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大家一起死(1/1)
【半个时辰前】 “九谏师父,楚大侠,”几名风云楼的弟兄来报:“有几人在乱坟岗南边的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我们反复对比,应该是您画像上的人。” 我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只有男尸,没有其他人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立刻道:“快带我去。” “是还在求饶的时候被短刃一击毙命的。”楚赦之仔细查看过孙全的致命伤:“没有其他搏斗的痕迹,这个地方应该是可儿姑娘当时所在的位置,没有血迹,我可以断定她当时没有死,是被带走了。”楚赦之顺着土路上留下的不甚清晰的脚印做出简单判断:“她没有抵抗,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胁迫的。” 我低头看着他指出的方向,突然发现土里好像有什么与石子不同的东西,蹲下将那个不易发现的小珠子拔出来,定睛一看:“她是自愿离开的。” 我将小木珠放到楚赦之手中:“这是我送给她的念珠手串,她应是把手串扯断了给我们留下记号。这珠子是从前我自己闲来无事磨的,每一颗都不大,被踩进土里很难找,不过楚赦之,你能帮我找来一只狗吗?最好是听话又鼻子灵敏的狗。” 楚赦之轻轻嗅了下手中的珠子:“这明明是普通的楠木,上面却有檀木的香气,如果这几日可儿姑娘都贴身带着就更好了。动物的鼻子比我们灵敏的多,一定可以顺着味道找到她。” —————————————————— “谢谢你,小妮儿,这次可帮了大忙了。”楚赦之笑眯眯地拍了拍高妮儿的头,抱着她家的大黄狗回到我身边,拿出小珠子放到它鼻子前:“大黄,嗅!” 大黄狗非常通人性地闻了闻,汪汪朝我们叫了两声,似乎在示意我们跟上,然后向西快速的跑了起来。 楚赦之看我身后一片血淋淋的,因为刚才骑马颠簸,本来已经有些愈合的地方又开始往外渗血,不禁皱眉:“九谏,你不能再骑马了,搂住我的腰,我用轻功带你。” 说罢,他颇为霸道地直接揽住我的肩膀,脚尖点地,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已经被他带到了屋顶上:“我的轻功需要借力快速跳跃,你后背有伤我不敢使力,所以一定要抱紧我,别掉下去。” 我这人一大优点就是听劝,闻言把胳膊又收紧了些,嘴上却忍不住道::“多谢相助,但小僧不是你勾搭过的那些姑娘,你说话时可以不用顺便眨眼睛释放魅力。” “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点,不过眨眼睛确实是习惯了,下次注意。”他不再嘴贫,专注地跟上大黄的步伐,疏朗流畅的下颌就贴在我的光头上,因为连日奔波没工夫打理而略生了一层胡茬,痒痒的,令我有些不自在。 “下次?”被他一打岔,我的心情确实松快了一些,主要是田可儿还没死的事给了我一些希望,我嘟囔道:“没有下次,以后我会自己练轻功的。”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楚赦之没有听清,却感觉到了小和尚说话时的胸腔震动,不用问也猜得出他在嘟囔什么,低低笑起来:“你想自己练?那想达到我这种程度可是需要很久呢。不如以后你每给我做一顿饭,我就带你飞一次,如何?不是在下自夸,我的轻功也算能在整个江湖排上号的,赶路很有用哦。” 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能不能不要把撩拨做的像喝水一样自然啊!要撩拨也找准对象,对着和尚做什么无用功! 我气愤地想怼人,但一切轻松的假象在大黄跑到集市上时荡然无存。集市上鱼龙混杂,各种气味交织在一起,土道表面浸染着菜汁儿、鱼鳞、各种各样的动物血液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更别说分辨小小珠子的气味——那甚至不是楠木本身的味道,而是我在白龙寺时日日贡在佛前沾染的檀香,更为大黄增添了难度。 “它已经尽力了。”楚赦之买了个肉包子喂它,打发一个风云楼弟子把大黄送回高妮儿家中:“有了大致方位,接下来就靠我们自己了。” 楚赦之见我一直盯着一个方位发呆,推了推我:“九谏?你在看什么?” “米店”我觉得抓到了一点思路:“这家店这么早就关门了” “正值战乱,今日许多商家都没有开门。”楚赦之四下看了看:“好像只有药店和茶馆还开着。” 我缓缓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如果凉州城久攻不下,卫明玦的援兵无法及时赶到,西戎联军成合围之势。如果你是内奸,你会怎么逼迫城内百姓投降呢?” “烧粮仓!”电光火石间,我和楚赦之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得到了同样的答案。 集市地处凉州城中心,楚赦之看向通往不同粮仓的道路:“凉州城一共有三处粮仓,我们先去哪一处?” 我向旁边林立的商铺看去,突然蹲在地上,伸出一只胳膊在空中比划:“凉州城地势不是平的,南高,北低。” 我豁然抬头:“去南面的粮仓,南仓起火,其他的仓库可以直接看见,这样他们不需要人手就可以传递信号。可儿姑娘也最有可能在南仓,快走!” 楚赦之点头,安排风云楼众人兵分两路,各去一处粮仓擒拿内鬼:“抓紧我,我们一定赶得上!” ———————————————— 赶不上了。楚赦之苦涩地想着。田可儿四散在地的内脏和九谏的眼泪明晃晃地揭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他们晚了一步——只晚了一步,一条命就再也救不回来了。 他还记得,这个身世坎坷的姑娘在自请回侯府送信时,眼中的光芒令看到的人无不为之动容,她那时略带俏皮地说自己才舍不得死,如今被捅得肠穿肚烂,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死在九谏怀里,却说“虽死不悔”。楚赦之不禁想到,她在做下与此人同归于尽的决定时,心里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随着田可儿的死亡再也得不到答案。 “九谏师父”魏不凡的那名心腹带着几人进来,看到此情此景,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把这些火油搬到城墙上去。” 几人都愣住了,在他们眼中一直宽和淡然的九谏师父,现在的声线冷的像有化不开的冰,那冰冷中隐隐透着一丝令人畏惧的威压。 我放下田可儿的尸身,重复了一遍:“物尽其用,其他粮仓里的火油也一样,全部抬去城墙。” 楚赦之怔怔地看着小和尚的唇边勾起一抹让人看了心里发寒的笑容:“九谏,你——” “楚大侠,请你去找管屛,让他以衙门的名义征集城内所有铁箭、或者一头尖锐的铁器、油以及酒馆最烈的酒。但凡有羌人靠近城墙,一概以铁器射杀。火油全部浇到外墙上,火油不够就用酒,四面浇满,不许任何人出去。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只要援军到来之前任何势力稍有异动,直接点火。若外面我们的人真的全军覆没,大家就都一起死吧。” “与西戎勾结的内奸、贪官、投机的商贩”我的笑容越来越大:“谁都别想逃。” “有些人啊如果不全部逼到绝境,就永远学不乖。”我最后看了一眼田可儿,站起身来,对楚赦之淡淡道:“楚大侠,请带小僧去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