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避无可避（1/1）

白美珠仍不解气，继续教训道： “还有，你脑子笨，说话也不经脑子，索性就给我闭嘴，听到没有？” “……是。”延赤霞怯生生地答道。 话音刚落，白美珠的手指便猛地掐住了他的锁骨。 “啊！”延赤霞吃痛，忍不住惊呼出声。 “我刚刚是不是说过让你闭嘴？嗯？”白美珠厉声问道。 “是……说……过了……”延赤霞疼得身子直打颤，断断续续地答道。 这唯唯诺诺的声音让白美珠更加恼火，她脸色一沉，怒道： “怎么？我的话你也不听了？还敢顶嘴？” “不，不，不……”延赤霞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连忙闭紧了嘴巴，生怕再惹怒白美珠。 看到他这副瑟缩的模样，白美珠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手。 “算你识相！以后给我记住了，长辈问话，要恭恭敬敬地回答，听到没有？” “……”延赤霞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年纪尚幼，根本不明白白美珠为何一会儿让他好好说话，一会儿又不让他说话。 他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般。 为了不让自己倒下，他只能拼命地将头低下去，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这才感到一丝安心。 一旁的雪珠看到延赤霞这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他好像一只缩头乌龟！小乌龟，小乌龟，快把你的头缩回去吧！” “哈哈！” “哈哈哈！” 就连一向稳重的延武柏和延武松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都给我闭嘴！”白美珠一声怒喝，打断了孩子们的笑声。 孩子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再笑了。 恰好路过的总管延武独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与勾心斗角的成人世界不同，这些孩子之间倒是相处融洽，这对延氏一族，对卧龙庄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若是孩子们之间也彼此争斗，那他这个做叔叔的，可就真的要焦头烂额了。 “嗯，这样就好。”延武独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又看了看缩起头的延赤霞，不由得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延武独定睛一看，认出是守在村口的那名下人。 难道是南宫世家的人来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可是贵客到了？”他沉声问道。 “回禀总管，小的刚刚看到他们的马车进了村子，想来很快便会到了！”那名下人恭敬地答道。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下人领命而去。 延武独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快步向庄外走去。 不知何时，延武龙也来到了院中，与他并肩而立。 “大哥，您怎么出来了？”延武独问道。 “二弟远道而来，我岂能安心待在屋内？”延武龙淡淡地说道。 “南宫兄此次前来，必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哥您当真没有重返江湖的打算吗？”延武独试探着问道。 “武独，六年前，我执意归隐之时，你便劝说过我，如今，我的心意已决，你又何必再提？” 延武龙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是……以大哥您的天赋，就这样埋没于此，岂非太过可惜？”延武独不甘心地说道。 “可惜？”延武龙抬头望向远方，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喃喃自语道，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这首诗出自盛唐诗人王维，意境空灵，却充满了孤独和寂寥。 延武独不通诗文，只听懂了一句“空山不见人”，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您……还在思念亡妻吗？” “不，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明白，人生在世，各有各的路要走，习武之人，也并非一定要在江湖中争名夺利。” 延武龙语气淡然，却充满了沧桑。 “可是……” 延武独还想再劝，却被延武龙挥手打断。 他知道，大哥心意已决，自己再说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 延武龙望着天边飘荡的白云，心中默默说道：“更何况，我的路，早已注定……”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卧龙庄的宁静。 延武独连忙迎了出去。 延武龙转身望去，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的四匹马车缓缓驶来，前后各有六名身着劲装的护卫，显然来头不小。 他的目光落在那辆马车上，心中五味杂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有些人，想逃也逃不掉。 想到这里，他的鼻子突然一酸，眼眶也有些湿润。 他连忙抬手揉了揉鼻子，将那股酸涩的感觉压了下去。 “大哥！” 延武独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抬起头，只见南宫壁带着妻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延武龙深吸一口气，迈步上前，拱手行礼道： “大哥，多年不见，武龙未能前去拜访，还望恕罪。” “哈哈，贤弟说哪里话，快快请起！” 南宫壁爽朗一笑，上前扶起延武龙，指着身后的妻儿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夫人，这几个是我的孩子。” “久仰大名，妾身张氏，见过延庄主。”张夏恩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 在马车上听到延武龙的故事后，她便对这位传奇人物充满了敬佩，此刻更是刻意放低了姿态。 “叔叔好，我是南宫天，这是舍妹南宫妍。”南宫天也上前行礼道。 “哈哈，嫂夫人客气了，两位侄子侄女也都生龙活虎，一表人才啊！”延武龙笑着说道。 就在这时，白美珠也带着四个孩子走了过来。 “夫君，你怎的不介绍介绍我们母子？”白美珠娇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延武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介绍道：“大哥，嫂夫人，这是拙荆和犬子。” 白美珠闻言，连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妾身白氏，见过南宫兄，见过嫂夫人，孩子们不懂事，让您二位见笑了。” 南宫壁和张夏恩也客气地回礼。 待大人们寒暄完毕，白美珠轻轻推了一把长子延武柏，说道：“你们几个，还不快快见过两位叔叔和南宫妹妹？” 孩子们也依次上前见礼。 “好了，孩子们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吧，我们进去说话。”延武龙见礼数已尽，便开口说道。 “也好。”南宫壁点了点头，转头对长子南宫天说道，“天儿，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是，父亲放心，孩儿知道。”南宫天拍着胸脯保证道。 “妍儿就拜托你了，莫要让她磕着碰着。”南宫壁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他的目光落在独自站在一旁的延赤霞身上，心中五味杂陈。 这孩子年仅六岁，却总是沉默寡言，眼神中也透着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忧郁，与南宫妍倒是有几分相似。 难道孩子的性格，真的与父母的爱无关吗？ 南宫壁心中暗叹一声，便不再多言，跟着延武龙走进了卧龙庄。 延武龙的长子延武柏心中一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拜入南宫世家，学习高深的武功。 因此，他一见到年仅八岁的南宫妍，便想方设法地想要讨好她，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然而，他的计划从一开始就遇到了难题。 南宫妍性格孤僻，不爱说话，脸上也鲜少出现其他的表情，这让习惯了与同龄人打成一片的延武柏感到束手无策。 他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到话题，却总是碰一鼻子灰，不到半个时辰，便败下阵来。 哥哥失败了，弟弟延武松自然不甘示弱。 他早就注意到这位南宫家的小妹妹了，她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小小年纪便出落得如此美丽，让他忍不住想要亲近。 与目的性极强的哥哥不同，延武松只是单纯地想要和这位漂亮的妹妹做朋友。 然而，无论他如何说学逗唱，南宫妍都始终无动于衷，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更要命的是，这位南宫家的小妹妹，精力异常旺盛，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在卧龙庄里四处乱窜，一刻也停不下来。 延武松虽然也习武，但毕竟年纪尚幼，如何能追得上修炼了南宫世家轻功的南宫妍？ 很快，他也累得气喘吁吁，再也无力追赶了。 看着眼前这道难以逾越的“高墙”，延武松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南宫天看到两个弟弟为了讨好妹妹而忙前忙后，心中暗暗感激。 他希望弟弟们的努力能够融化妹妹心中的坚冰，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快乐。 然而，他的愿望终究落空了。 一个弟弟因为自说自话而感到无趣，另一个弟弟则因为体力不支而败下阵来。 最终，南宫妍还是摆脱了他们的纠缠，一个人在卧龙庄里自由自在地玩耍起来。 南宫天看着妹妹的背影，眼中充满了心疼，想要跟上去陪着她，却又被另一个“小麻烦”给缠住了。 “南宫哥哥，听说你的外号是‘青云剑’，是不是遇到仇人，就会拔剑杀了对方？”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谁，谁告诉你的？”南宫天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雪珠正一脸好奇地望着他。 “我听别人说的，说书先生的故事里都是这么说的。”雪珠眨巴着大眼睛，认真地说道。 “故，故事书？”南宫天有些哭笑不得。 “嗯！”雪珠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那都是故事，当不得真的。”南宫天敷衍道，目光却在人群中搜寻着妹妹的身影。 然而，刚刚还在练武场玩耍的南宫妍，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虽然卧龙庄戒备森严，又有众多高手坐镇，妹妹不可能独自一人跑出去，但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可是，雪珠这丫头却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粘在他身边，怎么也甩不掉。 “南宫哥哥，你再给我讲讲江湖上的故事吧，好不好嘛？”雪珠摇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 “哎……”南宫天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将自己知道的一些江湖奇闻异事，添油加醋地讲给雪珠听。 时间就在他的讲述中，悄然流逝。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 对于年幼的延赤霞来说，卧龙庄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笼，让他感到无比压抑和恐惧。 虽然父亲对他很好，但父子俩聚少离多，他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和白美珠待在一起。 他还不太明白母亲和继母的区别，但他知道，白美珠是一个可怕的人。 她总是对他非打即骂，让他幼小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开始计划着逃离卧龙庄。 终于有一天，他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去处——卧龙庄后院的一处狗洞。 那是很久以前，一位借住在卧龙庄的客人为了方便自己的爱犬出入而挖的。 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那位客人，他的爱犬，以及延赤霞。 去年，那位客人带着他的爱犬离开了卧龙庄，这个秘密便成了延赤霞一个人的秘密。 今天，他又一次来到了狗洞前。 卧龙庄的前后门都有守卫把守，他根本无法从那里出去。 只有这个狗洞，无人看守，无人阻拦，是真正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通道。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每当想要逃离白美珠的视线，他都会来这里。 在这里，他的眼睛不会再看到白美珠那张狰狞的面孔，他的耳朵不会再听到白美珠那恶毒的咒骂，他的身体也不会再感受到白美珠那无情的鞭打。 他慢慢地弯下腰，钻进了那狭小的狗洞，消失在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