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2)
按曹文的说法,他当时是拿他凑数的。看中的是他的“单纯”。单纯,一个人可以单纯几年?刚开始,他和曹文拍戏很快乐。曹文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蹦点子,和他拍戏每天都充满未知的惊喜,他给他一个丰富多彩的世界。原来演戏也可以这么演,和他书里看到的都不一样!曹文也很喜欢他,走到哪都带着他,那时候他是他的老师,真的是言传身教,手把手地带。那时候他们感情也很好,在星空下的草原上讨论表演、话剧、舞台艺术,曹文倾囊相授,讲话的眼睛会发光,手舞足蹈。那时候曹文也很疼他,他们在广袤的天地间拥抱、亲吻,在黑漆漆的夜晚,那张充满汗味和铁锈味的小床上颠荡翻滚,朦朦胧胧的蚊帐像隔了层纱的梦,摇晃在久远的记忆里。来回跨越三个省、十几个场地,草原、山里、森林,他们完成了他们第一个作品,并且得了奖。那真是他巅峰的时刻。</p>
可是,后来,钟奕就不喜欢拍戏了。曹文有了很多应酬,也有了更大的目标。他要做别人从来没做过的事,他要征服全世界。请来的特效老师和他原来的团队格格不入,而曹文力排众议、一意孤行去做,去创造他理想中的“大场面”。那时候,曹文几乎不回家,他们已经有了同居的房子,但那也是个空房子。他汲汲营营于他的新事业,根本不顾一切。再后来,曹文的电影就一部部扑,他一次比一次焦躁,拼命用“下一次”来证明自己,而一切无济于事。钟奕再也感受不到拍戏的乐趣,而曹文依旧要他给,比“上一次”给的越多越彻底,掏空他、压榨他。那段时间,他甚至厌恶拍戏。</p>
这次,他也本能抵触角色,迟迟进入不了状态。那种疲惫根深在骨子里,让他望而却步。</p>
电影不是他的全部,电影只是曹文的全部而已。</p>
他需要一点空间,需要一点喘息。</p>
他坐在那间木屋的土炕上呆了一夜,而真的没人来找他。</p>
第二天他下山,先跑到帐篷里哆哆嗦嗦喝了感冒灵。缩在被子里半天暖和不过来,他扭过头,脸埋进被子里。剧组不开工,都在等他。曹文更没出现。师徒俩罕见地拉开冷战。过了中午,他又跑到山上去。徐平在剧里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挑水、放羊,收拾干草,空寂寂的山里,他一个人挑着沉甸甸的两桶羊粪洒进南坡的庄稼里。不知道在跟谁犯倔,一连三天都是如此,老孙看不下去,曹文也像真生了气,别管他!</p>
一天,钟奕打着饭去外面吃,路过曹文和方尧没理会,曹文叫住他:“你是不是不服气?”</p>
钟奕穿着徐平的一身军装,踩着胶鞋,停下来。</p>
“我没有不服气。”</p>
曹文没好气:“没有不服气你这是什么样子?”</p>
“我应该是什么样呢。”</p>
当着方尧的面,曹文一点面子都不给,拿身份压他、驯服他。</p>
“叫老师了吗!”</p>
钟奕道:“老师。”</p>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曹文气得肝疼。方尧在旁看着这一切,远去的钟奕背影很骄傲,他有很大的危机感。不管钟奕做了什么,即便是做错了,曹文都很在意。这些天他不眠不休地在改剧本,他偷偷看过,都是徐平的戏份。曹文很焦躁。</p>
方尧拍拍曹文的肩膀:“大导演,该吃饭啦。”</p>
曹文:“气都气饱了。”</p>
方尧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到饭桌上:“你闭上眼睛。”</p>
“干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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