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良之义友(1/1)

项羽之问是在问虞姬,因为此刻大帐内只剩二人,除项羽便是虞姬,但其实又是在问自己。 此时此刻的项羽陷入一种迷惑,在秦未灭时虽然时而对未知会有迷惑,但从未恐惧,在诛杀会稽郡守殷通起义时不曾恐惧,在诛杀宋义夺回兵权时同样未曾恐惧。 钜鹿之战在诸侯皆畏惧不前时,项羽率先发起渡河攻击,最后破釜沉舟大败秦军,已然不曾畏惧,反而打的秦军威风丧胆。 彻底践行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理念。 如今秦已灭,忽然间有种空唠唠的感觉,项羽对无法掌控的未知感到一点点恐惧,一点点兴奋。 兴奋的是秦灭之后他要带着虞姬荣归故里,恐惧的是未知,对诸多盟友他没有那么多的恨,如果真如亚父所言,他真的要改变敌人的定义。 许久后,虞姬开口,“虞姬不知繁杂军政之事,只知无恒之友,无不散宴席。” 话音飘落,项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在项羽还在犹豫为何对刘季用兵,当真要与之为敌时,有两匹战马趁夜混入刘季营。 一个直奔曹无伤军帐,另一位须发刚直,眼眸如火,容不得一点阴虚的人则悄悄进入张良的营帐。 张良见到来者大吃一惊,“项伯,何故于此?” 来者正是项羽之季父项伯,在项羽军营内任左尹,曾经逃难时得张良所救,素与张良友善。 项伯直言道,“吾侄怒沛公距关相悖,旦日击沛公军,愿子房与吾同去,勿与俱死。” 闻言,张良震惊,“项伯活良视为义,良为韩王送沛公,如今情势紧急,不可不告,亡去不义,容良告知沛公。” 项伯未曾想张良不仅仗义,更是待人有始有终,坚持道义,心想即便刘季知晓亦无法阻挡其侄项羽一击。 项伯思虑,“同死,不如成全子房之义,如同吾夜私见张良,不过为仁义耳。” 项伯点点头,同意张良去告知刘季,表示准备趁夜回项羽营,但张良坚持项伯待其归来后再离开。 张良的坚持让项伯软化下来,没有立刻离开,张良脚步匆匆的去见刘季。 此刻的刘季依旧在思考待见到项羽时如何解释派兵守关之事,刘季心里清楚此事必定要给项羽一个交代。 此刻项羽兵强,最终能否在关中为王,还是要看项羽的,若项羽不点头,他想在关中为王,难。 就在思虑之时,忽闻帐外响起张良的声音,“良紧要之事求见沛公。” 张良之音将刘季从思绪中拉回,此刻的刘季正在由菡儿服侍洗脚,听闻张良求见,立刻挥手示意菡儿离开。 刘季一边擦脚,一边开口道,“子房,无需拘谨,快进,帐外风雪太寒。” 对于前面几句,张良没有什么感觉,但最后一句再次温暖到张良。 张良进帐后,发现刘季还在擦脚,正欲避开,刘季道,“子房,坐,无需诸多礼节。” 见刘季已经擦完脚,张良直接开门见山,“项羽旦日欲击沛公…” 张良便将项伯所言之事俱告之。 闻言,正在饮水的刘季一口喷将出来,茶水洒在燎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一缕青烟。 刘季大惊,“为之奈何?”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辩解,不问项羽为何击自己,直接询问解决方案。 张良看着刘季震惊的表情,看得出刘季还是非常吃惊,但似乎又在其预料之中。 张良直接反问道,“沛公诚欲倍项羽邪?” 刘季默然,没有立刻回答,最后慢慢摇头,刘季已经意识到与项羽对着干,没好处。 张良继续道,“谁为沛公为此计?” 刘季不再沉默,“鲰生说我,距关无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 刘季对张良之言破诚恳,没有隐瞒实情。 张良见刘季大有认错的态度,便继续道,“沛公自度士卒足以挡项羽乎?” 刘季默然,许久他决定承认事实,开口道,“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 此时逞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刘季果断表示打不过项羽。 张良对刘季的诚恳还是满认可的,人往往不愿承认自己比他人弱,能自知者方能自明。 张良直接对刘季道,“请沛公亲自向项伯言,沛公不敢倍项羽也。” 话音未落,刘季忽然打一个冷颤,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想到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事情。 刘季道,“子房安与项伯有故?” 这个时候刘季非常的敏感,如此紧要的信息,居然是项伯夜里亲自跑到营里告知张良,这关系不一般。 事关生死,刘季不得不谨慎应对。 刘季之言,张良微微一愣,但转瞬便明白,开口道,“秦时曾与臣同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若非此故,事危而不知。” 对于为何会击刘季军,张良心中还有疑问,因为在张良看来仅仅刘季遣兵距关便要攻击,未免理由不足。 不过此时张良不愿深究,解决此时危机要紧,张良静静望着刘季。 刘季心思闪电般在脑海闪过,眼珠子转几转,“子房与项伯孰长?” 张良道,“长于臣。” 刘季整理一下衣服,脸上的表情早已不见惊慌,取而代之的是那阳光般的笑容,“子房为我呼入,吾以兄事之。” 张良点头,出帐去请项伯。 张良言辞恳切,项伯默然,心中有一丝丝忐忑,现在刘季和项羽是盟友,是共同灭秦的盟友,可如果一旦打起来,不再是盟友而是敌人,大战之前与敌人见面,此事影响极大,甚至小命玩完。 项伯犹豫,张良再三要求项伯见刘季,“沛公乃灭秦功臣,其中定有误会,愿伯兄听沛公一言。” 张良的意思是既然已入刘季营,其身已有疑,见一面又有何妨。 项伯点点头,“也罢,子房引路。” 入得军帐,项伯此次见到刘季发现与之前颇为不同,项伯曾在薛地见过刘季,如今再观,器宇不凡。 刘季没有急着向项伯解释,而是手捧一卮美酒向项伯祝寿,“伯兄高寿,身姿竟如此矫健,冒风雪之寒救子房,真乃义士也,请饮下此酒。” 项伯先是微微一愣,与他心中所想完全不一样,他内心正在等着刘季如何辩解,谁知却不按套路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