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黎明前(1/1)
陈项肇屏退左右,将自己关在了宣城府衙门里平日的办公处,大灾过后分外萧条,一如他一片冰凉的心。 向来这皇室斗法,都是龙子凤孙毫发无损,小吏小民拿命来填,即便他自认为这几年已经是尽力而为,可逃囚案一出,七皇子遇刺,谁还会在意他的无奈?更何况平阳王有大逆之行,他做知府做了四年竟丝毫不知,别说皇上了,报上去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与其等着后面下狱饱受折磨,不如现在一条白绫,死了干净。 他找几根长布条系在一起悬在房梁上,把脖子放了上去,凳子一踹,眼珠蓦地被大脑的充血压迫着突出来,死亡的痛苦超出了他的想象,双腿乱蹬:“救,救……” 上天似乎听到了他的求救,一段布帛从中间撕裂,解救了他的喉咙。 重重摔在地上的陈项肇顾不得快摔成四瓣的屁股,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他其实只吊上去不过五息时间,可与死亡的擦肩而过却令他觉得时间已经过了很久。缓过神来,才发现屁股底下硌着一块尖利的小木片。 听到他求救的不是天,是人。 人在哪儿呢? “哗——”书页翻动的声音。 陈项肇跌跌撞撞地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然后看到一个坐着轮椅的,年纪不大的青年,容貌平淡地叫人一看就忘,可他坐在那里慵懒地翻阅着一本书,从头发到指尖都透着一种独特的韵味。他右手边是个充满异域风情的二十打头的青年,垂散的卷发令陈项肇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谷应洛!这才是真正的谷应洛! 虫五不是说谷应洛被他的同伴做成了活死人吗!那这个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是! “你是虫五的……”陈项肇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猛然又看到了随意垂在地上的白布。轮椅,白布,却不是盲人……虫五的同伴莫心素一直潜伏在七殿下身边!那这场逃囚之乱……难道他猜错了,七皇子真的遇刺了? “哗啦——”书又往后翻了一页,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头都没抬:“不是哦,你猜错了。” 陈项肇的声音是发颤的:“为什么救我?”——你想利用我做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人自然就是我了:“你信不信,要是现在死了,立刻就会被记作虫五同党、逃囚之乱里应外合的主使之一畏罪自尽?” 此刻陈项肇反而不怕了:“我没有。” 我挑眉一笑,抬头看他:“哦?那为什么虫五就在你眼皮底下活了这么多年,你却毫无觉察呢?” 陈项肇脸色微青,他好像在瞪着我,其实瞳孔的焦距却是散乱的:“四年前……” 四年前,陈项肇被调任荆州辖地宣城知府,他的顶头上司,被封在荆州的平阳王给外人的一向是沉迷王妃美色避世不出的印象。宣城管辖的几个乡镇和周围都是山清水秀,很少闹灾的好地方。所以这个宣城知府本来应该是并不难干的职位,可是陈项肇上任后却遇到了前半生最艰险的局面:他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十八篇都着重于民俗小吃,想来是志趣在此了?” 陈项肇老脸一红,没有否认。 “平阳王的事,还没完。”我收回刚刚有点轻快的语气:“此事过后,即便可以保住性命,你也必然被贬,但幕后之人和他的党羽一定不会放过知道太多的你。岭南多瘴气,环境险恶,却也偏远地可以暂时避开他们的目光。” 阿洛机械地走到陈项肇面前,将一个密匣塞到他怀里。 “我可以将你调到岭南,匣子里是我要你查的事情,若一切顺利,我会在血月食结束后告诉你打开匣子的密码。”我见他郑重地收好匣子,微微一笑:“自然,如果你依旧不能尽到自己的职责……这匣子也不必打开了。” 陈项肇沉思片刻,大着胆子试探:“公子可是圣上身边的大人?”不然怎能越过七皇子左右他的凋令,还说的如此肯定? “我是谁你无需知道,只要认识圣旨上的字便是了。”阿洛推着我的轮椅走到门边,经过他时,我突然道:“山水志上还有几篇文章不错,是谁写的?” 陈项肇道:“是我的师爷,也是在下从小到大的好友,他文采不在我之下,只是当年得罪了贵人被刷下了榜,后来便没了意气,干脆跟着我当了师爷。”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山水志上我认为最佳的一篇下署着一个名字。 牛世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