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Ten 预言的画和未完的故事(1/1)

chapter ten 预言的画和未完的故事 在圣巴罗的高塔上面,美丽的公主向下抛出了金线,王子顺着金线向上爬,最后摔死在塔下。 民众将王子的尸骨放入垒砌的骨山中,筑成了新的高塔。——前语 怪画的魔女克洛埃,提箱的魔女梅西尔,这两个人虽然都是臭名昭着的魔女,但是两人之间从未有任何交集。因为这两人出生时间相隔了好几百年,所以就算她们两个人之间想要产生联系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据说克洛埃非常仰慕梅西尔,甚至将她当做神一般的存在,也正因为如此拥有魔女血统的她做了和梅西尔一样的事······不过这些事情完全是传闻,人们口耳相传的故事。实际上克洛埃的家族和梅西尔的母亲可妮莉雅有很深的交情,尚还年幼的梅西尔还与当时的家主见过面。 安娜塔西亚之日,造成了不眠之夜的魔女终于被送上了断头台。 在众人的欢呼中,魔女的头颅落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木箱中,鲜红的血在已然染成黑色的木制高台上肆意蔓延,然后被木头吸收。在此之后,所有欢呼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看见那原本应该不能动弹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 “哎呀,看你的样子,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吗?这样吧,我把这个东西送给你,它一定会帮上你的。” “你问这是什么?哈,这种问题不是明摆着的吗?这就是那个魔女的血啊,虽然这些血已经离开身体很久了,但是依旧蕴含着很多魔力哦!你可千万不要浪费了呢!” “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在进入那副空白的画作中的那一刻,瑞吉看见很多镶在精美画框内的画作带着发光的尾巴从自己的头顶与身边飞速掠过,然后在远方灰色的地平线上绽放成了艳丽的光之花。这里几乎每一幅画的颜色都极其的艳丽,仿佛画中的颜料随时会从中喷涌而出一般,但同时她也在其中看到了零星被可以划烂且颜色黯淡的画夹杂在其中,而它们在落地时只会腾起一片灰色的烟雾。 现在瑞吉身处的这片空间以深灰色会倒映出人影的晶石地面为分界线,通过倒影瑞吉惊觉自己在这里居然是成年最接近人类时的样貌。晶石地面的下方是漆黑无边的虚空,而正上方则是一片纯净的白色,不停地有画作从空中如流星掠过,然后又化作光或者烟雾消失。 被这样的景象震撼到的瑞吉无意识地迈动脚步向前走着,然后她突然注意到一副伫立在自己前方的一副巨大画像,而上面的场景是······ “抱歉呢,真是让你见笑了。因为我一直都很想见见祖父祖母口中的梅西尔,所以就擅自把那一幕画下来了。但是在那之后,我无论如何都无法为她画出一幅完美的画像,但最后只能留下这样空空如也的白板。”在瑞吉的想象中,克洛埃是一个有着稻穗般金色长发,面容可爱的女孩子,但在见到本人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想象完全是错误的:克洛埃并不美,而且她也不是金发,而是红褐色很粗糙的短发。在她蜡黄色的皮肤上满是会淌脓水的疙瘩,小小豚鼠一般的黑眼睛在五官并不分明的脸上闪着友善的光芒,唯独那一双手纤细好看的与她本人格格不入。 那是属于画家的手吗? 瑞吉在呆愣了一阵子之后突然眼睛发亮的抓住了紧张地攥着衣角的克洛埃的手,然后用难以抑制兴奋的声音说道:“我叫瑞吉·拉尔!我很高兴认识你!还有,我跟你说哦,我可是超喜欢你的画的呢!从第一次看见你的画开始,我就想要见到你呢!果然呢,你很漂亮啊!” “我,我很漂亮吗?但是我家里的人都说我很丑,就像是深海里面从未见到过阳光的鱼······”因为瑞吉突然其来的夸奖,所以克洛埃的脸瞬间羞得通红,她低着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完整的句子。而瑞吉则有些呆呆的歪着头,有些不解地继续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干净的灵魂呢,而且你们人类应该都知道吧?皮囊终会老去化为尘土,只有灵魂是永存的。嗯······对了对了!我说呀,你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呀?”说到这里,瑞吉龇牙笑着并向克洛埃伸出了自己的手。 “克洛埃那家伙天天只知道画画,但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画作会对他人带来怎样的恶果······”在瑞吉见到克洛埃的时候,终于完全从疼痛中缓过来的伊丝塔已经带着亚撒向着“那个”徘徊的地方走去了。在途中他也简单的向亚撒讲述了克洛埃的故事,同时也说了她家族中亲兄妹结婚的恶心习俗——只为了保持魔女的纯血统。 似乎就是因为这种异常的婚姻关系,所以那个家族内部的人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缺陷和怪病。克洛埃是那个古老的魔女家族的最后一代,也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她的兄弟姐妹不是天生畸形,就是因病早夭,只有她一个人成功活过了十五岁,但她却在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因为爱上了一个不属于家族的人并把自己的初夜交给了对方而被家族的长老们永久的驱逐。 也许这是一种幸运,因为在克洛埃离开家不久,她的家族就被教会的鹰犬发现了。所有的人连同雇佣来的奴仆都一起被送上了断头台,无头的尸体人被钉在十字架上暴晒又被乌鸦啄食。她一个人躲在城镇的一座石桥下哭了一天一夜,最后被赶回来休息的流浪汉们无情地赶走。 后来克洛埃为了买颜料练习绘画而夜夜在混乱的酒馆中工作,白天在花一铜钱租来的地下室里磨练画技。起初她什么都画不好,但她从未想过放弃,因为她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精湛的画技,而她是家族中最后一个人,因此她要做的比其他人要更好。而当她成功的把鸟儿的每一根羽毛都细致的画了出来的时候,她遇到了那个恶魔。 他是来自深渊的七原罪恶魔之一,傲慢(pride)的路西法(cifer)。 “我喜欢你的画,但我更喜欢你本身。是你的血与欲望的味道将我吸引而来。拥有美丽灵魂的小家伙,我要给予你想要的东(诅)西(咒),请你用血去作画吧,只要是你画出来的画,就一定会给别人带来幸福。但是作为条件,你必须成为我的收藏品。” ······ “那个恶魔在说完那些话之后就直接消失了,后来克洛埃就一直被困在这条画廊中无法离开。而我和吉米去外面找了很久,结果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抓到那个恶魔······仿佛与他的相遇只是我们的集体幻觉而已。”伊丝塔在把故事一口气讲完之后,他居然瞬间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但同时他也注意到身边的亚撒眼神冰冷下来:“喂喂,你这家伙不会很讨厌恶魔吧?” “······并不是,我只是感到很兴奋而已,你别太介意。”收回杀气的亚撒有些尴尬地用手扶了扶脸上的面罩,“每杀死一个恶魔,石碑剑的力量就会被消减一点儿,而越高等的恶魔所需要的力量就越多。在石碑剑的力量被完全消耗殆尽之后,瑞吉的灵魂就会回到她已经被修复的肉体上了。” “肉体?那家伙不是已经死了吗?” “你再在那里乱说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瑞吉与你这种依靠灵魂碎片与魔力存活的妖精完全不同。在很久之前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有人将她的灵魂与肉体分离出来,然后分开休养。而我负责保管的,就是她的灵魂。” “原来如此,那还真是厉害呢!哎,要是我也像瑞吉那样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就好了,吉米那家伙总是嫌我烦呢。” “嘘,安静!”似乎有听到什么动静的亚撒突然伸手挡住了与自己并肩向前行走的伊丝塔,并压低声音让他噤声。他们现在所处的走廊中所有的一切都因为过于浓厚的湿气而潮湿腐烂,墨绿色滴水的苔藓、颜色诡异的菇类丛生,一种漆黑且甲壳黑亮的蠕虫在踩上去黏滑无比的木板中钻动,它们在被踩死后会爆出绿色的浆液。 挂在墙壁上的只有破碎的画布与画框,偶尔也能看见完整的画,但无一不是由乱线所勾勒了人形,再以一抹鲜红的颜料构成他们诡异的笑容。而之所以亚撒会让伊丝塔停下脚步,是因为他听见了第三个人的脚步声。不过这第三个人的脚步声非常的轻,如果不是龙族的听力极度灵敏的话,这个脚步声可能就被他忽略掉了。 “是那个家伙,它一定是感受到危险,所以才主动出击的!”终于也听到脚步声的伊丝塔一边相当紧张地盯着正前方说着,一边召唤出火焰凝聚成一面带有狮头的火之盾牌。而站在他身边的亚撒则突然伸手抓住了他吉米的衣领,在双脚微微分开的同时他将吉米提起并大喊道:“举起你的盾牌!” “!!!”呼吸倏然急促的伊丝塔毫不犹豫地架好了手中的盾牌,而下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撞击在了他手中的盾牌上,而且还意图继续向前突进,与他同时受力的亚撒在节节后退,但最终亚撒还是撑到了那股力量消失。 “这是······荆棘的长矛?”依旧被亚撒提在手里,浑身冒出冷汗的伊丝塔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盾牌,结果他看见了盾牌上有一根矛尖已没入盾内,由漆黑的荆棘枝条缠绕而成的长矛。他在盯着这根并不出奇的武器看了几秒后,突然将它连同盾牌一起丢了出去。在下一秒,那根长矛变成放射状刺出了无数的枝条,而且这些枝条上的每一根利刺都闪着森冷的光,它们在没入墙壁地板时没有丝毫的滞涩。 “呼哧、呼哧······还好我反应快,不然的话我们两个人就都变成肉串了。”伊丝塔带着一丝庆幸说道。 “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之所以找我,就是希望我对付这个对吧?” “你······啊,当然没有问题了。”背后传来的沉重呼吸声让伊丝塔感觉到脊背发麻,他在双脚接触地面之后立刻转过头去,结果刚好看见浑身上下都在发生恐怖变化的亚撒从自己的身边走过。亚撒现在全身上下只要是没有衣服的地方就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漆黑钢铁般滑腻而锋利的鳞甲,同时这些鳞甲也从他的双颊生出,而他的身体也比之前而变得魁梧了许多,就像是经过锻炼了那般拥有了更多但是又不过于夸张的肌肉。脚下坚韧的皮靴因为他的腿部结构发生变化而已经被撑破,其实此时应该以强健锋利的后肢来代替双腿这个称呼了。 “咚!咚!咚!咚······”亚撒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像是极有节奏和规律的鼓点声,回流入心脏的血液在变得滚烫之后再次被心脏送往身体的各个地方。于是渐渐地,亚撒整个人的体温在变高,就像是在火炉中逐渐变得滚烫的铁块。 原本在亚撒身上凝聚的水珠被蒸发,而他的身形也因此被裹在了浓密的水汽之中,突然间,伊丝塔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的身边刮过,他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才意识到是亚撒从自己身边跑过。再看亚撒所站立过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有着像是野兽肆掠过后留下的残暴脚印。 “你知道这句话我等了多久吗?我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有人来到这里,然后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带着一丝希望我在这里等了很多年,用的画笔与颜料换了又换,但从来没有人来找我。所有人都是为了我的画才来到这里的。不过那些人只知道索取,却从未想过付出,所以最后他们才会成为画的一部分。”在听了瑞吉的话,突然扑上前抱紧她的克罗埃在哭了很久之后才冷静下来,然后她将自己多年来的感受一股脑地讲给了瑞吉听。而作为一个好听众的瑞吉从始至终都会打断过克洛维,只是适时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我在这里呆了很久,久到我都忘记我自己家人的脸了。不过我还记得我要做的事情······” “你想要为梅西尔画一幅完美的画像对么?不过,你从未为自己画过画像,你的敬畏与憧憬已经变成了囚笼将你牢牢控制住了。也许那个恶魔就是利用你这一点儿才把你一把控住的。” “······哈哈,你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像是个贤者似的。不过你说的也也没错,将我束缚在这里的不只是恶魔的力量,还有我对未来和迈出新的一步的畏惧。”克洛埃在被瑞吉打断之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承认并未考虑过为自己画些什么。她这一生乃至死后都是在为别人作画,但却在这个过程中放弃了自己的快乐。 “既然没有考虑过那就从现在开始好了,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太迟的。我会带你从这里出去的!”瑞吉说着握紧了克洛埃同自己一样没有丝毫温度的手,然后歪着头对她咧嘴笑了起来:“不用担心,瑞吉很厉害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笼子,我都可以打破给你看。”说完后她还用拳头捶了捶自己丰满的胸口,像是在对面前的人发誓一样。 瑞吉一直都是这样的家伙,她不在乎事情有多么的困难,因为她认为只要是实际存在的事情,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所以只要去找解决办法就行了。而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个异常的空间是怎么回事了:由于她并不属于这幅画,所以能够敏锐察觉到一些从外界渗入画作中的魔力。那些魔力从如陨星一般的画飞来的方向飘来,就像是清晰至极的路标。 “克洛埃小姐,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出去的,因为我已经找到出口在哪里了!”自信满满的瑞吉不由分说地拉着克洛埃向着目标地点走去。 因脸上生出鳞甲而面容显得有些狰狞的亚撒双腿猛蹬从地面上跃起,避过对面朝自己腿关节横扫过来的长剑,然后他在空中甩尾强行扭身旋转起来,以强劲后肢瞬间在对方胸口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猩红的血和断裂的荆棘枝条一起飞溅,无头的尸体因为惯性而向后仰倒,趁此时机亚撒尾脊上生长着锋利鳞甲的长尾贯穿了它的心脏,将它狠狠地钉在了地面上。虽然这具尸体无法行动,但亚撒依旧还是在进行切砍、撕扯、践踏、捶打等极端行为,以极致的暴力对这具失去头颅的尸体进行肢解,最后弄得自己全身都是鲜红的血和碎肉,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 不过,下一秒尸体以心脏为中心猛地刺出了数不尽的荆棘枝条,亚撒虽然立刻交叉手臂并以长尾缠绕身体,但仍未避免被那些如同枪簇一般的荆棘刺穿身体。而在荆棘于体内游走之前,亚撒毫不犹豫地它们从自己的体内抽了出来,但也因此连带出了一连串的碎肉与血液。 在亚撒处理伤口中的荆棘时,那具几乎变成了一堆碎肉的尸体身上所经历的时间仿佛回转,飞溅出去的肉块与血液回归身体,断裂的骨骼迅速拼接,伤口在眨眼间便愈合如初。而另一边亚撒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是伤口流出的血液却依旧残留了下来,证明他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恶战。 双方在伤口恢复的那一瞬间同时动了,无头的尸体双手持着以荆棘缠绕而成的长剑,自上而下划出了十字形的凌厉剑光,而亚撒则用强劲后肢蹬地跃起,从剑光的缝隙中掠过,然后用双爪抓住尸体肩膀将其一分为二,但同时那两柄剑的剑刃刺入他的腹腔。 刺入亚撒腹中的剑瞬间伸展出更多的枝条,将他身体内部进行了二次贯穿,大量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从他的口中不受控制地涌出,然后在地上蔓延开来。 亚撒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半跪下来,然后以古奥的龙语咏念咒语,炽热明亮的火焰将被一分为二,内脏与血液乱七八糟的堆积在地上抽动的尸体为中心形成了明亮的火墙,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尸体的残骸,并且在地板上快速蔓延,甚至点燃了那些挂在墙面上的画作,漆黑呛人的烟雾混合着肉被烧焦时特有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开来。 这一次尸体没有再站起来,但是已无力逃离火海的亚撒视线逐渐地模糊了下去,失血过多的身体在变冷,在他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瘦高的人影。 “你是······” 夹杂着冰雪的寒风在咆哮,在几乎看不见人影的风雪中,瑞吉和克洛埃正在艰难地前进着。 “克洛埃小姐不愧是画家呢,还真是缺乏运动啊,以后可要努力锻炼哦!如果走了几步就走不动的话,可能会在逃跑的时候被坏人追上的!还有真奇怪呀,虽然我们一直在向前走,但是总感觉是在原地踏步似的······”从始至终未停止过说话的瑞吉背着才走了一会儿就走不动的克罗埃大步向着画作飞来的方向前进,而一路上她看见了许多被折断的画笔,盛放颜料的木盒以及自己都认不出的生物枯黄的骸骨,它们无一例外的被埋没在及膝深的灰雪中。 灰雪与凌厉的寒风一起没完没了地往瑞吉和在她背后缩成一团躲着的克洛埃露出的手脚上扑,此时风力大到瑞吉前进五步就会退后三步的程度。 不知何时,瑞吉的双腿已经化为了龙类强劲的后肢,但就算是这样她依旧前行艰难······她完全不知道这比刀子还要锋利的寒风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反正自从克洛埃下定决心要和她一起离开这里的时候,这个不知道有多么巨大的空间便出现了一股只向一个方向刮的飓风。这股风从那些流星一般的画作飞来的方向吹来,并如刀一样在瑞吉的身上不断留下长长的血痕——在这个奇怪的空间内她不仅拥有了实体,而且还会受伤流血。 “克洛埃小姐,你可要藏好了,现在的风很大,可能会把你吹伤的哦!再过一会儿的话,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在此之前你绝对不要乱动!”瑞吉在对于克洛埃说完这番话之后便伸出舌头舔了舔从脸颊伤口中涌出并划过自己嘴角的血。之后两对整体为宝石蓝色,表面渡着一层孔雀绿光芒,棱角狰狞的弯角从她头两侧生长而出,咧开吐出寒气的口中细密的牙齿伸长变得尖利如刀,从她被风逐渐撕碎的长袍下探出的尾脊上同样覆盖着奶白色毛发,且被蓝色调华美鳞甲包裹的长尾曼妙舒卷,然后这条尾巴将末端锋利的骨刺刺入深雪中,以稳定那因重量不够而即将被风掀起的身体。 瑞吉那双炽金色的龙瞳被点亮了,在狂暴的风雪中如同两盏摇曳的明亮烛火。就在这种情况下,化为半龙的瑞吉看见了前方那屹立在风雪中的巨大影子——那是仿佛顶天立地的迷之生物的骸骨。虽然它在风雪中就只有黑色的轮廓,但是那疑似眼眶的位置燃烧着蓝色的幽火就像是两盏指路的明灯,夹杂着冰粒的风雪从黑洞般的口中涌出,空气冰冷到瑞吉感觉自己的肺都要被冻住了。 “瑞吉你看,这本书里说了:不敢面对未来的人心里都有一场风雪,而正是这场风雪让人类变得复杂而难以理解,但是当他们心中的风雪停歇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变得豁达,有勇气继续向前。” “那个,克洛埃小姐,你在担忧什么呢?你是在担心如果重新开始生活后也依旧会被人排斥迫害吗?”瑞吉在说话的时候吐出的热气瞬间变成了一片冰冷的雾。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挂满了冰霜,就连流血的伤口都被冰结了,但是她还是在固执地向前,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害怕,因为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完全不知道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而且我听家人说过我们家族的人就算是归去,灵魂中所蕴含的画下的画作可以预言未来的能力也依旧会残留着,所以以后的我说不定也会被当成怪物吧?”因为将脸埋在瑞吉的毛发中,所以克洛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其实瑞吉的话也恰好的说中了她的担忧,她的确在担心自己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其实说实话吧,现在外面的世界的确糟糕透了!我没骗你!被梅西尔放出来的恶魔满地走完全收拾不完,教会的人又叫嚣着要把所有的异端给送上断头台,还有各种各样心术不正的家伙······不过,正因为这样的世界才美丽而残酷不是吗?我们总会遇到真的适合我们的人,真心愿意和我们交往的人。所以啊,即使受到伤害也要向前看,即使被人排斥也要好好活着,即使遇到困难也不要退缩,人类是比龙族存活的还要久,比虫子还要顽强的存在啊!”因为没办法腾出手来,所以瑞吉只能用尾巴中段拍拍克洛埃,而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对方在颤抖,无奈的笑容从她的嘴角浮现:“人类真的好奇怪,但也正因为是这样才很有趣啊······” “喂,我说过了吧,我会带你出去的,所以不要害怕!在以后昂首挺胸的面对新的生活就好了!”脸颊上悄然浮现出一片天蓝色细腻鳞片的瑞吉说到这里时笑着昂起头,然后她张开口咆哮起来,那雄浑如青铜中轰鸣的咆哮仿佛要将这片呼啸的风雪驱散一般,但真正破开风雪的是炽热如同喷射岩浆的龙息。 龙息温暖的光芒和炽热驱散了风雪所带来的压抑与寒冷,克洛埃吃惊地抬起带着冰结泪痕的脸,看着龙息将那头壳张开如同戴着王冠的骸骨直接贯穿熔毁,龙息所蕴含的力量在骸骨中爆炸,瞬间半熔毁的骸骨在爆炸的火光中四分五裂。在这骸骨完全碎裂之后,狂暴的风雪瞬间消散,力气消耗殆尽的向前扑倒在了恢复原状的走廊的地板上:“妈呀,累死我了!那个,克洛埃小姐······请你稍微等一会儿啊,我休息一下就把你送走的说。” 啊啊啊啊,抱歉!我居然还压在你身上!!”反应过来的克洛埃手忙脚乱地从瑞吉身边挪开后,她垂下眼睛颇为疑惑地问道:“瑞吉,你为什么不惜做到这种地步呢?明明我······”话还未说完,颜料般的泪水便从她的眼中滑落出来,然后在腐朽的地板上绽放出了泪水的花朵。疲惫翻过身的瑞吉并没有立即回答克洛埃的问题,因为她需要一些时间收回自己身上属于龙族的特征。 “······嗯,那当然是因为有人拜托了我的呀,而且我也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龙呢,所以我就来救你啦!嘿嘿,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不过活着真是太好了!”露出灿烂笑容的瑞吉说着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她起身用自己的袖子给克洛埃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并在对方额头上留下一吻:“加油,以后我们再见吧。祝你幸福。” “你可真温柔啊,瑞吉,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请让我为你画一幅画像吧。”克洛埃有些呆愣地摸了摸被瑞吉轻吻过的地方,那如羽毛轻抚皮肤一般的吻给了她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温暖力量,同时她也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在发光并化为光的碎片消散,向着什么地方飞去。全身都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瑞吉微笑着注视着面前眼泪未干的克洛埃,然后又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我们不会再见了。” 当克洛埃化为的光尘在空中消散之后,瑞吉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重担消失了。于是她眯着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便准备从地上站起来去找亚撒。然而她还未将想法付诸于行动就被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吓了一跳,而下一秒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谁抓住了。 “快逃啊,傻女人!!你不想活了吗?” “哈哈,伊丝塔你还是这样一点也不绅士。”背着因失血过多而昏厥的亚撒,白发白眉淡蓝色眼瞳,看上去颇为文弱的少年在奔跑时还不忘嗤笑抓住瑞吉衣领狂奔的伊丝塔,不过当伊丝塔回头以杀人的目光盯着他时,他还是乖乖地闭嘴了。 虽然忙于逃跑的两个人看不见背后的景象,但是被拖着走的瑞吉却看得很清楚:在他们身后漆黑荆棘枝条所形成的黑色狂潮正带着恶劣想要破坏一切的目的冲来,并意图覆盖了整条走廊。同时这些荆棘蠕动时所发出的如同万千虫群爬动的窸窣声响让她感觉到毛骨悚然又恶心至极。 “呜哇哇?!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那东西是什么,好恶心!”终于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的瑞吉一边惊恐地尖叫道,一边抬手抓住了伊丝塔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臂。 “等逃出去了我再给你解释!”伊丝塔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让瑞吉站起来自己跑,而借机跑到他们两人前面的吉米则偏过头说道:“伊丝塔,你还在生气吗?哈哈哈哈······你果然一点儿也没有变啊!” “我才懒得跟你解释!”伊丝塔在听到吉米的声音后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之后他突然加快脚步超过了吉米,与此同时他抬起右手对准正前方,从手掌断口涌出的蓝色火焰翻滚燃烧,最后形成了一个大小仅够一人通过的火圈,而火圈的另一边是那条怪画还未被转移的走廊。 “你不是说大多数的怪画都被你转移了吗?那这些应该就是最后的吧?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把它们转移走,不然的话这里会被那东西给吞没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的伊丝塔在让瑞吉第一个通过火圈后,颇为粗暴地把吉米递过来的亚撒也丢过火圈,还没来得及回身的瑞吉直接就被亚撒压倒在地上趴着。而下一秒,她的身上又增加了一个重量——那是因为伊丝塔被吉米一把推过来摔倒在她身上了。 “吉米,你这家伙要干什么!!!” “抱歉,伊丝塔,但是得有人拦住这东西不是吗?”站在逐渐缩小的火圈的那一边的吉米歪头露出了有些无奈和带着歉意的笑容,在他的身后荆棘的狂潮正在逼近,“原谅我,以及我们说好了的,会一起去外面的世界旅行的吧?在这之后一起去吧!” “混蛋,你个混蛋啊!!”伊丝塔从亚撒与瑞吉身上爬起来意图阻止火圈消失,但他还是慢了一步。火圈的最后一缕余烬在他的手中消散,而他最后看见的景象是吉米的身体生出白色的藤蔓,整条走廊被那些藤蔓填满,仿佛古树的生满枝条的树洞。 瑞吉吃力地推开亚撒从地上爬起来后发现伊丝塔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挂在墙上的那些怪画摘下来,然后将它们一起丢过了一个火圈,火圈的另一边似乎是某处的粮仓——因为瑞吉看见了大量堆积的粮草,并且闻到了稻谷受潮后特有的味道。 不行我得帮忙,但是我不碰不到它们······ “亚撒,亚撒求求你别睡了!再睡下去的话我们就没有时间了呢!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因为自己的不争气,所以眼泪情不自禁地落下来的瑞吉伸出手捶打着亚撒的肩膀和背部,同时她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叫喊道:“再不起来的话,你就又会害死一个人啊!救救他吧!!” “笨蛋,那家伙伤到内脏和骨头啊,怎么可能还站得起来?”伊丝塔在听到瑞吉的哭喊声时本想提醒她亚撒重伤在身,根本不可能再站得起来时,他忽然用眼角的余光瞟到一个摇摇欲倒的身影——那是他以为不可能再站得起来的亚撒正用尾巴缠住并支撑起他自己的身体。 “别哭,别哭······”因为伤口并未愈合,所以一动就全身上下不断冒血的亚撒眼神涣散。他其实并未恢复意识,但却被瑞吉的哭声驱使着动了起来。之后他的身形在伊丝塔的面前虚闪消失,而当那身影再次出现时,伊丝塔吃惊地发现亚撒双手都拿着自己还未收拾起来的怪画······ “我会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一切。所以,别哭了。” “······笨蛋,谢谢你。”脸上泪痕还没有干的瑞吉起身垫脚抱住了亚瑟的头,让真的无法再动弹的他靠着自己的胸口,而伊丝塔则将亚撒递过来的画通过火圈全部送了出去——这样的话,怪画的抢救就算完成了。 “出口已经打开了,只要通过这个火圈你们就算是离开画廊了。”额角不断渗出汗水的伊丝塔使用双手将自己释放出来的火焰化成的火圈拉扯大并示意瑞吉带着亚撒穿过去,而他则毫不犹豫地转过身重新召唤出新的火焰:“我要去把那家伙带回来了。” “那我就等着你们回来哦。到时候我会让莉莉娜用很好喝的红茶和黄油饼干来招待你们的!对了,为什么你突然就改变主意了呢?明明之前说自己不会出去呢。”瑞吉在扛着亚撒踏出火圈之前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于是她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因为画廊要毁了?还是说,因为某人的‘努力’呢?” “等我们活着回来的时候,我会详细讲给你听的。”伊丝塔背对着瑞吉潇洒地挥了挥自己的手,“谢谢你,瑞吉。” “这下可真是狼狈啊,少年!不过咱倒是挺欣赏你的吼吼吼!不仅成功让魔女的画廊消失了,而且还为咱们自赎会增加了那么多的藏品,艾斯特斯那家伙一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会拿到奖金哦?!不过身为半龙的你应该不缺钱花吧?真好啊!”似乎很闲的蜜莉恩从进入亚撒的房间开始就一直在以各种言辞毫不客气地调侃他。不过一心想要好好休息的亚撒并没有搭理这种完全是故意的调侃的想法,所以他在强忍住怒火之后用毯子盖住了头:“滚出去!!” “吼吼吼,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好好休息吧。委托咱会暂时替你接下的。”在几近无声地关上房门之后,蜜莉恩原本温柔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冰冷起来,她在随手把一直叼在嘴上的烟管摘下插在腰间之后将脊背贴在冰冷的木墙上。 在用爪捋了一下额前遮住眼睛的毛发后,微微抬起嘴吻的蜜莉恩冷冷地开口道:“因为经过鉴定后确定那些画是怪画的魔女的遗作,所以现在已经开始净化了。不过按照你的要求,我让莉莉安保留了那幅空白的。” “辛苦你了,蜜莉恩。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拥有耀目金发的少年垂下眼睛从蜜莉恩的面前走过,他那双睫毛都为发亮金色的红色眼睛总是让蜜莉恩无故想起某个人,不过面前这个人眼睛的红色更像是渲染天空的红霞,带着灼烧人的危险感觉。 “愿你的理智胜于你的怒火,愿你去宽恕那过去而不堕落于仇恨中······还有那两个人按老规矩处理好了,我不会接受你的提议的。他们也有在这世上走一走的权利。”蜜莉恩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她从腰间抽出并叼在口中的烟管又一次喷出了带有淡淡薄荷香的烟气。 “若是相遇,便是我们自己的抉择而已。”少年说着也迈步离开,“我并未后悔过。” “嘿,你知道吗?镇边上那座破钟楼好像倒了,然后有人在钟楼的地底下发现了一间密室。你猜猜看那间密室里面有什么?” “切,不就是发现了一具尸骨吗?现在这件事早就被添油加醋的传疯了!什么钟楼地下原本是哪个贵族老爷囚禁奴隶的地方、某个怪物曾在那里食用自己抓来的人类、魔女将那里变成了自己的魔法工坊什么的······真是的,那些家伙有闲心先去打听那些,为什么就没有力气多干点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压榨劳工的老混蛋!对了,要不要去喝一杯?在酒馆里面说不定能听到更多的传闻······” 在今日的清晨,那如同怪物一般不祥矗立着的钟楼轰然倒塌,而最先发现钟楼倒塌的是回镇的商队。因为他们担心会有流浪汉之类的人被石块掩埋,所以就搜查了整座废墟。结果他们在钟楼内发现了已经被人破坏的通往密室的入口,而在那间狭小黑暗的密室里,他们发现了一具被几近被灰尘掩盖的骸骨和数量巨大的颜料与画笔。 在派人商会联系之后,商队将自己发现的东西全部交给了跟随他们的自赎会的成员,随后他们便开始清理废墟,准备在这里建立一座新的钟楼。 在所有人清理废墟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那面画着简陋至极的门的石墙上渗出了一丝黑色的雾气。这缕雾气如游蛇一样游窜逃离,最终回到了他的主人那里。 “啊,我的收藏品已经被人发现了吗?我还以为能再多留几年呢······不过也比你这家伙找到要好。”银发红瞳,头两侧生长着漆黑弯角的俊美男性无力地展动了一下自己身后那三对漆黑的羽翼,他上身那件原本得体优雅,制工甚至是上佳的礼服此时基本已经没有了完整的形状,只有几条布还凄惨挂在他的身上。 “其实我已经活的够久了,所以我也不在乎死这种事情。”男子在挑了挑眉后咧嘴露出了自己尖锐的牙齿,“但是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既杀不死,我也无法完全认知。” “路西法殿下,你的话实在太多了一点儿,不过我倒是不介意和你多聊几句。首先呢,我算是当今教皇脚下的一条狗吧?他说什么我就得干什么。啊,对了,我其实真正服从的是······”阿奇帕德说着将自己左侧脸颊的皮肤被不明力量全数刮去,猩红肌肉、红至近黑的血管、整枚带着血丝的眼球,甚至半副血腥的齿都都让人作呕的展露在空气中的脸凑近了咬紧牙关,似乎准备与自己拼死一搏的路西法,“才不告诉你呢。” 在说完话后,阿奇帕德便狞笑着将插入路西法胸口的手收回,于是路西法那枚被小巧的苍白骨骸包裹的漆黑心脏连带着血管一起被他拉扯了出来,漆黑粘稠的血顺着手滑入袖管,染黑了风衣下白色的衣物:“永别了,路西法殿下。之后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家伙去那边陪你的。” “我期待着你来陪我的那一天,混蛋······”嘴唇蠕动说完遗言的路西法在心脏被阿奇帕德抽离之后身体就开始化为漆黑的沙砾消失,最后只有他身上破烂不堪的衣物还留在原地,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唔,恶魔的力量果然难以驾驭······但是我还能控制住。还有,我是不可能去那种无聊的地方的啦,你就在那里等到把一切都忘记吧!”在将路西法的心脏吞咽下去之后,身体不自然地鼓动起来的阿奇帕德都花了好一会儿才让新获得的力量平静下来,之后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并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哈,满足了呢!这份力量我就用来创造新的《赎罪录》好了!真是很期待啊,会得到什么样的新玩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