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洗牌(加更500)(1/1)
“你可看清楚了,我可是富甲一方的大商,衙门的宅院都有我家的一份,你怎么敢这么对我,还有没有王法了!”衣衫不整的中年男人从新纳的小妾床上被拖下来,先是慌张不已,在看到来人穿的只是衙役的衣服后反倒神气起来,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狗东西神气什么,镇北侯都死了,羌人打进来先杀的就是你们,我们只要交钱交粮,凉州城换个主人也——”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衙役们让开一条道,一个紫衣文士面上带笑,斯文有礼地走到男人面前:“常老爷,还记不记得我是谁啊?” 男人睡得惺忪地眼睛一下子睁开了:“陶陶管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处境,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陶先生,您这是做什么啊?咱都是老交情了,上次我送您那个——” “停,”来人正是赵无极曾经的心腹陶砚,他脸上挂着嫌恶的笑容拍了拍常老爷油乎乎的大饼脸:“原来你还记得我啊,我还以为你是睡女人睡迷糊了,刀夹在脖子上还管不住这张烂嘴呢。” 常老爷在他威胁的注视下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告饶:“是我这张嘴欠抽,是我睡糊涂了,陶先生,陶大人!您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一定全力配合!” “就在刚才,凉州城内有人盯上了城内的三座粮仓,差点放火烧了官府的囤粮?”陶砚示意他停止那有声儿没力的巴掌:“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就在这几天,你名下的米仓在暗中高价收购小商铺的存粮呢?” 常老爷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吞吞吐吐道:“这我” 光看他的脸色,陶砚就知道自己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了,他向周围扮成差役的风云楼弟子摆摆手:“行了,可以动手了。” “等等,陶砚,你干什么!”院中血光四溅,常老爷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己的心腹下人一个个倒下:“陶砚,赵无极已经死了,你没了靠山,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残害良民!” “我得替你指出几个问题,一,你这种发战乱财的不算良民,二,谁能证明是我要杀你?”陶砚露出一行白牙:“是想要烧粮的西戎内奸盯上了你,我带人来救,可惜晚了一步,常老爷不幸遇难。唉,你也别这么看着我,今日被内奸盯上的不止你一户,放心,黄泉之下你定不会寂寞。” 一柄匕首直直插入常老爷心口,他口中鲜血四溢,却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有了新的” 陶砚长叹一声,看向天边的晚霞:“等这场仗打下来,西北才算真正换了主人,今日过后,城中的势力就该彻底洗牌了。幸好,我醒悟的比你们稍微早那么一点。”说罢,他掏出怀中的名单,招呼众人离开常府:“走吧,后面还有好几家呢。” —————————————————————— “小人之前有眼不识泰山,对六殿下多有得罪,还望殿下宽恕小人!小人愿当牛做马,以供殿下驱使!”陶砚跪伏在地,紧张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他听得见面前之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有从看不见的角落中传来的杀意,这是一场关乎生死前程的赌注,陶砚的汗水一滴滴掉在地上,心跳如擂鼓。 眉眼精致不似凡人的和尚终于开口:“央影退下,陶砚,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九谏的行为肯定了他的猜测,陶砚战战兢兢地抬头,一杆自己为什么没早点猜到他的身份,明明侯爷生前的态度是那么不寻常,如果不是偷听到三小姐的谈话,可能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我既隐藏了身份,便是不想让人知道。”六殿下仍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周身气势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你以为自己很聪明,直接点破这个秘密,我就会痛快的用你吗?” 杀意瞬间凝聚在这个密闭的屋子内,陶砚汗如雨下:“小人自作聪明,罪该万死,求殿下发发慈悲,饶小人一命吧!” 上首之人一声轻笑:“你否认我和尚的身份,却还想用和尚的慈悲来要求我。陶砚,你不觉得自己有点讨厌吗?” 陶砚不敢说话,恐惧蔓延至全身,让他不自觉地颤抖。 “好了,抖得像个筛糠似的,我有那么吓人吗?”六殿下抬手:“起来吧,陶先生,我还是喜欢你畅谈自身野望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我知道,你与极乐散没有关联,否则我也不会留你这么久。不过你身为赵无极心腹,是否真的对那位常年来西北小住的‘表少爷’完全不知情呢?” 陶砚屁股只挨了凳子一个边,方便随时跪下请罪:“侯爷一直对此人讳莫如深,不过小人略知内情,此事应当与二少爷有关。” 六殿下挑起一边眉毛,越是黑暗的地方,那双眼睛越是红的发亮,令人不敢直视:“哦?你且细细说来。” “二少爷与大少爷和三小姐不同,性格十分乖僻,看起来文文弱弱,不善言辞,实际上”陶砚想到从前看过的东西,微微皱眉:“我还未做侯爷心腹时,曾看到二少爷将一对卖进府里为奴的姐妹活生生打死,而且他那时脸上十分愉悦。那段时间侯爷正与吐蕃交涉,府里的事基本都甩给我们这些人,二少爷当时才十二三岁,就知道拿那对姐妹的肉块威胁我们不许告知侯爷和大少爷,我记得后来尸体也是孙全处理的。孙全这个人没有多少手段,唯一的优点就是什么事都肯办,别人眼里的苦活儿脏活儿他都来者不拒,就得到了二少爷青眼,若单论侯府里的权柄,他要比我大。” “后来我得到侯爷赏识被带去西北大营,侯府里的事就很少管了,只是有一次,二少爷干了件大事。”陶砚努力回想:“他写了几篇文章,那些文章里有很多明晃晃的大逆不道之词,而且他在文章时在场之人不乏世家权贵,都是些不好处理的人物。侯爷大怒,回府打了二少爷一顿,没过几日,二少爷的西席就‘不慎落水’了。” 六殿下颔首:“然后就发生了赵怀悯在秦楼楚馆与人斗殴不幸离世的事情?” “正是。”陶砚道:“其实小的也隐隐怀疑二少爷没有死,但经手此事的人已经都找不到了。而且小人也可以确定莲台小筑的‘表少爷’不是乔装的二少爷,因为二少爷从小对香料过敏,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这辈子都治不好。” 六殿下道:“赵怀悯对自己的妹妹怎么样?” 陶砚一怔,继而道:“非常重视。如果二少爷在这世上有唯一在意的人,便是三小姐了。二少爷在别人面前和在三小姐面前判若两人,二少爷死讯传出之前,二人常有书信往来,所以那之后三小姐和侯爷的关系更为恶劣。”陶砚也算一路看着他们一家过来的:“侯爷硬是一个字都不肯和三小姐透露,说是她既然选择了一条道路,别的就看都不要看。” “我明白了,你的消息很有用。”六皇子棕红的双眸中有一些陶砚看不懂的情绪涌动着:“陶砚,我曾问过你对江湖的看法,你说你看到的是一片名利场,对吧?” 陶砚想起那天自己的放肆,恨不得在地上挖个缝钻进去:“是。” “赵无极已死,你对自己之后要做什么有想法吗?” 陶砚直接滑跪在六皇子脚下:“但凭殿下吩咐,只要用的上小人,小人万死不辞!” “既然对你来说,江湖也是名利场,那你便去这陌生的名利场重新闯一闯吧。”六皇子淡淡道:“风云楼群龙无首,一群粗人,很需要一个你这样细心的人帮衬。往后,你便是我在风云楼、在江湖的眼睛。” 陶砚喜出望外,叩首道:“是!” “在这西北,属于赵无极的篇章已成过去。”六皇子负手而立:“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潜藏其中的蛀虫。崭新的格局,将随着鲜血的浇灌破土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