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花轿(1/1)
张正猛然领悟了自己犹豫不前的真正原因,心中一阵刺痛,不敢往下再想,抬手扇了自己两记耳光,暗暗咒骂自己:“不要脸,没出息,见异思迁,三心二意!你现在就要把妡妹救出来,否则就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脸上火辣辣的,胸中充满了无限悔恨之意,双足一蹬,飞身而起,凝目观瞧,只见长长的送亲队伍已经出了登封县城,正顺着大路向东而行。队伍的正中是那顶描金绘凤的大花轿,随着抬轿人的脚步一颤一颤的,摇曳出无限的喜庆。 越是喜气洋洋的场面,看在张正的眼里越是针扎般难受,急提一口真气,一道黑烟,直向大道上冲去。 送亲的队伍正往前走,忽听后面风声呼啸,还没等众人回头观看,张正已从队伍的正上方飞过,滚滚黑烟压将下来,有人挥掌拍击,有人纵身躲闪,有人屏住呼吸,均怕黑烟里混着有害的毒烟。 所有人都知道是张正到了,所有人也都料到张正一定会来,但这个魔头来得如此突兀,如此非同寻常,又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 两名剑仙飞身跃起,顺着黑烟追了下去,众人抬头观看,只见一黑二白,互相追逐,绕到了一座山峰的后面,从另一侧出来时,只剩下醒目的黑烟,两道白烟已消失不见。 众人的心里忽的一沉,知道两名同道已经遭了魔头的毒手,又见张正拉起的黑烟疾速向上,消失在云端,均是心头惴惴,不知他何时向下扑击,沉默了片刻,有人道:“没功夫跟他捉迷藏,谁跟我上去看看?” 旁边的数人轰然答应,六人分为两组,三人先上,三人紧跟,向张正消失的方向疾飞而去。 这六人只向上飞了十余丈高,张正已从云层中翻下,空中不断加速,越飞越快,将迎上来的六人撞飞,速度并不稍缓,继续朝着队伍正中的大花轿冲去。 此时护卫花轿的剑仙两名失踪,六人被震飞,其余的几人分别在队首和对尾,全都赶不及救援,眼看张正和花轿的距离已经很近,忽然,一条人影从旁跃上,使了个金鸡独立,左脚踩中花轿穹顶,右脚悬空,掌中的长剑向空一举,喝道:“魔头,再敢撒野,教你知道鬼手门杨端的厉害!” 张正一见是他阻拦,身形一转,落上他原先骑乘的骏马,说道:“杨师兄,多日不见,师父他老人家安好吗?” 那人正是杨婉妡的亲哥哥,和张正从小一起学艺,一起玩到大的杨端。张正和他在此重逢,心中激动,言语中又提及了师父,更是动情,说到最后,语音已有些微微发颤。 杨端已经叫了一声“魔头”,此时见张正口称师兄,目光里也饱含深情,心中一软,说道:“我爹很好,今天是舍妹大喜的日子,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张正道:“杨师兄,你应该知道,过了今天再说就晚了。” 杨端脸色一沉,道:“现在已经晚了,你走吧,就当咱们今日不曾相见。” 张正道:“我走可以,但要和妡妹一起走,还请杨师兄成全。” 杨端的脸色更加阴沉,说道:“我爹已经把妹妹许配给海少掌门,命我千里送亲,你还来纠缠什么?” 张正道:“妡妹正是要逃这门婚事,才和我离开大漠,远赴中原,我还要带妡妹继续逃下去。” 杨端提高声音,说道:“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她也是海家的人,你不要痴心妄想,既徒惹烦恼,又给我们鬼手门的脸上抹黑!” 张正道:“怎么是我给鬼手门脸上抹黑?我一没偷,二没抢,行得正,坐得端,和妡妹真心相爱,至死不渝……” 杨端的不等他把话说完,摆手道:“好了,好了,不用再说了,你的事当我不知吗?你偷学魔道武功,变身为魔,杀害无数剑仙同道的事暂且搁在一边,我来问你,你和太原的郭姑娘是什么关系?你们两个卿卿我我,纠缠不清,天下皆知。她还是你好兄弟乔之华的未婚妻呢,你也下得去手,做得出来?哼!”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下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脸上充满了鄙夷、嫌弃之色。 张正被他一番话说得满面通红,缓了一缓,才道:“我是有一些错处,但也有许多苦衷,妡妹一定能体谅我、原谅我,你让我见她一面……” 杨端大喝一声:“你不用痴心妄想了!我妹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今天是她的成婚之日,怎能会见外人?你若念咱们往日的情分,不要啰嗦,赶快去吧!” 此时花轿中的杨婉妡若开口让张正离开,张正多半会伤心欲绝,黯然而去,但轿中人始终一言不发,张正哪能死心?说道:“我当然要走,不过是要和妡妹一起走,杨师兄,得罪了。”说罢,左手扯缰绳,双足在蹬中轻轻一点,坐马斜刺里冲出,撞向前面抬轿的轿夫。他想先把花轿截停下来,再寻机带杨婉妡走,料想这里送亲的人众虽多,谁也阻拦不了。 抬轿的八人均是武林好手,前面的四人见张正纵马冲来,二人继续抬着轿子,另两人连忙拔剑抵挡。 张正心想妡妹在此,我既要赢的干净利落,也不能伤人太重,免有心肠毒辣之嫌。当即将手掌隐于袖中,左右一挥,袖风挡开了对方的长剑。 二人见他挥挥袖子,轻松化解了自己的攻势,震惊之余,不敢恋战,各自身形一矮,分向左右跃开。这二人一退,另两个抬轿人的侧背大受威胁,心中一慌,同时喊了一声:“停!”准备停轿迎敌。 这个“停”字刚出口,杨端喝道:“不用停轿,我来对付他!”长剑上幻出一朵大大的剑花,飞身而下,攻向张正的头顶。 以张正现在的武功,杨端的这点功夫哪看在他的眼里,所担心的只是分寸上的掌握,万一出手太重,扫了他的面子,不仅杨师兄本人难堪,妡妹那里也不好交代。眼看剑花即将罩至自己头顶,长剑出鞘,向上一迎,剑身与杨端的剑身贴在一起,使一个“粘”字诀,双剑粘合已牢,向下一拉,杨端连人带剑被凌空拉下,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马上,回想如何又上了马,脑子里一片迷茫,不禁愣在了当场。 此时张正已经和杨端互换了位置,立身在花轿的穹顶之上,微一使力,踏破穹顶,身子直落入轿内。轿中果然坐着一个红衣女子,身形娥娜,但头上戴着红盖头,不能确定究竟是不是杨婉妡。 张正的忽然闯入,显然把轿中的红衣女子吓了一跳,她身子一震之后,向左急闪,尽量与张正拉开距离,右手二指随即点出,用的是鬼手门正宗指法绕柔指。 张正不避不闪,右胸中指后以内力滑动对方的手指,将那只纤纤素手滑向自己心口,一把捂住,说道:“妡妹,是我。” 红衣女子并不答话,左手一扬,重重的打了张正一个耳光。 张正没敢以内力反击,右边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说道:“妡妹,我确实该打,我和你分别之后,诸多荒唐,但我绝没有忘记许下的誓言,我这次来一是负荆请罪,二是带你走,咱们天长地久,永不分离。” 红衣女子仍是一言不发,被捂住的右手用力回撤了几下,没能挣脱,左手一翻,取出一把七寸来长,明晃晃的匕首,但似乎又有些犹豫,没有立时刺向张正。 张正见她竟向自己亮了兵刃,心中一动:“妡妹对我不该如此绝情,她究竟是谁?难道不是我的妡妹?” 刚想到此处,外面哒哒哒马蹄声响,杨端将坐马圈转至轿旁,长剑上先使一招“拨草寻蛇”,挑开轿帘,跟着一招“银蛇吐信”,向轿中的张正疾速刺到。 轿中狭窄,张正担心杨端的长剑伤到身边的红衣女子,左掌一翻,一股强劲的内力撞上轿帘,轿帘飞扬向外,把坐在马上的杨端打了一个跟头,倒跌下坐马,摔得鼻青脸肿,嘴唇也磕破了,流出血来。 杨端落马时轿帘尚未完全落下,张正看到了他的狼狈模样,心下颇为不忍,但轿中女子的身份不明,便也顾不了许多,说道:“你若是我的妡妹,尽可拿刀子来杀我,倘若不是,莫怪张某翻脸无情。” 此时的张正是名扬天下的大魔头,说出话来自带一股威势。 红衣女子闻言,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当啷”一声,匕首落在了轿底的木板上。 张正心中一沉,已知面前的女子绝不是自己的妡妹,伸手一把将盖头扯下,定睛看去,该女子倒也相识,乃是本门的师姐蒋青青。 蒋青青的脸上一片煞白,颤声道:“张师弟,你、你怎么来了?” 张正道:“我正要问你,你怎么在这里,我妡妹呢?” 蒋青青道:“是师父,师父叫我这么做的,杨师妹她、她……” 张正急道:“她究竟怎样?” 蒋青青道:“她这会儿应该已经、已经身在嵩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