道死读那几本书,多少年了也没升个一官半职的。 你说他们俩的老子那么有能力,怎么偏生他们两个没有一个能鼎立门户的。” 史溁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的任务太难了,贾赦和贾政都有三十多岁了,这性格和做事风格早就定型了,心里的想法也不是那么好扳过来的,她烦闷地锤了捶小榻。 “凤哥,等我要是哪一天去了,你二叔是铁定要搬出去另住的,我生前喜欢儿孙都围着我,热热闹闹的,让我这冷冰冰的荣庆堂也有些人气。 但是,老婆子我不糊涂,断然没有已经成家了弟弟,在父母故去之后,还待在大哥家不走的。 我呀有私心,早就给他们准备好了院子,就等着到时候,在我生前就给你们把这件事办好。 你二叔要是埋怨,就让他来怨我这个老婆子吧,反正到时候,我两腿一蹬,也不知道了,就算了。 可是咱们这荣国府,我得亲自交给你和琏儿,我才能放心。” 王熙凤被史溁说的话感动得眼眶中都是泪花,她原本以为老太太心里只有二房,根本就没有她们大房什么事。 以为到了最后,她们大房铁定要和二房好生打上一仗才能罢休,没想到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这让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她不跟着贾赦住,其实也是觉得荣国府的家业必然到最后,大半都不是他们的,在能捞好处的时候,多捞一些也是他们赚了。 “凤哥,将来阖府家业都是你们的,我这些年攒的体己也是要留给你们这些后辈的。 这些银票啊,你和琏儿拿去置办些靠谱的田产庄铺,不叫他们知道,连赦儿你们也不要告诉。 府里人这么多,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我也不好办,给多给少了都觉得我老婆子偏心。 这些银票换成庄子铺子,每月还能有进项,这些都是属于你们小两口自己的。”说着史溁又把王熙凤掏出来的银票塞回给了她。 “老祖宗” “听话,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你和琏儿都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从那么小就在我身边转悠,你们这些孩子我都爱。 我也没什么想法,就希望你和琏儿能幸福幸福,长长久久的,这样啊,我就放心了。” 王熙凤只觉得脑袋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出的荣庆堂,等到了自己屋里,她才一边掉眼泪一边笑,唬得跟进来平儿直掏帕子,给她擦眼泪。 平儿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兀自发泄着情绪,平儿见王熙凤这样,就让在外面等着来回话的管事婆子们都散了,说奶奶现在有事要办,等晚些再来。 这边史溁也想着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当年贾赦被老国公夫人抱走,一直都没回到原身身边。 而贾琏生得和小时候的贾赦几乎一模一样,原身把贾琏抱到身边抚养。实际上,是为了弥补年轻时的缺憾,可她没想到当时贾赦的原配夫人张氏刚刚离世,正是需要安慰的时候。 她这么把贾琏带走,是实实在在给了贾赦极大的打击,也间接地影响了贾赦和贾琏之间的父子情分。 她想弥补自己的痛苦,却在无形中让自己的儿子也经历了这般苦楚。 正想着就听鸳鸯进来道:“老太太,大老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