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床头打架床尾和(1/1)

我和楚赦之对几十里之外的澄旸村发生的血案丝毫不知,而是借用翟老爷的令牌进入了存放尤辉遗物的地方。 “朝廷封的亭长居然光明正大地对着翟家的令牌弯腰,我开始好奇这翟家究竟是做什么营生,背后的靠山又是谁了。”尤辉的遗物收拾了好几大箱子出来,楚赦之细致地在里面翻捡:“不过要紧的大概都被程历拿走了,听说他和灵偶镇的镇长孙子长随关系极亲密,和亭长打交道的事还是长随求着他做的,上天还真是遂他的心意,如果我们不在,是不是就真的要变成一桩无头公案了?” 我想起长青湖上对划船而来的长随那偶然一瞥,若有所思道:“这样的遂心,焉知是福非祸呢?” 楚赦之一心翻东西,没听清我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我轻轻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听见就没听见吧。” “尤辉这人……玩的还挺花。”楚赦之不知翻到些什么,轻声吸气,我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好家伙,竟是满满一盒的奇淫巧具。 若现在在这里的只有我或是只有楚赦之,最多不过是惊讶片刻,心里不会有大幅波动,可偏偏是我们两个人独处,气氛便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我轻咳一声,走到一边去看其他箱子——脸却悄悄红了起来。 楚赦之含笑看了我一眼,识趣地没多说什么,只是岔开了话题:“小曹平说尤辉其实对戏曲并不精通,看来的确没错,他学戏不过是给金主图个乐儿,心思还是都花在房中术上。我幼时读过些前朝的杂文,说象姑一类都是越年轻越吃香,等长开了,身段不再柔软,身价就大大降低了。尤辉这个岁数还能被养起来,可见是很有几分本事的。” 我竭力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抛开:“你觉得养他的人真的是翟祎吗?” 楚赦之摇头:“不,我觉得……很大的可能是翟老爷本人。” “听水生描述中的吴苇儿就知道了,那位翟祎少爷喜欢年纪小、女性特征明显的,我走之前扫了一圈曾被他拉上床的优伶们,基本个个胸前分量都不小,这样的人,我不认为他会对男子有兴趣,”楚赦之话音一转,语带笑意:“当然,前提是,这男子不是小九这样出尘脱俗的人,叫人一见就再不肯为其他人动心了。” 我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脸上发烫,嘴硬道:“少在那儿花言巧语……咦,这是?” 一堆避火图中藏着一本残破不堪的书籍,我将它拎出来,辨认着封面上的文字:“鲁班书?” 楚赦之的神色一下子严肃起来,他伸手接过这本书:“小九没有听说过这本书吗?” 我歪了歪脑袋:“鲁班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是痴迷机关木工之术,师父就给我挑了许多相关的书,鲁班、墨家、公孙……凡是我看过的不可能没有印象,但这本确实没读过。” “想来是天境大师提前替你筛去了。没读过也好,这本书早就不知被一些邪道术士歪曲到哪里了。”楚赦之揉了揉眉心:“以前我在萧家的藏书里见过前朝秘术师对它的详解,堪舆、相面、命理之说倒还罢了,招魂、扶乩、驱邪、魇镇、降头、巫蛊、幻术、气功、续命……全是异端邪说,光看文字就令人恶心至极。”他观察了一下书页边缘:“看起来竟还是常常被人翻阅的,我记得《鲁班书》在前朝末期就是禁书了,这尤辉究竟是什么来头?他想做什么?” 又是邪道?我脑中不禁划过之前由班莒和唐东山带头查抄的那个邪道团伙,不由叹道:“毕竟幅员辽阔,官府管不到的地方还少么?拿来给我看看,到底写了什么让我们楚大侠气成这样?” 翻了几页,我做出了判断——确实很恶心,这显然不是《鲁班书》的原版,而是不知道哪派的邪道援引了鲁班书中的话,用民间广为流传的邪术作出“解说”和“补充”,长篇大章,滔滔汩汩,编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让不明所以的人看到了,很大可能会信以为真:“自古真人皆斥为方士之行。仙家不近之,况其冒渎乎?随其乩而簸弄之,妄用符咒,反教引鬼入室——这些东西顶着佛道的名头乱编乱写,世人便以为自己信的是真神,殊不知,此乃正统最恶之事。” 楚赦之眉间郁色渐消,顿了顿,竟笑了出来:“引鬼入室?说得好啊,只是不知尤辉等人引来的,到底是哪只鬼了——我猜,必是能索他们命的\\u0027鬼\\u0027。” “赦之,你看这里是不是少了几页?”我突然发现不对,这书虽然松松散散地好像马上就要阵亡,但好像散地并不太自然——它好像就是从某一处开始散了架,其他地方还好好的,比起自然翻旧,更像是某人为了彻底撕掉某页东西故意把合订的地方拆了开来,但或许是时间紧张,或许是那人心虚,还是让我发现了书页的残留:“你知道被撕掉的大概是哪部分吗?” 楚赦之挠了挠头:“好像是……风水类的?我那时看得生气也不愿意细读,现在早就记不住了。不过既然被人撕去,必定和此案有关,是个不小的突破口。” “说来有件事倒让我有些奇怪,”我手指轻点下巴:“毕罗衣、吴苇儿、翟祎、象姑尤辉……我们现在找到的线索大多是围绕着毕罗衣的,可是打戏台那天,我很清晰地在澄旸村村长口中听到了\\u0027闫娃\\u0027这个人,为什么我们查了这么多,半点都没有他的影子呢?这闫娃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楚赦之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只是现在还不好确定。小九,你觉得杀死尤辉的人在尤辉死后会停手吗?” 我微微扬眉:“不会,我觉得,他还会再出手的,或许你我现在在灵偶镇探查的时间中,他就已经下手了。” 楚赦之沉默了一下:“九谏,你知道吗,每次听你用这种口吻说话,我就知道你提到的事大概率不是或许,而是一定。” “何必拐弯抹角,”听楚赦之称呼上的改变就知道他现在不太高兴了:“你分明是想问我明知凶案很有可能会在今晚发生却不试图救人,不是吗?” 我抬头与楚赦之对视:“扪心自问,如果死者是翟狯或是程历,你真的想救吗?” 楚赦之正色道:“九谏,想救和会救是两码事,你不要混淆概念。” “……”我错开目光:“那我就明确告诉你吧,我不想救,也不想你救。” “翟狯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他有程历做帮手,就不会陷入真正的恐慌,也不会彻底信服于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下翟狯,为什么不向翟老爷直接戳破他谋害翟祎的行为?因为我的目的已经从查清打戏台上的谜团变成了除掉翟家这个盘踞一方的豪绅。虽然翟家若传到翟祎手上,过不了几年也会败个精光,可在此之前,这一带的普通百姓还要再熬多久?吴苇儿的事还会在别人身上重复几次?这都是说不准的事。翟狯和程历之前犯下恶行时没人阻止,我又凭什么要阻止别人向他复仇呢?” “凭个人喜恶和所谓的权术决定一个人的死活,你觉得是正确的吗?”楚赦之反问:“如果今晚那个人动手杀了无辜者,你又要如何应对呢?” 楚赦之的竭力不让自己的目光流露出失望:“如果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别人,我不会认为今晚的行动是被人算好的,但你不同,九谏,我知道你的能力。” “从你在我面前拿出翟家令牌的时候,就能断定我会做出先探查灵偶镇而非澄旸村的决定了——你在故意诱导我的选择,给那个凶手留出对程历下手的机会吗?”楚赦之轻声道:“你在试图控制我吗,九谏?” “……”想说的话语凝结在胸中,我内心一片冰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 性格不同的人可以互补,三观不合的人注定分道扬镳! “是,我就是在试图左右你的行动,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控制狂,”我缓缓起身,因为在地上蹲了太久而微微踉跄:“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现在人到手了,就开始厌倦、开始憎恶了?” “啪——” 空气突然静止,我讶然地捂住自己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向楚赦之,他气息不匀,双目泛红,比起愣住的我,他反倒更像被打的那个。 楚赦之是收着力气扇的,证据就是被我捂住的地方连红都没红一下,但羞辱和愤怒感没有丝毫减轻。 “你打我?” 同一天里,相距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我送他礼物,他送我一个巴掌?! “知道错了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后面那句话中蕴含的情绪更愤怒一些。楚赦之一步步向我逼近:“控不控制的,是可以留在以后慢慢讨论的问题,但你不该说后面那句话——你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吗?忍耐你对自己的厌恶和你时不时就想要放弃我们这段关系的念头……我忍得够久了。” 尤辉收藏的某些道具被拾起,楚赦之单手一挥,门窗全部应声锁紧,密闭的空间里是渐渐紧张起来的氛围。 “谈厌倦还早了些,小九,我想我该给你上下一阶段的课程了——是你的话,想控制我根本用不着处心积虑的安排,只需要……” “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