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少侠的白月光50(1/1)
午膳本是一家子一起吃,只是今天留了几个外人,温黎是不方便一起了,小温希望着长相粗犷的冷肃男人,咬咬牙,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往常他都是陪着娘亲一起吃饭的,但是今天来的男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引起他的注意,更何况发生了刚刚的那些事情,他的心里面留下了一些印记,难免攒着一股劲。 萧清川将小男孩努力稳重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无波的心,一再有了细微的触动,今天一系列不合时宜的举动,他也有些惊讶。 “远来是客,各位请吧。”温父刚毅的脸上带着笑,健壮的手臂做了个请的动作,招呼着几人用膳。 “客气了。”萧清川腰背挺直地拱了拱手,忽略粗旷的脸,倒是潇洒肆意。 温父眯了眯眼睛,笑得更开了。 小温希昂着头,随着声音,黑溜溜的眼睛转动着,温父低头瞧见,哈哈笑着,伸出大掌摸了摸小温希梳着啾啾的头顶。 萧清川也不禁垂目看了过来,黑压压的视线,头顶大大的手掌,臊的温希小脸热热的。 一个稚儿,明明脸上的红意怎么都挡不住了,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童稚可爱,惹来一片善意的探寻。 温父也没让小外孙继续红下去,成为一只煮熟的虾子,开口道:“好了,赶紧用膳吧。” 温父说着,笑意流露不绝,“你娘亲啊,还让她们上了一道炙鹿肉,想来是专门想着你呢。” 温希闻言确实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暖暖的,沉稳的小步子都带上了几分欢悦,压不住的唇角一再翘起,“娘亲也想着外公呢。” 温父的眼中藏不住的慈爱,牵着小外孙落了坐,被这话暖到了心里,如今的他早就不计较江湖的恩恩怨怨,有着亲人的相伴,嘻嘻闹闹的,安抚了想要陪妻子的心。 萧清川轻轻然然落座,落目之处是爷孙相得的情景,一时之间心思微妙,捉摸不透,但那一丝丝透入心底的暖,还是让他有些不适。 他的心冷硬惯了,除了父皇母后,还有师父,真正能让他感到动容的根本没有。 师父曾经说,他是天生的帝皇,心思诡秘,太难捂热。 他不以为然,一笑置之。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今天看着这一幕,心中怪异,让他觉得也许师父的话也不全对,他的心还是会共情,还是会为其他人的情感动容的。 萧清川移了视线,望着桌上的菜,三两青菜,再加上四五样大荤,一份菌汤,一瓷盆的晶莹米饭,缭缭热气,氤氲饭香,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让人下意识的放松了全身的每一处肌肉,胃口也不由的大开。 萧清川眼皮子细微地颤了一下,内里的饥饿感汹涌澎湃,心里的怪异感更是排山倒海,放在桌上的指尖微微抖动,骨节分明的手背上经脉愈发的明显。 “原来不仅仅是炙鹿肉,其它的菜也是你娘做的,有口福了。”温父闻着味,一看菜色,就知道出自女儿的手。 家里人都心疼着温黎 ,温黎自己也是个爱美的,就是有着一手的好厨艺,也不会下厨,偶尔动手做个花糕,一样菜,给爹爹和儿子加加餐。 今天自己儿子亲手猎的鹿肉,心血来潮做了菜,下了厨,倒是被这几个外人沾了光。 温父有点酸,但是望着客人的反应,心里还是幼稚的骄傲了一下,没看见最是镇静的后生,对着桌上的菜,也挪不开眼吗? 萧清川对于温父的视线有感,却也无心注意,他压下那股子莫名的悸动,自然的将手顺到了桌下,遮住了不合时宜的反应。 “吃吧。”温父执着筷子,抬手快准狠地挑了大块的炙鹿肉,放在了自己小外孙的碗中。 萧清川伸出了筷子一顿,转向了边上清爽爽的小青菜,入口清甜,口舌生津。 他抿着嘴,优雅的咀嚼着,那是远胜于宫中大厨的手艺,那味道从舌尖传到了大脑,一时间脑海 翻涌,有什么要脱离辖制,又瞬间烟消云散。 萧清川的失神只是刹那间,却像是已经过了千年,他有些莫名地看着眼前的菜色,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子烦躁,他也算修炼到家,心里面千变万化,手上还是再次夹了一块刚刚错失的炙羊肉。 温希规矩地吃着碗里的肉,偷偷瞄着边上的男人,居然是唯一发现男人异状的。 他细细嚼着口中的肉食,心里暗暗高兴,再是高深莫测的样子,还不是被娘亲的厨艺折服了。 像是饮露的修道士,入了红滚滚的凡尘,刚刚被他深深慑住的温希觉得这个高大的男人也不是不可击破的,这不是有着俗人的口欲。 一桌子的人认认真真的吃,都是有教养的人,吃起来有礼有节,哪怕谢闲和护卫对这些菜惊为天人,也不会有粗俗表现,只是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了。 一顿饭无人出声,吃得却主客尽欢。 谢闲感觉到帝皇对饭菜的满意,一路来帝皇的饮食他是看着的,帝皇不是什么吃不得苦的人,相反比他们还能吃苦。 但都淡淡的,看不出什么特别明显的喜好,今天却是筷子没停。 谢闲望着桌上碟面空空如也,面上不露,心里面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吃的不少,主人家的手艺是真的不错,饶是他吃过不少美食,也是胃口大开。 “好了,各位吃好了,又赶了挺久的路,午间就好好休息。”温父看着小外孙一丝不苟地擦好了嘴角的油渍,客人也将桌上大菜吃得干干净净,心里面说不出的满意,说这话时倒是有了几分真意,不像之前留客时的假客套。 萧清川微点了点满是胡茬的下巴,脸上带上了恰到好处的谢意,“劳烦款待。” 温父抚了抚下巴,笑意融融地承了这份子有几分真意的感激,望着几人被丫鬟带下去的背影,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外孙。 一看不禁一阵乐,小小的人儿难得的巴巴地盯着人,还是接触的人少了,遇到了一个容易让他受挫折的人,他就会难以释怀。 温父抬手轻拍了拍小温希瘦弱却坚挺的脊背,温声道:“好了,去看看你娘亲吧。” 温希一听到娘亲,也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起稚嫩的脸蛋,有些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自己小指,本来还说陪娘亲用膳的,自己意气用事,失约了。 虽然娘亲不会在意,但他心里难免不好意思的很。 温父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只是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头,还是太小了啊,想法稚嫩,“去吧。” “外公,那我去了,您好好午休。”温希眨巴着眼睛,殷殷切切地道。 “嗯。”温父眼里的慈爱像是月光一般流泻,藏也藏不住。 小温希迈出的步子稳健而又急迫,小小的袍角随着步伐掀起一阵阵的风,拂动着路边的花花草草,天还是阴阴的。 温黎眯了眯璀璨明媚的眸,她似乎看见了挟着烂漫春光的小小少年,生机夺目,暖意盎然。 “娘亲。”小温希秀气的脸上矜持不住,翘起了一片笑意,袅娜倚在廊下的娘亲目光如水,正在等着自己呢。 “嗯?”温黎柔柔的应了一声,温柔地垂眼看着扑到她眼前的儿子,红唇微启,弯下腰来,拿着帕子,细细地擦了擦他鬓角细密的汗珠,不赞同的打趣道,“以前还说娘亲,吃饱了不能剧烈行动,怎的到了自己就不遵守了,都出汗了,这种天别发了热,给娘亲看看身上可湿了。” 温黎说着就伸出手来,不染蔻丹的纤纤玉指顺着温希袍子的领口探了进去。 温希被不属于自己的微低指温激的打了个激灵,又因为娘亲过于直白的动作有些羞涩,但到底没有躲开。 温黎感觉到他背上没有出汗,又瞧着他别扭又乖乖受着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音,恍若春水叮咚,夏花绽放,不可方物。 “娘亲。”小温希彻底红了耳尖尖,说出的话都少了往日的清脆,多了些朦朦胧胧,眼睛里面都羞的藏进了水意。 “跟娘亲还这么不好意思。”温黎勉强压了压笑颜,眨了眨眼中笑出的水花,也不再笑得肆意张扬,只是挽留了一点点笑颜,牵着他的手往屋子里面去,“好了,好了,进去用水擦擦脸,再消会食,在娘亲这午休了。” 小温希用手蹭了蹭鼻尖,热意也下去了一些,“娘亲,今天的菜很好吃。” “那还用说,娘亲亲自做的。”温黎笑着点他的额角,她是为了谁,还不是因为这是他射的鹿。 温黎的动作亲昵又轻柔,温希受着,听着,心里面暖暖的,拿起帕子自己沾着水,擦洗好了脸,到底没说出这鹿的来历。 “午膳时宋爷爷回来了吗?”温希放好帕子,做到了娘亲身边,娘亲已经倒了两杯花茶,自己正在浅浅的酌饮一杯,他也从善如流地拿起另一杯,喝了一口,压下口中渴意,才问道。 因为门口的事情,分了鹿肉给了小天,也没有留着用膳,外公就让宋爷爷送他先回去了。 “你们用膳时就回来了,只是没有去和你们一起吃。”温黎饮尽了花茶,觉得胃里面暖暖的,倒是有了困意,靠着桌子,支着身子,说起话来都懒洋洋的。 温希点了点头,看着娘亲昏昏欲睡的样子,他上手摇了摇娘亲的胳膊。 “嗯?”温黎抬了抬眼睛,翩跹的睫毛,摇摇坠坠,有了些精神。 “娘亲,刚才吃完?”温希估摸着往日的饭点,不赞同地蹙了蹙眉,娘亲吃完就想睡,一点都不养生。 “唉。”温黎优雅地翻了翻眼,娇俏生动,不见一点粗俗之气,美人做事,总是美的。 可惜啊,一个稚儿,还是亲儿,根本不会欣赏,只会一味的唠叨。 “走吧。”温黎见他满脸坚持,手还拽着自己的袖角,还有什么不懂的,支着身子,幽幽起了来,“去廊下走几圈。” 温希扶着她起身,听了这话,才松了眉眼,扶着她就要往外走。 温黎被自己这大孝子架着,偷不得一点点懒,真真是哭笑不得。 她们还真的是相互管着,这儿子管的更死死的。 虽是风雨欲来的阴天,但到底是暮春时节,刮来的风带着春气,嗅之让人心爽神清。 温黎受了感染,昏沉的脑袋,也有了一丝清明,深吸了口气,满肺腑的花草香气,眸色所及之处,已经是零落成泥碾作尘,桃枝上遍布着鲜嫩的叶子,少了花朵的点缀,反而更现春意,勃勃生机,满目盎然。 “桃花也没了,新鲜的桃花点心可是吃不到了。”温黎慢慢的在廊下踱着步子,有感而发。 边上的温希抿嘴笑了笑,指了指庄子外面的高山,“娘亲要是喜欢,我和外公下次到深山里面给你摘回来,那上面的桃花,肯定开得正好。” “不仅是桃花,还有其它各式各样的花草,我都给娘亲摘来。” “你倒是会讨女子欢心。”温黎指甲挠了挠他的小啾啾,丝滑微凉,手感很是不错。” 温希有些疑惑,他明明是讨好娘亲,怎么和其她女子有关系。 温黎笑而不语,她也是心之所至的感慨,还是别说的多了,打趣的多了,她这儿子又得闹着大红脸。 温希对于娘亲不给她解惑,也不继续深入,他也明白过来,这怕是娘亲在打趣自己,娘亲总说这些话逗他。 她们身对的方向,让温希想起了那伙人,那个方向的院子正是那伙人下榻的地方。 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想娘亲多想。 爷俩都下意识的不让温黎接触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其实温希现下也明白了几分,外公留下那几人不过是就近观察。 从小到大她们家好像一直有个秘密,和外人接触的也很少,他年纪大了,愈发明白有些事情可能不问为好。 要是想要他知道 ,外公早晚会说的,毕竟现在的他是真的禁不住风风雨雨。 看看小胳膊小腿,有些泄气。 不过很快,他就振作起来,他相信自己会越来越强的。 温黎有些疑惑他的变化,准备停下来问问,又见他斗志昂然,到嘴边的话默默咽了下去。 孩子大了,自己会调节心思了。 温黎有些怅然,更多的却是欣慰。 步也散了,两人回了房间午休。 再醒时,是来自那阵阵轰鸣的雷声,温黎有些烦躁的卷了卷被子,掩盖住了头,隔了层被子闷闷的,也挡不住雷声,熬了一会儿更加上了雨声,这下子再强的困意也是睡不着了。 温黎掀开被子,坐起了身,外间的丫鬟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紧跟着进来,撩起了青纱帐子挂起来。 原先帐子里面暗暗的,没想到外面的天色也是暗的彻底。 “我睡了多久?”温黎下了床,将乌黑顺溜的秀发拨到一边,披上外套,自己穿了起来。 “差不多半个时辰。”丫鬟收拾好了薄被,过来一看小姐的衣裳已经穿好,坐到了梳妆台前,上手接过梳子,帮着梳起头发。 “希哥儿那边怎么样了?”温黎拿了个珍珠缠花在发间比划着,一边问道。 她还真不担心,毕竟儿子太成熟,早早就不怕打雷了,还能反过来安慰她这个做母亲的。 想到这温黎就忍不住想笑。 “小姐放心,小少爷他已经在练字了。”丫鬟也是知道小姐的心思,手上面梳头发的动作不停,挽出了一个简单舒适的发髻。 温黎插上珍珠缠花,朱唇粉面,点点素雅,压了点艳色,多了丝清雅弱美,“这么大的雷雨声,也难得他还能沉的下心写字。” “小少爷说清心静气,不为外物所动,这个时候练字最是平心静气的好时候。”丫鬟帮着抚了几处不平整的发髻。 “他倒是大道理一堆一堆的,也不知道像了谁?”温黎嘟囔了一句,细细瞅了几眼,有些暗了,“多点几盏灯,别小小年纪瞅坏了眼睛。” “是。”丫鬟知道她担心,应了后就下去了。 一阵惊雷,惊得温黎的心脏都跳快了几拍,她抚了抚心口,顺了顺气,小脸都没了刚刚的红润。 室内如今只有她一人,窗外的风雨闪电着实是触目惊心。 还没到夜晚已经是黑压压一片,温黎也不能出去逛逛,风雨交加只能待在屋子里面。 声响又大,她也静不下心来看新搜集来的话本子。 “轰隆隆” “嘎吱” 温黎眼前骤然亮起,身上的嫩绿色纱裙,若云雾一般荡了起来,凉意袭身,温黎的身子骤然瑟缩了一下。 抬眼看去,原是靠着花树的窗户禁不住风,被吹了开来,鼓鼓的风带着花树上为数不多的粉嫩花瓣袭进了屋子,扫湿了床边的美人榻。 四个丫鬟如今两人派给了儿子,一人刚刚派去探视,还有一个应该是帮她去小厨房拿吃食。 温黎胃口不大,少食多餐,午睡醒了总要吃点小食。 只是温黎春困贪睡,最近醒的时间不一定,她让丫鬟等她醒了再去拿吃食,所以房间里如今没有一人伺候。 当然关窗户这样的小事,温黎也不是做不得。 她迎着呼呼刮起的风,刮在脸上带着湿气,反而有些舒爽,阴天的压抑也少了许多,何况泥土的腥味并不大,更多的是草木香,沁人心脾,让她刚醒来不久有些浑浊的头脑,清晰了许多。 竟然生出了几分就这么敞开窗户,多吹一会儿的心思。 柔美的眼睛不经舒服地眯了眯,娇娇的小脸上也露出了懒懒的恬静笑意,配上贴着曲线,散若花瓣的绿纱裙,垂发飘飘,恍若一株清新雍容的绿牡丹,迷人而不自知。 暗处的萧清川漠然的糙脸上难得的恍惚了一瞬,又一瞬。 最终深深的看了一眼,才艰难的移开了眼眸,颤抖的之间,微红的眼尾,却是出卖了他的不平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本没有偷窥香闺的意思,只是想要趁着雷声隐隐,光线晦暗,出来探探。 原发现此处外围防守最为严密,想着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进来之后,看着院子里的装饰,猜出是女子的住所,房间里面又有着一道微乎其微的呼吸声,一听就是毫无武力之人,他也不会无耻的去冒犯,不曾想风先掀了窗,露出里面的无边美景。 让他无意的一眼,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他身为皇帝见过的美色无数,无论是妖艳的,清纯的,他都没有乱过一丝心弦。 可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他对一个已婚的妇人起了见不得人的心思。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觉得整个人都开始躁动不安起来,这明明是他以前从来没感受过的,却又像是感受过千万遍一样。 仅仅看见她一个笑,他的心就一直怂恿着他。 将她夺过来,她是你的。 难道他也和天下男子一般,被美色所迷,如此不理智,还想抢夺人妻不成,真是笑话。 萧清川天人交战,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冷,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这样为色所迷,做出龌龊之事。 这下子萧清川彻底没了探查的心情,紧紧闭了闭愈发红胀的眼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转身撤离,不再多看一眼。 只是窗口的风,随着他转身后的手起手落,似乎是更大了,“啪”的一声,露着的窗户又严丝合缝地关了起来。 这一声响,彻底惊醒了双睫似垂非垂,享受着的温黎。 惊醒后的温黎不好意思地偷偷瞧了眼门口,她这样贪凉,要是被身边的丫鬟知道,那就会被爹爹和儿子知道,又会得来几份说教。 爹爹还好, 被自己的儿子板着俊秀的萌脸说,她简直臊的不想见人,关键她还理亏,以后还怎么教养儿子,越发没面子了。 温黎想着往日的丢人,白皙的肌肤上晕染开了粉红的花,乌溜溜的眼睛也是水润的厉害,抿了抿粉唇,有些不放心的去窗边,将窗户又关严实了些。 也幸亏了刚才的那阵风,不然现在自己怕是还吹着,要是真吹久了,染上了风寒,那也不是好受的。 “小姐,你怎么在那,刚刚窗户开了吗?”提着精巧食盒的丫鬟,进来打眼见着自家小姐立在紧闭的窗前,忙加紧了步伐走了过来,将食盒放在了桌上就要去帮忙。 自家小姐早年多病,后来吃了奇药好了,又经历了那样的大悲,后来生了孩子,也一直调养着,到底比常人弱了许多,可不能感染了寒气。 “刚刚风吹开的,我已经关上,你别过来了。”温黎心里面有鬼,虽然不会被发现,说话还是急了些,好在丫鬟没有听出来。 窗户确实关着,也没再多想,她看见地上,榻上都有些湿了,得赶紧收拾了。 温黎暗暗松了口气,这桩小事情不了了之就好了,也就吹了一会会儿风,这么久没病的自己,难道还会病了不成,那也太难了。 只不过今天的风向明明一直是向里的,窗户怎么会关上呢? “小姐快些趁热吃了,今日小厨房做了新鲜的桃花酥,燕窝酥,还有冰糖百合马蹄羹。”丫鬟将吃食摆到了圆桌上,嘴上名字报的顺溜。 听着丫鬟嘴里面报的吃食小点,闻着香味,温黎的心思一转,想不通也就不想了,想来是一时的风向变化吧。 瞧着桌子上粉的,白的,花样也好看,味道也清新的点心,温黎有了胃口,心情一松,更是不会计较刚刚的事情。 “你也吃一块。”温黎接过湿帕子擦了擦手,玉白的指尖轻捻了块桃花酥,粉嫩嫩的,看起来就馋人。 丫鬟放了帕子,笑着接了含进嘴里吃,含糊道,“小姐快吃吧。” 其实府里面如今就他们几个人,吃食上跟主子都是差不多的,就是点心她们几个伺候的丫鬟也有一份一样的,盟主和小姐待她们极好。 本来小姐还让她们一起吃热闹,只是她们忘不了自己的本,小姐也时不时的投喂她们。 温黎见着她接了吃下,弯了弯唇。 她是觉得她们出生入死,情分早已不同,何必这么规矩来规矩去的。 爹爹本来也想着放她们自由,她们几人也有好好独立活下去的本钱。 只是她们都不愿意离去,坚持留下伺候着,她也不愿意亏待了她们。 更何况一起吃着点心,也确实是让她胃口好了许多。 至于自家的好大儿,他是坚持不用这些甜甜腻腻的点心,一律正餐吃得饱饱的。 也就不用关心给他送食了。 温黎吃了半碗羹,三块点心后,胃里面沉甸甸的,身上都似热了起来,出了些细密的汗,觉得屋里面有些燥热。 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小,雷声闪电倒是没了,可以静下心来看些话本子之类的杂书,打发打发时间。 期间让去看望希哥儿的丫鬟也回来了,温黎问了几句知道一切正常,也就埋头苦读,倒也惬意。 晚间雨下的淅淅沥沥,还是没有停,温黎和小温希互相陪着,因着鹿肉火气大,鹿肉饺子是没了,两人吃了顿荠菜猪肉馅的饺子。 尝了春日里最后一顿荠菜的鲜味,温黎心满意足入了睡。 夜间睡着睡着,温黎有些热气涌起,迷迷糊糊间身上的薄被子被白皙的的脚丫子蹬到了一边,小嘴儿舒服的叹了一声,没想到一会儿身上又开始冷了起来,温黎又皱着小脸,模模糊糊的将推到一边的被子拉盖在身上,小脸才舒展起来。 如此掀来盖去折腾不知多久,温黎终于被浑身的难受劲儿折腾醒了,身上的被子半盖着,被面都被折腾的褶子密布。 她虽看不见也知道身上的情况不妙,伸手摸了摸脸蛋,热得汗津津,身上黏糊的难受。 温黎迷糊间起了身,身上的被子顺着滑落,掀开了挡着视线的帐子,暗黄的烛光照亮在床第之间,温黎觉得自己现在呼着的气都是热的。 温黎这一番起身的动静虽小,在外间榻上守夜的丫鬟却是机警的醒了,很快就披好衣裳走了进来,却被温黎的样子惊了一下。 温黎水红色的寝衣被汗水打湿了几处,变成了暗红色,披散的青丝因为睡不安稳,凌乱的缠绕在胸前,背上,脸庞上。 原先淡粉莹润的脸蛋现在已经红彤彤的,像是傍晚天边最红的云霞。 平时明丽的眼睛,如今也是盈满一汪水,迷蒙脆弱。 “别声张,只是有些发热。”温黎原想安抚一下丫鬟,没想到张口的声音那样有气无力。 都说病来如山倒,温黎又难受又无奈,这次怕是不轻。 丫鬟拿了件衣服给温黎披上,又垫上枕头在她背后让她靠好,神色里面是藏不住的担忧与焦急,又用手背贴了贴小姐的脸蛋,满手的腻滑滚烫,其实哪里用贴,靠近了些就像是火炉一样散着热气,丫鬟心里面有了数,却是更加的着急了,匆匆的就出去找人。 温黎现在难受的很,知道情况是瞒不住爹爹了,还是张口虚弱无力的嘱咐了句,“别把希哥儿惊醒了。” 丫鬟应了一声,好歹是听着了。 一阵忙碌过后,温黎捏着鼻子,皱着眉头,服了药,两个丫鬟帮忙擦了一下,换了套寝衣和被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温父看着脸色依旧发红的女儿,心里面又是疼,又是气。 自从他醒了,神医不可能常来,他在江湖上待了多年,底蕴深厚,请个信任的医术好的江湖大夫留在庄子里面还是可以的。 所以庄子里面谁生了病,第一时间请医问药都是小事,但是女儿一直是他的心头肉,她也一直调养的好,突然生病,勾起了往年病痛的记忆,他哪能不担心,不难受。 问出了具体生病的原因,居然是她下午贪凉,着了风寒。 他气她的不小心,不注意。 可看着女儿难受,又依赖她的样子,再多的气也是烟消云散,只剩下心疼。 温父捏了捏女儿的被角,掩住她挣脱出来的手,喝了药,发发汗,才能够好的快些。 等到天边出了亮色,守在外间的温父听着丫鬟说降了温,又进来看了一眼,稍稍放了心。 嘱咐丫鬟尽心些,才回去梳洗,等下还得去应付自家的小孙孙。 醒来的温希一听外公说娘亲生了病,跟着外公撑着伞,心急如焚的来看娘亲。 此时的温黎依然感觉浑身发虚,脸色苍白,身上像是透着风,。 但也比昨晚上的冰火两重天好多了,最起码不再发热。 不过病后的孱弱,还是让她的心情怏怏。 温希和温父来时,她刚喝完了苦药,更是雨打过的娇花,七零八落,饱受摧残的娇弱样子。 丫鬟送到嘴边的燕窝粥也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含着,不再红润的唇瓣都没被润湿。 这样一副病气缠身的样子,让进来的温希心凉到了底,眼圈都红了,俊秀的小脸有着天塌下来的趋势,“娘亲。” 温黎被这颤巍巍的小嗓子喊的心里一虚,抬眼又看到小温希那副可怜样子,心里面酸酸的,眼睛也跟着酸酸。 她体弱,但这些年生病少,一生病,就是这么副凄惨样,确实是将小温希吓到了。 “娘亲没事,娘亲的热已经退了,很快就会好了。”温黎说的都是实话,只是配着这嗓音,这惨败弱气的模样,着实没有说服力。 小温希的脸色还是没见好,抓着她的被角,抿着小嘴儿,雾蒙蒙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她,像是生怕她有个闪失。 温黎没有办法,巴巴地望着站在一旁的爹爹,期望他能说上句公道话,让自己的儿子心宽一些。 温父看着一大一小,一样的红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牵着小外孙的手到一边凳上坐下。 小温希还是听外公的,乖乖的被牵走了,只是眼睛还看着自己的娘亲。 “好了,希哥儿,你娘亲确实是好多了,你乖乖的待着,让你娘亲先将燕窝粥吃了。” 小温希很是信服外公,娘亲的样子虚弱,现下细看确实不是高热的样子,他也就乖乖的等着。 温黎被一屋子的眼睛盯着喝粥,原先没什么胃口,现在却不敢有其它的心思,一口一口吃了下去,比平时的量还多一些,撑的胃都有些胀,一碗粥下去脸上倒是恢复了一些血色。 温黎这么老实的喝粥,温父心里因她不爱惜身体又涌起的气,散了去。 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留着面子没在小外孙面前说什么教训的话。 “吃好了,就好好休息,这几日刮风下雨的,别再着了风。” 温黎拿着帕子擦了嘴,低低应了一声,羞愧的不敢抬头,爹爹的声音有点硬,想来还有些火气,她也乖觉。 温父瞧着女儿这副样子,硬朗的脸上终于有了丝笑意,还是他宠坏了,更硬不起来心肠。 温父到底是成年男子,说了几句话,确定了女儿彻底没事,也就回去了,留下担心娘亲的小温希。 温黎刚喝了药,吃了粥,药效还没起,没什么困意,毕竟刚睡醒,她有意安抚安抚自己的儿子。 “娘亲,你还是不要说话了,我陪着你休息。”温希知道娘亲一向是脆弱的,像是他园子里面最美的花,需要最精细的照顾,才不会枯萎。 外公也是这么教导他的,让他要立起来,将来保护娘亲,如今看着这么虚弱的娘亲,他是深刻体会到了。 温黎还没出口的安慰话,被儿子轻轻拍背地动作噎了回来。 她知道儿子想到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眼窝子也有些酸软,“娘亲没事,真的。” 温黎牵着他拍抚的手,触了触自己的额头,证明给他看,自己真的没有什么事情。 小温希红红的眼睛,确实是亮了亮,被握着的手掌,也主动在娘亲的额头上感受着温度,是温温热热的,小温希彻底松了口气。 温黎心里面胀胀的,伸手摸了摸他的小啾啾,她的儿子怎么可以这么乖。 她第一次承认,萧清川那么可恶的人,唯一做了一件好事情,就是让她得了这么一个好儿子。 毕竟她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生下的都不是他啊。 温黎休养的第三日,天上的太阳出来了,天气也愈发的暖和起来。 而院子里面的客人,因温黎的生病,温父没空关注,没有主动走。 说就是雨大,不适合上路。 温黎养着病,温希想趁着好日光,到山上采最鲜嫩的桃花,回来给娘亲做点心。 依旧是宋绍陪着,小温希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保护他还是要的,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要出去瞎玩瞎闹,躲着长辈大人。 只是没想到去山上的路上,会碰到借宿在他家的大胡子前辈。 无论发生什么不快,小温希还是有着最起码的礼仪。 他心里并不是很讨厌大胡子,他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个人确实是比自己强太多。 小温希有着慕强心理,他希望成为强者,保护他想保护的一切。 所以靠近时,他还是向着大胡子前辈主动问候,“前辈安好。” 打完招呼,他也不再耽搁,趁早上山,摘清晨最鲜嫩的桃花才是要事。 没想到大胡子点头后,开了口,声音一如往常的粗嘎,“你去做什么?” 温希被问的一愣,抬起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宋绍密切的关注着他们。 小温希在男人粗犷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想了想自己的目的也不是不能说的,“我准备去山上摘些桃花给娘亲做点心。” 大胡子前辈似乎没听进去,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小温希看他也没事,不再多说什么,踏着地上的软泥,和宋爷爷一起往山上赶去。 萧清川目光深远地看着前方越来越小的身影,寻了另一条路往山上去。 至于跟在身后如影随形的监视,引不起他丝毫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