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年少不可得之物（1/1）

周老爷子确定生下的是个小子后，第一时间就用他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算出的是短命阴煞之相，这个孩子容易被小鬼吞掉。 他有些失望，却又没那么失望，因为新生儿的眼睛是万中无一的阴阳眼，这世间的阴阳眼千千万，但偏生他就长着这就算被夺走也不会影响性命和生活的眼。 周老爷子知道周家不会再有子嗣了，干脆就没想着传承下去，直接赌一把大的，将自己这个孙子也放进去做他长生实验的工具。 整个决定的过程里，周老爷子没有一丝犹豫，一点也不顾念着他们的血脉亲缘，一如他那对只管生的父母。 周家人似乎从骨血里就带着冷漠的因子。 看着那上面不断滚动而过的画面，周离行那些早已经模糊的记忆又从大脑里翻了出来，这一次不是幻境，而是回忆，一个……以旁观者的身份，从年幼的自己的视角看到的过往。 周离行轻轻地捏了捏手中的小锤子，呢喃了一句：“年少不可得之物，终将困其一生……” 他笑了笑，抬起手中的锤子往下一砸，“我并不觉得这是我的执念。” 因为在他看来，周家人的抛弃是互相的，父母抛弃他自己去过他们浪到飞起的人生，周离行也抛弃了父母，自己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 互相的抛弃怎么能叫抛弃呢？这应该叫协商，虽然他们没有商量的过程，只有通知般的人生剥离。 他对父母没有怨，没有恨，更没有其他的什么情绪，他们只是法律意义以及生物学意义上最亲的人，但在现实意义上只能算得上是没有利益冲突的陌生人。 陌生人，又怎么可能成为他的执念呢？ 周离行一锤子砸下去，画面应声而碎，这代表着“问心”承认他的观点。 外面的萧景臣颤了颤眼睫，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执念没出现，就意味着画皮鬼没办法乘虚而入。 但如果周离行心里有连问心都问不出的执念，便也意味着对方的天师之路可能会多一道走火入魔的劫数，再加上那么重的煞气，简直是天崩开局。 一个是当场发作的隐忧，一个是往后长远的险阻，不管哪一个，似乎都不算是个好消息。 周离行倒是自在，手指带着小锤子转了几个圈，他笑了笑道：“玲珑局里，接触过我的人就那么几个，但你不是那里的主人，所以那些能改变局势的人物就不可能是你，排除掉那些人后，便只剩下南风馆，以及萧府的人。” 整个空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但周离行知道，画皮鬼能听到他说的话，此刻对方不知道躲在哪里阴暗爬行着悄咪咪地偷窥嘞。 周离行并不打算将自己的人生轨迹暴露在别人的面前被评头论足，就算是点评的只有一只画皮鬼和一个死物灵符，他也不舒服。 既然让他不舒服了，那就不可能平淡了事，要不是手里没有热武器，他非得突突突地把这地儿给炸了，周离行平时情绪确实挺稳定的，但他疯起来是真的敢同归于尽，死磕到底。 所以，不要惹那些平时很好说话且情绪很稳定的人，因为真的要疯起来，这种人能直接用精神状态把你吓个半死。 毕竟，有祸他是真闯，有孟婆汤他也是真喝！送你上路这句话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周离行拎着小金锤顺着整个卷轴灵符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看那灵符上泛着幽蓝色光芒的符文，就像是在逛街偶尔经过商品时的那种打量眼神。 但他再也没有直接近距离试探灵符是个什么玩意儿了，周离行虽然不了解这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但上一次不过是拿个锤子砸了一下，那里就开始浮现他出生的影象，隐约就能猜出应该是有关所谓的执念的东西。 鬼怪阴煞之类的东西，一向都是和执念挂钩的，毕竟如果没有执念，它们就不会成形，而是直接去阴司报道拿着牌牌等着投胎转世，所以画皮鬼会十分在意他的执念也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只要周离行不去动那灵符，就不会有他的过往出现，但不动同样意味着他无法从这困境中走出去，这就像是一个互相掣肘的环，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最初的矛盾点上。 周离行突然停下，抬头看向自己头顶上悬浮的灵光，他勾了勾唇，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南风馆中，那个为我引路的侍女吧。”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出现一片红影，破烂红衣的遮盖下面又重新变回了骷髅头和骨架子。 周离行眼神微眯，画皮鬼出现最多次的就是刚得到的林宣的脸，其次就是这副骨架子，这应该就是它的本体了，看来这届画皮鬼着实有点惨呐。 画皮鬼有一个十分致命的弱点，便是若它的某一个未主动暴露的分身被别人猜出，便会自动现形，不过一般只有叫出名字才行，周离行这一下能行，完全因为他是盯着画皮鬼藏身地直接点明具体人物的。 不过召唤画皮鬼反杀这种事情，只限天师，普通人要敢这样做，妥妥地就是请鬼来杀自己，纯纯就是来找死的。 所以在刚开始画皮鬼出现的时候，对方就在不断地变化面庞，不管对面的是谁，先轮一遍把该暴露的都暴露完，这已经是他们画皮鬼的肌肉记忆了。 之所以侍女的身份可以，是因为这个侍女是画皮鬼进入玲珑局后夺的，玲珑局是从前发生的时间线，自然不可能作用在现实的画皮鬼身上，所以它完全忘记了这个身份可以把它召唤出来。 没等画皮鬼有反应，周离行在自己的掌心划拉了一道口子，直接一掌拍到了灵符之上，刚开始的时候那灵符还想像先前那样开始放记忆，但掌心的血液滴落融入其中如水一般地化开，刚刚要拨开的符文滞了一下，慢悠悠地又回到了原地。 画皮鬼红衣飞起，身上的煞气瞬间四散，浓黑里面掺杂着暗红色，四面八方地直直朝他而来，看起来是要开大招。 周离行目光一凝，将自己手里的阵盘符篆一股脑地都扔了出去，最后还伸手捏起身周的灵符，有点慌不择路，抓起身边所有能拿起的东西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