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身后是万千黎庶不敢言退36（2/2）
轰隆隆的雷声，在云层中不断传出。</p>
眼见又要下雨，洛珩的步伐不觉加快了许多。</p>
走至城南大街之时，他忽地顿住脚步，目光不自觉朝大街一头望了过去。</p>
远端，有数匹奔马飞驰而来。</p>
马蹄声阵阵，地面隐约震动。</p>
奔马的速度很快，转瞬间便从大街上飞驰而过，朝着城南郊外方向而去。</p>
洛珩目光一凝，望着绝尘而去的奔马身影，眼眸中生出些许诧异。</p>
“玄武和……朱雀？”</p>
他看得很清楚，为首并辔而行的骑士，其中一人的赫然是昨日里才在城外酒家见过面的玄武。</p>
而另一人……</p>
不仅身着飞鱼锦衣，又是女儿身。</p>
除了绣衣卫中，世代承袭督司之位的朱雀，又能是谁？</p>
代代朱雀，代代奇女子。</p>
尤其是这一代朱雀，洛珩当初看书时就觉得，与其说她是绣衣督司，倒不如说她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更为恰当。</p>
她与玄武，截然不同。</p>
玄武忠君、爱国，有怜悯天下黎民的仁心，甘愿当无名英雄，一头扎入北境边疆，这一去便是一辈子。</p>
但朱雀，却没有这些。</p>
她不懂什么叫忠孝仁义，她只知道听命于上司。</p>
上司让她杀谁，她就杀谁。</p>
至于所杀之人是善是恶，是无辜，还是恶贯满盈，对她来讲没什么分别。</p>
“朱雀竟也来了林溪？”</p>
洛珩双眉微蹙，暗暗沉思。</p>
短短几天，小小的林溪县，不知何时，竟已风云汇聚。</p>
光宗师强者，数一数就已经有四名之多。</p>
他们各怀心思，目的不明。</p>
“多事之秋啊。”</p>
洛珩摇了摇头，重新迈动步伐，朝着三味书屋而去。</p>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p>
若这些人真是冲着他来的，他便……一力挡之，总要庇得家中少女无虞。</p>
……</p>
轰隆隆！</p>
北境，落雁关。</p>
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将略显荒芜的苍茫大地，浇了个透心凉。</p>
城头角楼内。</p>
镇北大将军燕秋凝望着茫茫落下的大雨，眉宇间隐有一份忧愁。</p>
他派遣南下的心腹，已有数日不曾与他联系。</p>
这很不正常。</p>
燕秋怀疑，他们很可能遇到了危险，甚至……已经死了。</p>
否则，他这边绝不可能联系不上他们。</p>
“希望这场雨，能多少拖延一下突奴部南下的步伐吧。”</p>
燕秋喃喃自语了一句。</p>
去岁，北边草原遇到了罕见的大雪灾，冻死牛羊无数。</p>
也有不知道多少孤老弱幼的突奴人被冻死、饿死。</p>
如今天气虽渐渐回暖，但损失惨重的突奴人，已经等不得慢慢恢复元气了。</p>
他们蠢蠢欲动，谋划着大举南下。</p>
燕秋虽是北境战神，戍边十多年，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p>
但其实……他不喜欢打仗。</p>
一点也不喜欢。</p>
打仗总是会死人的。</p>
不到万不得已，谁又真喜欢打仗？</p>
只是没办法，镇守边关，抵御北方草原人，是他们燕家子弟的义务和责任。</p>
燕秋也不愿意见到自己身后的万千大楚黎庶，遭受战火的蹂躏。</p>
于是，不喜欢战争的他，还是拿起了手中的刀，担起了守护千千万万黎民百姓的重担。</p>
这担子，一挑就是十多年。</p>
雨越下越大。</p>
模糊了天与地，也模糊了燕秋的视线。</p>
踏踏。</p>
脚步声传来。</p>
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进来。</p>
他的衣衫有好几处被打湿了，头发也湿漉漉的，水珠不断顺着发梢滴落下来，滴落在他衣衫上，让他看上去有些狼狈。</p>
燕秋没有回身，只是淡淡地问了句。</p>
“还没联系上？”</p>
文士摇了摇头，回了句，没。</p>
不大的角楼顿时变得沉寂起来。</p>
俩人似乎已无话可说。</p>
良久。</p>
燕秋总算将视线从漫天大雨中收回，缓缓转过身。</p>
“让破虏带人南下走一遭吧。”</p>
“也好。”</p>
文士想了想，并未反对。</p>
他是燕秋的谋主，遣心腹南下配合玄武，本就是他提议的。</p>
只是他也没料到那群人丧心病狂到这等程度，连北境战神的心腹都敢袭杀。</p>
“军中的蛀虫必须得揪出，否则我镇北军，将永无宁日。”</p>
燕秋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杀气腾腾的味道。</p>
去岁，在得知草原大雪后，他就已预感到突奴部很可能会大举南下。</p>
这在以往不是没有先例。</p>
突奴人日子只要过得艰难了，总是会时不时地南下劫掠一番。</p>
去年的雪很大，大到连突奴人自己都觉得这是百年没遇到过的灾难。</p>
他们快活不下去了。</p>
怎么可能不打老邻居的主意？</p>
那时候起，燕秋就开始为即将可能出现的战争做准备。</p>
只是……这一番准备，却让他无意中发现了一条来往于草原和南方的走私线。</p>
走私的还不是别的，是甲胄武器这些。</p>
燕秋不知道这条线，牵扯到多少人的利益。</p>
他只知道，若无军中之人参与其中，这条线根本不可能出现。</p>
他的镇北军，有蛀虫。</p>
和身边谋主商议过后，燕秋便试图揪出军中的那条蛀虫。</p>
只可惜，蛀虫隐藏的很深，让他毫无收获。</p>
他的谋主便建议他与绣衣卫合作。</p>
绣衣卫老于刑案，比他们军中之人更擅长侦缉。</p>
燕秋采纳了，找到活跃在北境的玄武，让玄武配合他一同调查军中走私案。</p>
玄武也没辜负他的托付，很快便找到了不少线索。</p>
这些线索，直指南方。</p>
于是燕秋便派遣了心腹南下，准备汇合先行一步南下的玄武，一同找出确凿证据。</p>
然而，他派遣南下的心腹，却遭到了意外，很可能已经死了。</p>
显然……他们的动作，多半惊动了那些人。</p>
“大将军放心，姜千户非是一般人，他若南下，必能万无一失，咱们早晚能把藏在水面下的那些人连根拔起，一网打尽。”</p>
文士点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p>
燕秋沉默了一下。</p>
“但愿吧。”</p>
他只求能尽快揪出军中蛀虫，至于其他那些家伙，他不敢去奢望……</p>
这些人不知道隐藏了多久，隐藏的多深，背后牵扯到多少动不得的人。</p>
这些年，他们也不知道走私了多少兵器甲胄，运往草原。</p>
如今的草原，蠢蠢欲动。</p>
有了这些精良的武器，大楚要多死多少人？</p>
这群无君无父，无家无国的蛀虫。</p>
其实都该杀啊！</p>
只是……</p>
燕秋有些心力憔悴。</p>
十三岁便继承父亲爵位，北上戍边的他，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生死搏杀，都没有退却一步。</p>
但这些年，他却越来越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了。</p>
如今还不到三十岁的他，原本俊朗的面庞上，已经爬满了风霜。</p>
朝廷的忌惮！</p>
群臣的算计！</p>
北边的压力！</p>
各方势力不断想要将手伸到镇北军中。</p>
他能躲过一次、两次……但能躲过永远不知道何时将会出现的下一次吗？</p>
燕秋不知道。</p>
他只觉得，他……渐渐喘不过气来。</p>
他真不知道，他的未来在哪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