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少年将军篇：人间忽晚山河已冬16（1/1）

“喂喂喂，姓徐的你做什么，放开我，你敢这样对我，等我回到京中，我就让太后狠狠的责罚你，最好打你五十大板。” “啊！姓徐的我和你势不两立，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舒羿锦疼得哇哇大叫，被长卿硬拽着离开了清风客栈，走出去很长的一段距离后，长卿才松开了他的胳膊。 这时，舒羿锦也不叫了，而是装模作样地揉着自己的胳膊说：“你下手也太狠了，骨头都差点被你给捏断了。” “少叫，我用了多大的力气心里很清楚。” “你不也说了，我太弱了。”舒羿锦哼哼两声笑了起来，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早就很清楚眼前这人看似冷漠得很，实际上心细如发。 “哎，就是有些可惜那么多美人了。” 舒羿锦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惋惜的说：“刚刚那姑娘小腰挺细的，皮肤也足够细腻光滑，那胸也比京城中的花魁们小不了多少。” 说完以后久久不见回应，舒羿锦这才反应了过来，身旁的人不是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而是那个少年将军，心中当下有些懊悔起来，怎么在这个人面前谈论这种话题。 大概，即便是自己的形象该怎么的纨绔放荡，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特别在意他眼中的自己没有那么不堪。 舒羿锦犹豫了一会儿，怀着忐忑的心情：“徐烬欢，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的不堪？” 长卿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来看着舒羿锦，轻轻笑了一下：“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不是那种肆意的把女子放在嘴边侮辱，寻找那种低俗的恶趣味的猥琐，我不和你讨论，是我知你也不在意我怎么说，而且，我已经有未婚妻了，不想讨论其他姑娘怎么样。” 她虽然没去过青楼，但耐不住林平安和林岁去过，更别提林平安现在和清倌人情投意合，准备攒钱把姑娘赎出来。 那姑娘说过，那些秦楼楚馆里面的姑娘们都很喜欢舒羿锦，这位小侯爷的名声虽然不怎么样，但姑娘们遇到什么困难的事，小侯爷都会出手帮忙，为此花了不少的冤枉钱，还从来没有瞧不起她们过。 说起林平安，长卿一想到他最近时不时一个人独自发呆傻笑的场景，就觉得头大。 原本长卿知道后，就想帮林平安把那姑娘给赎出来的，可是林平安说他想靠自己给喜欢姑娘赚彩礼钱，不过办婚礼的有钱倒是可以让长卿出。 这件事一直瞒着林岁，林平安知道自己兄弟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他娶一个青楼女子，便把姑娘赎出来之后请长卿安排在了京中的小院子里，准备趁这一次剿匪，赚够了军功，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把婚礼办了。 俩人没有回去睡觉，而是找了街边的一个茶馆坐了下来，要了两碟小菜。 “你最近安分点，现在我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小心点为好。” 舒羿锦眉头一皱：“咱们带了人马，还怕他们不成，不过，” 他的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将手中的扇子缓缓的合拢，看着长卿。 “徐烬欢，虽然我游手好闲，但在烟花柳巷混迹的久了也练出了一双眼睛，那些官员看似尊敬，实际上压根没有把咱们俩放在眼里，我总觉得有问题。” 舒羿锦从来不是废物，他比谁都懂明哲保身的道理。 对于这番话，长卿有些诧异，没成想舒羿锦竟愿意在自己面前放下伪装。 “我知道。” 俩人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天，暗处的人知道长卿武功高强也不敢凑太近，蹲守了半天，见两人没什么异常便消失在了原地。 长卿漠然的看了眼那个方向，才叫上起身舒羿锦起身回去。 从她刚刚到宛城的时候，就感受到有人盯上了自己，一开始还以为是林知府派来的人，直到离开清风客栈后，她才确定对方和林知府不是一伙的。 长卿和舒羿锦离开后，清风客栈的房间中的气氛一下子凝固，李知府挥了挥手，那些女子纷纷退出了房间。 “哼，什么狗屁的小侯爷，还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在这里挑三拣四起来，我呸。” “大人，我们为什么要怕他们，给他们几分脸色，还蹬鼻子上眼了。” 李知府也没有了先前的温和，几十年了，还没有人敢这般不给他面子，即便是京城中的皇子来了宛城，也不会这般的嚣张。 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胡须，倒三眼皮微垂着掩饰了眼中森冷，默默的听着周围的人发牢骚，待大家七嘴八舌的抱怨完以后。 “好了，都别再说了，一个没脑子的废物也值得你们气成这样，本官怕的是他吗？本官考虑的是他身后的侯府，现在太子和二皇子斗得正激烈，大家不要坏了主子的事，不然小心自己的自身皮。” “舒羿锦既然贪财好色，那你们下去好好准备一下，派人把人伺候舒服了，等他玩厌了自然会回京去，至于徐烬欢，” 李知府的眉头微微一蹙，心中有些拿不准长卿的喜好来，也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什么爱好，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他不是来剿匪的，去和龙虎山上的人说一下，让他们最近收敛一下，推点小虾小鱼出去交代，赶紧把人打发走。” 将事情交代下去后，李知府坐在马车里闭目小歇，忽然开口道：“先不回府，去缊阁。” 月色朦胧得很，带着一种冷冰冰没有丝毫温度的感觉，偶尔只能听见城中传来几声狗吠声，马车在寂静的城中缓缓的驰行，最后停在了一堵高墙之下。 紧接着，马车的帘子哗的一声被打开，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他神色看不分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将头上的帽子戴好，步履轻巧的走了下来，在走到那一座高大朱圆拱门前面前的时候站住了。 “李承载，求见殿下。” 他站在门前，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姿态，大概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守卫看到里面走出一位脚步轻盈的小姑娘朝他们轻轻的挥了一下手，就颔首开了门。 小姑娘开口道：“殿下刚刚在和先生商量事情，这才让你久等了一会儿，殿下知道你今日来是所为何事，快进去吧，殿下在里面等你。” “有劳姑娘了。” 即便眼前这小姑娘与自己的身份天差地别，李知府的态度依然十分的尊敬，只因这姑娘是待在主子身边的人， 听着沉闷的开门声，李知府只觉得这声音在这夜色之间不断的让人心头发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进这座高墙里面。 在那朦胧的亭阁之中，唯有一盏幽幽的灯笼挂着，有的一人背对着他，手指轻轻的拨动着琴弦，与眼前那从假山之上涓涓而流的水声合鸣。 看着在月下抚琴的人，他极为恭敬的行了一个君臣之礼。 “属下参见殿下。” “起来吧。” “殿下，徐烬欢已经到宛城了，同行的还有小侯爷舒羿锦，具属下观察，这位徐将军和传说中的一样，性格冷漠孤傲，对五公主以外其他的女子不假辞色，不过属下瞧着，倒觉得这人可以用上一用，若能得他全力支持，殿下恢复正统身份指日可待。” “承载叔向来稳妥，此事就交给你来办，不过，暂且莫要透露本殿下的存在，以免引来其他人的忌惮。” 那位殿下从始至终没有转过头，只是孤孤单单的坐着抚琴，身姿提拔优雅，闭目吟听着四周的声音再用琴声给和出来。 与繁荣富强的宛城不同，西郊就显得格外的寒碜和落魄，长卿一早就发出来查看瘟疫的情况，发现这次大多已经荒废了，那些店面全部关门闭户，街上空阔凄凉得很。 几人走了一会，才看到一个背着杀猪刀的屠夫脚步匆匆的路过，便上前询问，在对方不耐烦的语气中得知这里的人们得了瘟疫，全部扔到西郊的邓家村，李家村和三赛沟去了。 到了邓家村时，发现有着一群官兵将村门口给堵了起来，拦着不让人进出，此时一个满脸绝望的妇人正在抱着一个婴儿坐在地上哭啼，紧接着就爬起来不顾一切的想要冲出去。 “求求你们让我的出去看大夫吧，我孩子没有得瘟疫，再拖下去她会死的。” “进去进去，别出去祸害人。” 对于这样的场景，那些官兵早就见怪不怪了，每天从这里抬出去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甚至还有来不及拖走的，也全都在地上躺着，把妇人推跌倒在地上后，扬起了武器拦在村口。 “进去进去，别出去祸害人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得瘟疫，要是把她放出去了，大人们怪罪下来了怎么办。” 那个妇人哭得悲痛，泪流满面地说：“你们也是娘生父母养的，怎么这么狠的心肠，我女儿她才八个月大，她连娘亲都还不会叫，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带她去看大夫吧，再这样烧下去，她真的会没命的。” “或者，或者，求你们帮我去请大夫，我可以出钱的，你们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吧。” 看着这个妇人额头上都磕出血了，有人面露不忍直视，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大娘，不是我们不帮你，实在是现在城中的大夫也抽不开身。” 再说了，现在这块地方连狗都不想来，更别提那些大夫，若不是上面下了命令，他们迫不得已才守在了这里，否则，谁乐意这么玩命的呆在村口看着。 这里的官兵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怨言，就因为瘟疫，害他们现在都不能回家了，随时随地都在担心着自己会不会染上瘟疫，天天提心吊胆的。 才在这里待了几天，就有几个兄弟染上了，被抬进去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气氛压抑的很，在听见这妇人的哭泣声，心中更加的烦恼：“哭什么哭，嚎丧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你今天一头撞死在这里，我们也没有办法，都待在这里了，还想着活的死的。” 长卿一行人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林平安走上前去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几位大人，这个妇人想要离开村子，现在瘟疫这么严重，谁敢让她出去，她就在这里大吵大闹的不肯离去。” 林平安看了妇人怀里的孩子一眼，那女童整张脸都被烧得通红，像只小奶猫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哼着，若不找大夫救治，按照孩子的抵抗力只怕是活不过今晚上。 见那些官兵对这几人这般尊重，那个妇人立马跪在地上，颤抖着手将孩子递到林平安面前：“求大人救救我女儿，民妇当牛做马，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 林平安傻眼了，手忙脚乱的接过孩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常年在军营中待着，哪里有抱孩子的经验，孩子刚刚到手上几秒，便不舒服的哭出了声来。 让他拿刀杀敌他擅长，哄孩子实在是没有经验，看着这小小的，好似自己稍微用力一点，这孩子就要断气了一样，见孩子哭得越来越可怜，林平安的手也狠狠的抽了抽。 他欲哭无泪的看着长卿：“将军，这这这，她在哭，是不是饿了呀，这该怎么办。” “你是不是傻，你家将军也不会带孩子啊。” 看着他手抖得厉害，舒羿锦一脸无语的接过孩子，轻声细语的哄了起来，眉眼弯弯，神情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瞧着那孩子果真不哭了，林平安眼神有些古怪起来：“咦，真没想到小侯爷还会这一招。” 他又凑过去看那孩子，那孩子乖巧得很，眼睛微微眯开一条缝，还冲着他笑了笑，林平安整个人明显怔住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在心头升起，粗糙凶狠的眉眼也温柔了些许。 大概，他们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所求的也不过于此。 “小家伙，要平安长大哦。” 他伸出手去，宽大的手掌摸了摸孩子稚嫩的脸颊，那长期练武留下的老茧让孩子睁大了干净明亮的眼睛，懵懵懂懂的看着他。 林平安笑，忽然很想要一个女儿，那时他会和女儿说着边关发生的故事，说着倒在地上，那被划破的衣服夹层里缝着的平安福，说着那围在一起讲着自己以后要给媳妇买什么的害羞青年，寒风凛冽的大雪下传出去很远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