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渴望(1/1)
“不会不会,突然邀请你本来就是我们唐突了,你能来就已经很好了。”云乔接过罐头,拉着严静宛进屋:“静宛姐快进屋吧,外面冷。” 秦铮拿着雨衣跟在后面,进了屋将雨衣挂在门后的衣架上,转头对她们说道:“你们先聊,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需要我去厨房帮忙吗?”严静宛礼貌性询问。 秦铮摇摇头:“不用,你在客厅跟云乔聊天就行,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哪能让你进厨房干活。” 云乔也道:“就是就是,哪有让客人上门来干活的。静宛姐,你坐在这里等着就行,厨房里有我哥他们帮忙就够了。” 听云乔这么说,严静宛笑了笑,便没再坚持,“好。” 她在桌子前坐下,云乔端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温水。 两人闲聊了几句,无非是问一问对方的工作怎么样?顺不顺利?来回询问过一遍,严静宛又问云乔怀孕是不是很辛苦?感觉怎么样? 总之,都是些常用的闲聊话术。 聊了一会儿,秦铮从厨房中出来,走到严静宛身边,问她吃不吃葱花香菜?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严静宛说:“我吃不惯香菜的味道,可以不放香菜吗?” 秦铮点头:“当然可以。” 严静宛:“我只有香菜不喜欢,其他的都行。” “嗯,好,我知道了。” 厨房和客厅只隔着一堵木头的隔断,完全不隔音,冯娟在屋里已经听见了,果断将已经洗好的香菜重新收了起来。 饭菜已经好了,出锅后再撒上些葱花点缀就可以,严静宛不吃香菜,香菜就不必放了。 秦铮回到厨房,冯娟已经开始盛菜。 “可以开饭了,都端出去吧。”冯娟说着,不忘提醒:“砂锅外边特别烫哈,用毛巾包着点,注意,别烫到手。” “嗯,我知道。” 秦铮端着砂锅鱼头煲从厨房里走出来,放在客厅的餐桌上,严静宛帮着云乔将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收起来,紧接着,何霆钧和冯娟又陆陆续续的端了几盘菜出来。 除了有鱼头煲,酸菜鱼片,鱼丸汤这些用一整条大鱼出的菜之外,冯娟还炒了个蒜苗腊肉,葱花炒蛋,和一道时蔬凉拌菜。 “可以开饭啦。”冯娟说着,将碗筷一一放置在桌子上,笑着对严静宛说道:“严同志,快请坐。” 严静宛‘嗯’了一声,说道:“阿姨,您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那我以后就叫你静宛了。”冯娟笑着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静宛,来,你坐这儿,坐我旁边。” 冯娟没有因为想撮合秦铮跟严静宛在一起,就把严静宛安排到秦铮身边。 她让严静宛坐在自己身旁,另一边挨着云乔,左右都是女性,这样的座位安排无形中便让严静宛放松下来。 不过这样安排,对秦铮来说也有好处,因为他直接坐在了严静宛的对面,两人稍微一抬眼就能对视。 齐齐落座,开始吃饭。 冯娟主动给严静宛夹菜:“尝尝阿姨做的酸菜鱼,味道好不好?” 严静宛点点头,很给面子的直接吃进了嘴里,“好吃,鱼片切得很薄很嫩也很入味,酸辣适中,很下饭。” 冯娟笑道:“鱼片是秦铮帮忙切得呢。他虽然不会做饭,但刀工还不错,使唤他,他也愿意干活。” 严静宛抿抿唇,下意识的朝着对面看了一眼,恰好秦铮这会儿也在看她,两人在一瞬间四目相对,停顿半秒,又双双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 严静宛低头吃鱼,冯娟继续说道:“男人不怕不会,只要肯让使唤,干多了,也就什么都会了。怕就怕那种不会还不愿意搭手的,一辈子甭指望他能分担一点。” 冯娟意有所指,严静宛也明白她的意思。 冯娟又用勺子给她舀了一勺鱼丸汤,淡淡的清汤里飘着两颗白嫩的鱼丸,里面还点缀着淡黄色的鸡蛋皮和翠绿的葱花,仔细看,汤底还沉着几颗虾皮。 “再尝尝这个鱼丸汤,我放了醋和胡椒粉的,酸辣酸辣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严静宛嘴角扬起笑容:“我挺喜欢胡椒粉的辣味,只辣舌头不糊嗓子,我喝馄饨也喜欢汤里有这种胡椒粉的味。” 冯娟柔声说道:“喜欢就多喝点。” 严静宛点点头,嘴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心里的坚冰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慢慢消融。 云乔家里气氛很好,和她从小到大接触的环境完全不同。 她的爷爷奶奶生于长于旧社会,是很封建严肃的旧式大家长,他们的儿子四处打仗为解放新社会添砖加瓦,最后成功解放全国,却没能解放生他养他的人的思想。 他爷爷很传统,不管是好的坏的,还是精华、糟粕,全部都在他的身上一一体现。 他送儿子们上学,搞革命,参军打仗。 同时也逼女儿裹脚,送去给人当童养媳。 她有两个姑姑,都不识字。 她娘也不识字,她娘也裹小脚。 但她娘会织布,会裁衣裳,还做得一手好饭,她娘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漂亮姑娘。 她娘是她爷爷奶奶满意的儿媳妇,但她那读过书,接受了新式思想教育的父亲不满意。 他嫌她裹小脚,还嫌她是文盲,嫌她什么都不懂,说话都说不到一起。但他又不嫌她长得美,晚上关了灯照样睡她。 她娘不受她父亲待见,等到后来肚子里有了她,就是她们母女俩一块不受待见。 那时候,她父亲已经在外面又有了一个家,来信说要离婚。 她爷爷把信撕了,说他们老严家不兴离婚,去信给他父亲,让他父亲纳小。 那时候还是民国,一妻多妾是允许的。 但他父亲的组织不允许,于是最后变成了离婚不离家。她娘还是严家的媳妇,继续给严家当牛做马,操持家事,孝顺公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笑的是,一直到她饿死,她都没有上桌吃过饭。 她爷爷说过,女人不能上桌吃饭,这是他们严家遵循了好几代人的规矩。 就是新社会来了,这条规矩也不能废。 所以严家人吃饭,她和她娘只能躲在厨房里,她爹见了,也视若无睹。 可到了京城,她爹是‘赘婿’,需要仰仗妻子的娘家,在强势的岳家面前,严家的规矩一下子不存在。 女人可以上桌吃饭了,而她继母信奉食不言寝不语。 吃饭不能说话,也不能发出声音。 咀嚼不能有声音,筷子夹菜不能有声音,瓷勺喝汤更是不能和碗发生碰撞的声音。 如果不小心发出声音,她的继母和她生的弟弟妹妹,立刻便会用一种看向脏东西一样的眼神看向她。 对严静宛来说,吃饭是需要时刻紧绷着情绪的事情,她从来没试过,这样轻松又愉快的吃完的一顿饭。没有压力,不用时刻注意着有没有犯错,只是纯粹的享受美食。 所以,生活在寒冰里的人,很难不渴望阳光吧。 吃过饭,严静宛主动帮着收拾饭桌,秦铮从她手里把碗筷接过来,说道:“我来吧,你歇会儿。” 让她歇…… 严静宛哑然失笑:“我从来到这儿就没干活。” 秦铮说道:“不用你干活。” “对,这些活儿用不着你来干。一个家里的活,总不能让咱们女人全干完。就交给他们男人,让他们干去。”冯娟笑着说道,又朝她招招手:“静宛,你过来看看,我这件小鞋子织的怎么样。” 冯娟和云乔两人一块站在西屋门口,严静宛应了声好,走过去。 进了西屋的门,冯娟从针线筐里拿出一双用灰棕色毛线钩成的小鞋子出来,让严静宛看:“呐,就是这双,你觉得怎么样?” 小鞋子只有严静宛的掌心大小,灰棕色的毛线打底,鞋口接了一圈白色毛线,鞋面上还用红色的毛线勾出了一朵小红花。 严静宛道:“这双鞋好小。” “给刚出了月子的小娃娃穿的,再大容易掉。”冯娟笑道:“这个鞋样子你觉得好看吗?” “呃……”严静宛有些迟疑。 冯娟道:“你大胆说,有什么说什么,没关系的。云乔说我这鞋子勾的丑,但我却觉得挺好的,这花多鲜亮,哪里丑了?你觉得呢?” 严静宛抿了抿唇,决定实话实说:“这个小红花是挺鲜亮的,就是有点太鲜亮了,跟灰棕色的底色不太搭。” 冯娟闻言,仔细看了看小鞋子,眉头也皱起来:“好像是有点不搭。还是你们年轻人眼光好,我之前光想着红色鲜亮了,没考虑到和底色配不配,这可怎么办才好?” 严静宛建议道:“要不然就把花花拆掉,素面的也耐看。要不然就换个跟灰色比较接近的颜色,这样也不会太突兀。” “有道理。”冯娟点点头,“回头我就把红花拆了,看改个什么颜色好看。” 云乔笑道:“静宛姐,幸好你劝得动我妈。你不知道,我从好几天前就看这朵红花不顺眼了,建议我妈拆掉,她不仅不听,还说我没眼光。” 严静宛淡淡一笑,开了个玩笑:“之前你们两个人各执一词嘛,现在阿姨是少数服从多数了。” 其实严静宛心里很清楚,不是她能劝得动人,她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冯娟不过是看在秦铮的面子。 聊了一会儿天,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严静宛便起身准备离开了。 冯娟热情的挽留她再玩一会儿,严静宛摇了摇头,说道:“不了,阿姨。我明后天就要跟着团里出去下基层演出了,行李什么的都还没收拾呢,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冯娟道:“这么突然?怎么之前没听说。” 严静宛解释道:“是团里前几天刚开会决定的,我也是昨天才接到通知。” 云乔好奇的问道:“静宛姐,你们文工团下基层,是不是得去很多地方?” 严静宛点点头:“我们这次预计出去三个月,差不多要跑遍松江省的各个基层连队。” “那还蛮辛苦的。”冯娟说道:“基层连队条件不好,你去的时间长,各样生活用品要备齐。” 严静宛点点头:“我知道。” 云乔补充道:“还有常用的药品也得带着。短时间内频繁换地方,身体扛不住,抵抗力一低就容易生病,像退烧药感冒药还有治腹痛腹泻的,都不能少。夏天野外蚊虫乱飞,小咬糊面,驱蚊驱虫的药粉,也不能少。” “谢谢你们的提醒,我会注意的。”严静宛说着,看向云乔,说道:“只是我不懂医理,也不知道具体该带什么药品,云乔你能帮我列个表格吗?或者我直接去你们军服厂卫生室购买?” “今天星期天,我们卫生室没人上班。你明天走吗?要是走的话我给你列个单子你去军区医院买也行,别耽误你的事。” “具体什么时候走,得听团里的安排,所以我也不太确定。”严静宛说道:“要不然你还是帮我列个单子吧,我先去医院买。如果明天不走,缺什么少什么我再去你们卫生室添补。” “这样也行,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纸笔。” 云乔拿了纸笔回来,很快就列出一张表,撕下来,递给严静宛,一行行指给她看:“安乃近,这个是管退烧和止痛的,发烧或者身上哪里疼痛就可以吃这个。” “泻立停,顾名思义,止泻的,腹痛腹泻吃这个就行。” “或者买附子理中丸也行,拉肚子吃一粒也很管用。” “还有藿香正气水。这个很重要,中暑感冒,腹胀呕吐都可以吃。” “防风通圣丸。有病没病,防风通圣,这个药范围比较广泛,很多症状都适用。像水土不服引起的过敏,荨麻疹,身上起风团,还有感冒发烧,头疼,便秘,都有用。” “风油精,蚊虫叮咬涂一涂。” “六六粉,我不说你也知道,加水化开撒到地上,驱虫驱跳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