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孤军奋战”(1/1)
衣衫破碎的女杀手在楚赦之的搭手下挣脱了刑具,扫了眼遍地狼藉,心中滋味复杂:“真是一群傻子,算了,我有什么资格笑话别人呢?” 她对还活着的杀手堂的弟子说:“我们都被骗了,葛老三个月前就死在了观沧澜手中,醉木师姐也……”说到这里,她哽咽不已:“引狼入室的不是师姐,是那个从来不把我们的命当命的葛兆鹏啊!” 灵猴双子中的一个本想伺机偷袭,可听到她的话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青禾,你说清楚,师姐怎么了!” 原来,这位一直被经营茶馆的中年男人以叛徒之名关押的女子就是之前一直在假扮“葛老”的听屿身边护法的青禾,而此时的她显然已经明白了之前一直被隐瞒的真相:“你们还记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杀手堂在任务中死去的尸体开始统一集中焚毁?” 一个伤势较轻的人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是观沧澜刚和师姐结识之后,我还曾运送过一回尸体,当时还疑惑过……为什么要根据死亡的时间分别运输,而且分的十分细致。” “这么说,我还记得从去年夏天开始,我们接到的任务变得又多又难,有次我差点就死了,幸好醉木师姐及时赶到……”想到最近的传闻,这群人心中都有了松动:“难道,是葛兆鹏那老东西故意让我们去送死的?” 青禾红着眼睛,字字泣血:“葛兆鹏早就嫌活人又费钱又容易起异心,观沧澜通过师姐结识了那个老东西,然后说动了他,一开始是拿新鲜的尸体试验,后来那老东西尝到甜头,故意派人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里送死,师姐劝说多次无果,装作爱慕观沧澜潜伏在他身边想要杀掉他,却还被我们误会……就在一天前,我亲眼看到了师姐,那个丧心病狂的畜牲,他把师姐也做成了活死人!” “我逃到最近的分部,想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可是他!”青禾指着地上只剩一口气的中年男人,恨声道:“他早就成了观沧澜的人!他污蔑我是杀手堂的叛徒,要杀我灭口,只待假冒葛兆鹏身份的观沧澜命令一下就要动手!我以性命发誓此言句句属实,只要你们愿意随我去宣城,就能亲眼揭穿他的骗局!” 灵猴双子立刻道:“我们同你去!”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那观沧澜必定手持一支活死人大军,光我们这些人,去了也是送死,有什么用呢?” 青禾气急:“你们……我们从小在杀手堂长大的人,谁没有受过师姐恩惠!她如今惨死,你们怎能容许害她的人逍遥自在!” “醉木是好,可她也已经死了,她既然重视我们的性命,也不会想让我们送死吧?” 还有人嘟囔:“就算她是葛兆鹏立的幌子,可人不还是她引过来的,要是她没把观沧澜引荐给堂主……” 青禾大怒:“你说什么!你找死!” 楚赦之看了这么久的热闹,终于出声:“咳,或许你们谁还记得我的目的?”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青禾:“姑娘说要带在下找班莒,不会不记得了吧?” 灵猴双子对差点杀了他们又放他们一条生路的楚赦之又敬又畏,闻言迟疑道:“可是三堂主……不是今年四月中旬的时候就被葛老以叛逃之名秘密处决了吗?如果那时的堂主就已经被人假扮了,那三堂主恐怕……”双子之一窥着楚赦之的脸色,把“死定了”三个字咽回肚子里,换了种委婉的说法:“恐怕凶多吉少。” 青禾摇头:“并非秘密处决,是被一个任务调去了极寒之地。”她面露几分愧色:“因为三堂主当年为楚大侠您说了话,葛老一直对他心怀不满,这些年他接到的任务不是远就是难,所以当初假扮成葛老的人将三堂主派去极寒之地我也没有怀疑,后来三堂主没了消息,假葛老便命我传出他叛逃被秘密处决的消息,我太蠢了,还真的以为葛老是终于容不下三堂主才断了他回杀手堂的后路……” 楚赦之打断她:“任务地点具体在何处?” “龙牙海,艮山堡。”青禾道:“你知道杀手堂用来控制我们的药吧?” 楚赦之点头:“奇毒美人畔,每年发作一次,如果没有解药,一天后肠穿肚烂而死,尸体身上有粉色斑块,似美人面颊胭脂,故有此名。” 青禾道:“任务的具体内容便是去艮山堡取走炼制美人畔解药当中的一味药材,但我怀疑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三堂主临走时曾和师姐说过几句话,我想,以三堂主的智谋,恐怕已经有了些想法,所以未见三堂主尸体,很可能他并没有死。” 楚赦之沉吟:“龙牙海……那不是点苍派驻地附近吗?” 他猛然想到,独孤长老身为点苍山前掌门,明明已经多年不理杂务,这次却突然出山,莫非…… 楚赦之心下稍安,班莒能在已经得罪了心胸狭窄的葛兆鹏的情况下存活这么多年,自身的本事不言而喻,如果他已经觉察到不对,那么现在的了无音讯大概率就是已经得到了点苍山的庇护。 有了楚赦之的打岔,青禾已经平复了心情,她对着一地残兵败将淡淡道:“我明白各位的顾虑了,既然如此,我们便就此分道扬镳,你们说的对,师姐生前最在意杀手堂弟子的性命,也不希望我们送死。我们是一群无根之人,命比纸薄,若非走投无路,或生来便被抛弃,怎会来做这一行。人情本就淡薄,何况杀手,是我强求了。” 灵猴双子一瘸一拐地走到她身后:“青禾,不管别人如何,我们和你走,决不能让师姐白死!” 青禾对他们轻轻一点头,最后对其他人抱拳道:“我们要赶去各地分部告诉杀手阁的其他人这个消息,自保无罪,青禾不求你们能够帮忙,唯有一个请求——观沧澜视人命如芥草,万不能与之共谋,切记!” 三人匆匆离去,楚赦之回味着青禾最后给他的那个眼神,在打包茶馆内存放的现银交给自己来时扫荡的铁匠铺后,果然等到了已经包扎好伤口的青禾。 “你想见的人让我在离宣城最近的杀手堂分部等你。”青禾屏退灵猴双子,拔下头上唯一的木簪递给楚赦之:“我向师姐在天之灵起誓没打开过这个簪子。不过你比我预估的晚了几个时辰,我差点被打死。” 想到卫明玦强硬地让他在溪水里泡的那一个时辰,楚赦之摸了摸鼻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拧开中心掏空的木簪子,纸太小,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闻三而反”。 楚赦之不解其意:“他可还留了什么话?” 青禾道:“他只说让你别找他,时机一到,转机会自己去找你。” 楚赦之气笑了:“他觉得,我会任他自己孤军奋战?他知不知道观沧澜是什么人啊!” 青禾的脸色在听到“孤军奋战”时有些怪异:“我离开时,他已经不在观沧澜身边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所以就算我告诉你观沧澜在宣城的驻地也没用,我逃走了,观沧澜一定会换个地方的。” 楚赦之轻叹:“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多少是他教的?” “他的话和师姐的话一半一半吧,”青禾道:“他告诉我,即便我说的再义愤填膺,不管不顾地和我一起走的人也不会有几个的,刀没落到他们自己脖子上时,心里总会存着妄想。我的话,只是在他们心里留个种子罢了。” 她冷笑一声:“我可是亲眼看到背叛三堂主的那个副手给观沧澜飞鸽传信,如果观沧澜知道我和你都来过这里……是会把那些人灭口呢?灭口呢?还是灭口呢?”若非知道那些人不会有好下场,她怎么会那么痛快地放过辱骂醉木师姐的人? “对了,”青禾睨着楚赦之的脸色:“他还说,如果你拿到纸条后说出孤军奋战这四个字,就告诉你——” “对于他来说,只要神志还在,就不存在所谓孤身犯险的境地。” 青禾永远记得那个容色绝艳的和尚将簪子交给自己时眼中的神采,仿佛天生的王者—— “孤身犯险、孤军奋战的孤,和孤独的孤可不是一个意思。”他轻轻点着自己的脑袋:“只要有这个,无论身处何地,我都不只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的、坏的、胆怯的、勇敢的、高尚的、卑劣的……世间万物都可为他所用,他一人可抵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