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大梦一场（1/1）

轰隆，轰隆…… 火车呼啸着一路前进，车窗外掠过大片大片灰绿色的原野。 陆妍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的目光停伫在那一行行字上，却一个字没看进去，脑中有一种刚睡醒的迷茫感。 这是哪儿？ 她这是要干什么去？ 还不等她回过神，旁边一个大婶碰了下她的胳膊，笑道，“女伢子，吃个梨子吧，俺洗过了嘞！” 一个刚水灵灵洗过的梨子递了过来，陆妍忙拒绝道，“不用，我不吃……” “别客气，这是俺家里自己种的，可甜着嘞！” 大婶不由分说就把梨塞进了她手里，热情的道，“你这女伢一看就是大城市的，这咋一个人出门哩？你家里人也放心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出来？” 陆妍笑道，“我家就在这边，我是回来看我爷奶了……” 跟这大婶一说，陆妍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没错，这是她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休假，她兴冲冲一个人拎着一大堆东西回来看望爷爷奶奶。 她的老家在南北方交界处一座偏僻的小城，如今正是春运期间，火车上满是人。 伴随着绿皮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人们的说笑声和各种食物的味道交织在一起。 明明是一幅烟火人间的热闹场景，却让她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长途坐车十分无聊，好在隔壁座的大妈十分健谈，陆妍几乎被迫和她聊了一路，脑子里的那点迷茫感渐渐就消失了。 到了车站时已是下午三点，从火车上下来，陆妍冻的打了个哆嗦。 她又坐上了回村里的大巴。 冬天万物萧瑟又死寂，一路车窗外掠过的都是灰绿的树木和干硬的土地！ 陆妍脑中突然又闪过几个片段，大片的绿色，高大如插入云天的树木，繁茂如伞的枝叶，如蚂蚁一般在树上忙忙碌碌的人…… “石家湾到了，有没有要下车的？” 乘务员的声音打断了她。 “我，我要下车！停一下！”陆妍慌忙应道。 等她拖着笨重的行李箱下来，一路磕磕绊绊的回到那个偏僻的小村子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走在熟悉的村口小道上，一眼就望见了前面路口处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一个瘦小的老人正冲着这边翘首以盼，风吹乱她满头的白发，显然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一股巨大的酸涩感陡然冲击上心头，陆妍心底那股深切入骨的思念让她一瞬间就热泪盈眶！ 她脱口喊出，“阿奶！” 老人抬首看到她，眼中一瞬间就亮了，冲着她颤巍巍的喊，“阿妍？是妍丫头吗？” “是我！阿奶，我回来了！” 陆妍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将瘦小的老太太一把就抱进怀里。 她的眼泪不住的流，心底那种巨大的悲伤和感觉许久都没再见的思念似乎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老太太抱着心爱的孙女，笑的几乎眯了眼。 拍着她道，“好了好了，这么大姑娘了还撒娇，也不怕人笑话！快回家，冻着了吧？瞧着手冰的……” 她将她的手揣进怀里，热乎乎的掌心一直慰贴着她。 “走，咱们回家，你爷早就在家给做上了你最喜欢吃的炸丸子和炖鱼，对了，你那工作咋样？平时干活累不累……” “不累，单位领导很照顾我们……” 陆妍的心头早就被一种巨大踏实温暖的幸福填满了。 她扶着小老太，祖孙俩一边聊一边慢悠悠走回了她从小长大的那个熟悉的小院子。 院中被一棵大榕树覆盖，同样满头白发的老头也早在门口等着了。 老两口热情的将她迎了进去。 看着里面熟悉的一砖一瓦，陆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自小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小时候她父母在外“闯荡事业”，是爷爷奶奶一直悉心照料她。 及至她稍大一点后，父母又生了弟妹，她被扔在老家无人问津。 但陆妍小时并不觉得不快乐，爷爷奶奶给了她他们所能及的全部关爱。 后来她上大学，又留在城里工作，已经很少回到这里了。 但阿爷阿奶把家里的一切都保留了她在时的样子，尤其是她的卧室，尽管没人睡，但每天也打扫得纤尘不染。 晚上自是一番热闹。 老两口对她嘘寒问暖，爷爷早就给她炖好了排骨和肉丸，那是家里新杀的年猪。 但是在她没回来之前，谁都不能动一口。 阿奶早就给她包好了饺子，一家三口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 晚上，陆妍缠着和阿奶一起睡，她像小时一样，依偎在阿奶的身边。 祖孙俩一直聊着天，陆妍给阿奶讲她在城里的生活，讲工作中的趣事。 还反复的说想带阿爷阿奶去城里享福。 无论她说什么，老太太都眯着双眼笑，“好，好。” 她就像哄小孩子似的拍哄着她，陆妍就在这样巨大的幸福中睡着了。 至于脑中时不时闪过的一些奇怪片段，早就被她抛到了脑后！ 至于那么多奇幻的场景，她觉得大概是自己电影看多了。 第二日开始，家里的人更多了。 村里过年很热闹，亲戚们互相串门，看到她都一水的夸，“哟，咱小阿妍出落的更水灵了，有对象了没？” “阿妍，大城市里打拼是不是很辛苦？还不如回来，三婶给你找个好后生……” 村里人嘻嘻哈哈，其实更多的是善意的打趣。 陆妍也不介意，除夕的晚上，她陪着爷奶包了饺子，一起看了春节晚会。 就这样，热闹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初五。 年节过后，在外打工的人要陆续回城了。 陆妍也该走了，阿奶亲自给她收拾东西，边偷偷背着她抹眼泪。 陆妍看着，心头突然涌起巨大的不舍。 而且不知为什么，她隐隐觉得这一走，她似乎永远都再见不到阿爷阿奶。 这将成为她一生中最深切的悲痛和遗憾！ 陆妍脱口而出，“阿奶，要不我不走了？我想留下来陪你和阿爷……” “真的？” 老太太霍然回头，一脸惊喜道，“真不走了？” 陆妍想答应，然而脑中像有什么在扯着她，让她一时张不开嘴。 而老太太己经高兴地自顾自的道，“留下来好，俺早就说你该留下来，一个女娃子在外面打什么工？又累又辛苦，还不如留下来，让你三叔公给你找个好后生伢子……” 对面老太太高兴的脸上的皱纹都似乎舒展开了。 然而陆妍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一股巨大的哀伤突然涌了上来。 她的阿奶……终究早已不在了！ 她的眼中积蓄起泪水，在对面老太太过来拉她时，一掌竖起，毫不犹豫拍了下去！ 面前的景象如镜片一般碎裂开来。 陆妍一掌正拍在苏梦胸口，她整个人横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